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检查报告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刘思诺只觉得这一切,恍若一场噩梦。
她忘不了从医生手里接过那张检查报告时,她整个人不可置信的状态,那样小小的一张报告,仿佛有千斤之重,让人难以接受。
“咦,太太你出来了,已经拿到检查报告了么?真是恭喜你啦,回家备孕就能迎来第二个宝宝了。”瞥见刘思诺从医生的办公室里走出,那个刚刚和刘思诺闲聊的年轻妈妈连忙恭喜道。
而听到旁人叫自己的声响,刘思诺下意识的偏头,苍白毫无血色的脸瞬间印入那年轻母亲的眼眶,那年轻一惊,刚想说些什么——
但在她开口之前,刘思诺却是咧咧嘴开口:“是啊,第二个孩子啊……”
那样恍惚的状态,再加上那样略带些自嘲的语气,那个年轻的妈妈似是瞬间明白了什么,愣了一下,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慌乱中,只好执起怀中宝宝的小手,朝着刘思诺挥了挥:“宝宝,快跟阿姨说再见。”
好心的举动,小婴孩软糯的姿势,却不经意间更加戳痛了刘思诺的心,令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刚刚医生在办公室里说的那些话——
“未破裂卵泡黄素化综合症,其实就是我们俗称的无卵症或者卵子无活性,跟男人的无精症其实差不多的。”
“那无排卵的话,我还能不能生出孩子呢?”在医生口中已然简化了无数的解释,在刘思诺听来,却依旧高深无比。
“没有卵细胞或者卵细胞无活性,当然就不可能生出孩子,这是一种不常见的不育症状,所以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我有一点惊讶。”
作为妇产科的医生,见惯了各种不孕不育的人群,所以即使是碰到了不常见的病症,医生也只是稍显讶异,但是这样的事实,对于刘思诺来说,确实晴天霹雳一般,尤其当她听到从医生口中说出来“生不出孩子”这样的字眼的时候。
那一刻她只觉得眼眶一酸,整个人的身子也是一颤——
“生不出孩子?医生你一定是在骗我吧?我这么多年都这么健康的,我一直都有坚持健身的,我身体那么健康我怎么可能生不出孩子,我期待了那么久想拥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孩子,怎么就不可能了呢!所以,所以,是不是您搞错了,拿错了报告呢!”
“怎么会拿错呢,我当了这么多年医生,从来就没有出过错,这位太太,我能够理解你此时的心情,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能够用常理解释的,不孕症这种东西,跟您的身体健康状况没有多大的关系,主要还是看人的,命里无时莫强求,有些人注定这辈子与孩子无缘,这或许也是老天恩赐的另外的一种人生……”见到刘思诺那悲伤的模样,那医生也心生可怜,安慰几句。
可是那种执念被活生生打散,希望被活生生逆转成绝望的过程,实在叫人难以接受,所以未等医生的话说完,刘思诺却是猛地拽住了医生的手——
“不,我不相信什么命不命的,我只想有个孩子,医生,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我这病一定能治好的是不是,我可以跟我丈夫做试管婴儿,或者,或者我怀不了孩子,我有钱,我可以去找代孕的,无论怎么样,医生我求你告诉我,我可以有孩子的,是不是!”
诚然,在这科技发达的现代世界,刘思诺把最后一丝希望都寄托在了当今先进的医疗水平上。
但是,面对刘思诺难以置信的崩溃,医生却是无奈着摇了摇头——
“试管婴儿和找人代孕其实原理都是相同的,不过是将体内受精变成了体外受精,所以这一切的前提还是建立在双方生殖细胞均健全的情况下,而你是无卵症,根本就没有生殖细胞,这就是想建一栋房子,却连材料都没有,所以,太太,认清现实吧,你命里注定没有孩子,无论想什么办法都没有,想要的话,就趁早去福利院里领养一个吧。”
医生的话,现实到了极致,再一次击溃了刘思诺的内心。
但就是崩溃到了极致,她却下意识还想说些什么——
“可是,医生,我,我……”
“没什么可说的了,回去跟你丈夫好好沟通一下,想要孩子就去福利院领养,别在折腾自己了,生不出来的……”
“生不出来的……注定这辈子生不出自己的孩子……”浑浑噩噩的走在路上,刘思诺冷不丁的自己默念出医生曾说过的这两句话,只觉得嘲讽到了极致。
分明几天前舒小雅来家里的时候,她还信誓旦旦的告诉母亲,她一定会给薛焱生出一个能够继承家业的男孩,一定可以一家三口,好好的幸福的生活。
可不过是几天的功夫,她却是得到了这样的结果,她好不容易才逼走了薛砚棋,好不容易才从她手中巴薛焱抢过来,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想要用孩子一点一点增进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最后,为什么是这样的结局。
“命里无时莫强求……所以注定我抢的到焱哥,却得不到他的心?”脑海中无端升起刚刚医生的话,刘思诺无端的念出了这么一句话。
可是这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害怕了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焱哥一定我的,只有我才是薛太太,我跟薛焱一定会白头到老的,我们一定会拥有我们的孩子的,焱哥一定是我的,我的……”刘思诺几乎是神神道道的嘶吼出这句话的。
“可我根本都生不出孩子,我怎么,才能拴住他的心呢?”疯狂过后,是可怕的冷静,而冷静之中,是随即而来的残酷的现实。
她根本都不具备有孩子的能力,难道变魔术变出一个属于他和薛焱的孩子么?
