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妈……”
糯糯的属于孩子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从远处传来。
那样熟悉还带着点沙哑的声音,在薛砚棋的耳边,一圈一圈的萦绕着。
“妈妈……妈妈……”
那样魂牵梦萦,带着浓浓思念的声音——
“阳阳,阳阳……”终于,在那声音在薛砚棋耳边默念了无数次后,薛焱啜泣着喊着那个名字,流着眼泪睁开眼睛。
可四周却是灰蒙蒙的,就像是被雾笼罩着,什么都看不清。
这样半会灰着的陌生环境,最能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恐惧。
但是此时此刻的薛砚棋,却顾不上去恐惧,她挣扎着撑起沉重的身子,一脚深一脚浅的漫无目的的在这灰蒙蒙中乱闯着。
因为薛念阳的声音,就响彻薛砚棋的头顶之上,那样哀哀的带着渴望的声音!
那是她的儿子!是她日以继夜思念着的薛念阳的声音!
可寻不到方向的灰暗森林里,薛砚棋不知走了多久,但依旧遍寻不到薛念阳的位置,但越是找不到薛念阳的位置,那孩子哀哀的叫着妈妈的声音却就越清晰,一字一句的,简直在揪着薛砚棋的心。
“嘶……”艰难的寻找中,薛砚棋记不清楚这是多少次,她被丛林中丛生的树根扳倒,狠狠的摔到地上,之前无数次的摔倒中,薛砚棋都咬着牙站起来,忍着剧痛再一次行走,可是这一次,因为来自膝盖的剧痛和身体的筋疲力尽,薛砚棋却再没有力气站起,只能焦急着坐在原地,靠着身后的大树,一字一句,绝望呼喊着。
“阳阳,你在哪!阳阳,妈妈好想你!你听话好不好,你告诉妈妈你在哪,你让妈妈找到你好不好?”绝望到了极致的呼唤,薛砚棋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仿佛是听到了她绝望的呼唤,奇迹竟在这一瞬间发生。
就在薛砚棋面前不远处的灰暗中,一个黑色的影子渐渐变得清晰。
那样小小的身体,纤细着的摇摆的手腕,薛砚棋一眼便认出,那便是这两周来,她日以继夜思念,时时刻刻记挂的儿子——薛念阳!
“阳阳!阳阳!你怎么在这!”看着那逐渐清晰的小脸和俊秀的五官,薛砚棋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竟然忍着疼痛从地上挣扎起身,歪歪扭扭的朝着薛念阳冲过去。
而似乎听到了母亲的呼唤声,不远处那小小的薛念阳竟也朝着薛砚棋的方向,伸出了双手,一副撒娇求抱抱的模样,只看的薛砚棋的心暖的快要化了。
“宝贝!妈妈来了!妈妈来了!”看起来不过咫尺的距离,薛砚棋却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才稍稍的朝着那个方向靠近了一点点。
跑,拼命跑……
薛砚棋不知道在那黑暗中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跑了多少距离。但是最终,薛念阳就在她眼前了,就在她面前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地方了。
“阳阳!我的阳阳!”她再抑制不住胸中的激动,迫不及待的伸出了双手,想要一把抱起她面前,那好久不见的孩子。
但是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薛念阳的那一刻,指尖却忽然传来了虚空的感觉。
这一刻薛砚棋下意识的止步,因为就在刚刚那电光火石的瞬间,她扑了个空。
而下一刻,一双无形的手猛地伸出,就当着她的年,抱走了他面前的薛念阳!
看到薛念阳悬浮一般从地上被抱起的时候,薛砚棋愣了一下,但就在下一瞬,她却猛地反应过来,立刻伸出手,去拉扯。
可是一切已经晚了,就在她想伸手去触碰的时候,那双无形的手却抱着孩子,开始奔跑。
“念阳!我的儿!”这一刻,巨大的失落感和愤怒感从心头燃起!薛砚棋叫喊着,就像是一只被惹怒了的野兽,脱缰一般飞奔出去。
可是这一次,无论薛砚棋如何拼命,如何努力,薛念阳却依旧在她面前,越行越远,直至那小小的身影,完全融入那黑暗中,一点一点的从薛砚棋面前,消失不见。
而在那身影完全消失的那一刻,薛砚棋也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失去平衡,摔了出去,整个人狼狈的趴在地上。
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绝望,而是给了人希望后,又将那希望生生变成绝望。
而此时的薛砚棋,便恰好处在那种绝望中。
从一个活生生充满生气的人,一瞬间被抽空所有希望,变成表情呆滞,神色木然的行尸走肉,失去了孩子的薛砚棋,就在这样的震惊中,瞪着双眼,死死的看着前方。
她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她的阳阳,她好不容易再次见到,并且就差一点就能抱在怀里的阳阳,竟然当着她的面前,再一次,就那么不声不响的消失了。
而她薛砚棋,竟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从自己眼前被人活生生的抢走,而她自己,眼看着这样的事情,却没有任何能力,去组织。
“不,不……我的阳阳,我的阳阳!”巨大的悲伤和无助涌起,薛砚棋泪如雨下的同时,忍不住朝着天长啸,“薛焱!凭什么!凭什么你要抢走我的儿子!那是我的儿子!是我的骨血!是我的肉啊,薛焱,你凭什么抢走他!你就是个王八蛋!”
