<>赵妈叹息一声:“那女人生了,是个男娃。”
“呀,这是好事呀,咱们是不是给她弄两个红鸡蛋好点?”席紫鸳有些小兴奋,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小宝宝了,在仙界的时候她就听说过,在凡世里,但凡生男娃的人家,都会煮红鸡蛋分发给亲朋好友。
“不必了。就算煮了红鸡蛋也不知道要送到哪里去。她是外来人,不能做这事。”赵妈说着,继续坐在她旁边烧火。
“哦,既然已经生下来了,还需要热水?”席紫鸳问道:“要烧几盆?”
“打满这两盆就可以,你和我一人端一盆过去。”赵妈接着又叹息起来。
席紫鸳勉强咽了咽唾沫,壮起胆来打听道:“怎么赵妈进来就叹气呀。那边是不是真有事?”
“说了你也不懂。”赵妈捣了捣灶炉:“是个早产儿,呼吸不怎么好。这几天挨得住就能活下去,挨不住就得埋了。”
“噢。”席紫鸳确实不懂什么是早产,但赵妈这句呼吸不好,有可能挺不过几天的话,她第一个就想到了斐达健:“赵妈,达健哥他还好吗?”
“可怜达健了,这种事情遇见二回,裘金银精神都快崩溃了。一会你出门见着他们一家,要绕远点,少说话。”赵妈拍拍席紫鸳肩头:“总之这几天你就辛苦点吧,娃娃给你娘抱回屋了。大棚太冷,产妇不能进屋,她得一直在棚里呆到能活动为止。”
“好。”席紫鸳乖乖听话。
灶膛里的火极旺,一小会聊天的功夫水就烧开了。
这次是赵妈跟席紫鸳一人端一盆,赵妈那盆是端去大棚的,席紫鸳这盆是端到自己屋里的。
席紫鸳一进屋里,就发现屋内十分暖和,她和阿娘的木床被移到了角落里,而原来她们一直当桌子用的地方,居然是个土炕。
杨老爷吩咐小厮特意开了灶,给小娃娃烧炕头,总是条命,三天娃娃要是缓不过来,这炕就不能再用了。
席紫鸳娘俩也算沾了娃娃的福气,再也不用烤火盆暖身子了。
方翠接过席紫鸳手里的水盆,凉水兑上热水倒进木盆里,接着她和收生婆的助手一起给娃娃洗了澡。
等抹干净,穿好衣服,放置到床上后,这才让席紫鸳过来看看宝宝的样子。
“是男孩。”方翠笑道:“好久不见新生宝宝,软乎极了,差点不敢用力抱他。”
席紫鸳似懂非懂,她抱过小兔子宝宝,抱过梅花仙鹿宝宝,人的宝宝还没抱过,她轻轻捏起娃娃的小手,简直小得跟自己大拇指一样,她问方翠:“赵妈说他呼吸不好,我看挺不错的呀。”
“就是因为呼吸微弱,所以连哭都没力气哭,一会等那女子缓过来了,再抱过去喂奶。”方翠满脸高兴,她吩咐收生婆的助手去倒掉宝宝的洗澡水,助手听话地就端水出去了。
等人走远了,方翠贴耳告诉席紫鸳:“这女子不是普通人,是咱们仙界里来的。”
“什么!”席紫鸳瞪大了眼睛:“阿娘是怎么知道的。”
“她生娃的时候说喊了大将军快救人的话,别人听不懂,她应该是皇甫将军麾下某个将领的家属。”方翠几乎要激动起来了,她握紧席紫鸳的手,继续说:“等她醒了,我一定会好好问她。这个娃娃一定要养活了,这样才能给那些牺牲的将领们有好的交待。”
“天啊,小宝宝,你就是我们的同乡啊。”席紫鸳轻轻捏起他的小手手,宝宝好像有了同感似的,呜哇一声哭了出来,只是声音实在微弱。
哭了几声,他很快就没力气了,闭紧眼睛,又睡了过去。
席紫鸳趴在床边,仔细把他看了又看,如果不是生早了,他应该很好看,但现在他丑丑的,还皱巴巴,眉头都快团在一起了。
宝宝有席紫鸳陪在身边,方翠安心地离开屋子往大棚走去。
收生婆确认女人还活着而且也没有血崩的问题后,收了斐达健的银子,又坐上麻悦的马车离开了。
后院恢复了宁静,老爷和夫人带着他们的丫环也回前院睡觉去了。
因为劝不动斐达健,斐勇壮早上还要继续带工人修补墙面,也早早回屋去了。
大棚里方翠一直陪着女子,而斐达健依然坐在雪地里捣鼓他那张破桌子。
裘金银苦口婆心地劝儿子赶紧回去睡觉,斐达健就是不愿意,他要等这女子醒来,好好问她些问题。
天快要蒙亮了,直到这个时候,天上的雪花渐渐稀少,估计再过半小时就能停雪。
方翠担心他们两个都扛不住,想了想,掀开棉被探头出来安慰斐达健道:“裘妹妹,达健,你们都去睡觉吧,她折腾了一个晚上不会这么快醒的。这里我来照应着,她要是醒来,我就去你屋头叫你,行不。”
斐达健愿意听方翠的话,方翠长相就是很和善那种的,声音也温柔,不像自己阿娘,一开口就能让人头上冒火星。
裘金银不吭声,她很不爽,但现在只要有人能劝儿子离开,她也愿意忍忍。
斐达健叹息一声,也不回应方翠,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积雪后,向方翠点点头,便离开了大棚。
裘金银总算松了口气,她没打算要感谢方翠的好言相劝,拾起地上两张小椅子也跟在儿子身后回屋去。
随着他们的离开,后院很快陷入了清晨的宁静中。
鸡舍里的鸡大王很识趣,它越来越通人性,本能是想要叫唤的,为了这群劳碌一晚上的人类,它强忍着不去打鸣,而是狂啄地上的砂土和草屑。
屋里,席紫鸳握着宝宝的手,陷入了沉睡,睡了多久不知道,但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娃娃变成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对她微笑,他穿着青白的薄袍站在莲花座上,对她行了从没受到过的大礼。
梦的最后,莲花一朵接一朵地从仙池里冒出来,布满了整片天空,遥遥远远、延绵不绝,少年郎从一朵莲花跳到另一朵莲花上,越跳越远。
“喂,少年郎,你不要走啊,你不要你的阿娘了?”席紫鸳看着他远去,有些害怕,这些莲花似乎通向不归路,走下去,就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