带着那种现实的绝望,刘思诺推开病房的门,垂着头走了进去。
而察觉到女儿的归来,等在病房里的舒小雅即刻起身,关切的走过去——
“结果怎么样?”
充满关心的语气,可在刘思诺听来,却像是个巨大的嘲讽。
但就算是这样,刘思诺却依旧苦笑着,把手中的检查报告,递给了舒小雅……
而就在刘思诺的世界因为那份突如其来的检查报告被整的一团糟的时候,薛砚棋的崩溃,也随即而来着。
为了带薛念阳治病,薛砚棋从小镇辗转来到a市区,转眼已然是一个多星期的时间,这一个星期里,薛念阳被折腾着,进行各种各样的检查和治疗,但令人失望的,这一个多星期让人精疲力竭的折腾,却并没有让薛念阳稍稍好转些。
相反的,薛念阳的脸色全是越变越差,整个人也瘦削了一大圈。
看着这样一天天瘦下去,越来越憔悴但却还硬撑着安慰自己的儿子,薛砚棋只觉得愧疚,只觉得心痛。
痛到这一个礼拜,她无数次偷偷的抹眼泪,痛到这一个礼拜,看着躺在自己病床前的儿子,她夜不能寐,只等白天天快亮的时候,才能趴在念阳的床上,稍稍眯一会。
可是这一天早上,当薛砚棋好不容易趴在薛念阳的床上,将将睡熟的时候。
病房里,放在薛念阳旁边的生命监测仪却是忽然刺耳的响了起来。
而薛砚棋正是被那刺耳的声响吵醒,猛地睁开双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床上躺着的儿子张大了嘴神色痛苦的模样。
“阳阳!阳阳!”薛念阳这样的模样活生生驱散了薛砚棋的瞌睡虫,她几乎从凳子上蹿了起来,扯着儿子的手就开始呼唤着他的名字。
可是,平日里一直懂事乖巧的儿子,这一刻却是怎么都听不到母亲的呼唤,而随着他神色的越来越痛苦,一旁的生命体征监测仪上的数字也在不停地掉落着,血压越来越低,心跳也越来越不规律!
“哎哟!你这个妈妈啊,这是出事了,你赶快叫医生来啊!”旁边的人看到薛砚棋那焦急的模样,好心帮她按响了床头的呼唤铃。
而直到此时薛砚棋才从慌乱中反应过来,跌跌撞撞的冲出去找医生。
在薛砚棋的声嘶力竭下,几个医生迅速的冲到了病房里。
看着床上神色痛苦,身体抽搐的薛念阳,为首的江医生掏出仪器简单检查了下,脸上的表情随即严肃起来。
看着江医生的模样,薛砚棋只觉得心揪成了一团,想要冲上去问明情况,但却被医生面无表情的推开。
“病人突发状况,准备抢救!”指挥着身旁其他几个医生将病床推出病房,江医生一马当先,冲出了病房,走向了术前准备室。
而薛砚棋,则跟着那几个推着薛念阳的医生,一路跟到了手术室门口。
“先天性疾病……病危……难以治疗……”想着之前薛念阳接受检查时从医生口中说出的诊断的话语,薛砚棋只觉得整颗心都拎了起来。
可无论她有多恐惧,有多想抓住自己的儿子,薛砚棋却终究被那些个医生,拦在了手术室的外头。
想着薛念阳刚刚痛苦的表情,想着医生从病房里把薛念阳推出去时严肃的表情,想着这些日子以来薛念阳一点一点的憔悴,那种无助的恐惧感从薛扬起心底升起,瞬间抽走了她身体里所有的气力。
看着手术室上头亮起的红色的“手术中”的亮灯。
薛砚棋终究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靠在那手术室的门上,而口里,则喃喃着全是薛念阳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