薛砚棋吼着,骂着,几乎失控。
但就在她的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黑暗的林子上空,却冷不丁的传来了一阵幽幽的声音——
“凭什么?就凭你就是个废物!你想要儿子么,那我就偏不让你见,而且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你再见到,你的儿子……”
“一辈子……不见……”那样阴测测的笑声,和那样阴冷的声音,薛砚棋默念着那话,整个都在剧烈的颤抖,“不,不可能!我一定会抢回我儿子,我一定,我一定……”那种从胸中撕裂而出的愤怒,薛砚棋嘶吼着,生怕自己的声音小了会暴露出她的胆怯。
其实她从来就是个胆小怕事的女人,只是这一次为了儿子,她可以不要自己的命。
但是这一次,对于薛砚棋的那种愤怒,却是再没有回应。就像是投进大海的石子,除了开始时激起的小小水花外,在沉下后,便再没了动静。
偌大的树林里,只剩下薛砚棋一人。
面对黑暗,面对寂静,面对那虽然虚无缥缈,但却是实质存在的,最深最真的恐惧。
而这样的寂静中,薛砚棋的脑中回忆起那些曾经薛念阳还在身边的日子,母子两个人虽清贫简单但却幸福的生活,又想到刚刚薛念阳在面前一点一点的消失的样子,薛砚棋只觉得有一种剧烈的疼痛,从心底一路燃烧向上,疼得她的五脏六腑就像是被放在油锅里煎炸。
“不……不要……不要……”
剧烈的疼痛中,薛砚棋痛苦的嘶吼着,却是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一刻,剧烈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到房间里,刺的薛砚棋几乎睁不开眼睛
此刻天光大亮,原来刚刚的一切,都是梦,只是那样的梦,真实的让人感同身受。
强忍着身子何处传来的酸痛,薛砚棋挣扎着坐起,揉了揉发涨的眼睛,长舒了一口气。
伴随着混混沌沌的大脑渐渐苏醒,薛砚棋想起昨晚的事情——
昨夜的那场宴会,混乱中她挨了薛焱一个巴掌,而在那巴掌后,因为过度的伤心和绝望,她似乎是昏了过去,然后便一直睡到了现在?
“所以,昨晚是宫崎,带我回来的?可是他现在,在哪里呢?而这里,又是哪里呢?”晕晕乎乎的,薛砚棋看清周遭陌生的环境,摇摇晃晃的从床上起来,走到门口。
但就在薛砚棋想要打开门出去的时候,窸窸窣窣的对话声,却从门口传来——
“怎么样,薛焱最近,有什么异常动作么?”带着命令式的语气,很显然,这是宫崎说话的声音。
“按照您的指示,我一直远远的跟着薛总,之前,他一直都很正常,但是昨晚,在把他太太送到医院后,将近晚上十二点的时候,他却忽然又从那里急慌慌的走了,然后我跟着他,去了市郊的一栋别墅。”
“所以那孩子,是被藏在了那栋别墅里?”
“这我不清楚,因为我进不去。但是按照我今早上的调查,我发现薛焱今早没有去公司,而是拜访了一个中心医院很出名的心脏科的医生,似乎,是问了他一些什么事。”
“什么事情?”
“我装作看病的在门口听了听,他似是想把什么病重的人送出国,因为他一直在强调一个安全的问题……”
“病重的人……出国,真的是他……”而听着那些话,薛砚棋只觉得一颗心猛地掉到了冰水里,冻的几乎再无力跳动,“不行……我的阳阳不能离开我,我的阳阳……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薛砚棋默念着这些话,整个人慌乱的拧开了门锁。
于是下一刻,宫崎只听得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那声巨响,还穿着睡衣,头发蓬乱的薛砚棋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猛地冲了出来。
“砚棋!你干什么!”看到那样的薛砚棋,宫崎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去拽住薛砚棋。
可是她还是跑了,直冲着大街上,薛焱公司的方向,没命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