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间,皇甫瑜出了房门朝四周扫了一圈儿,视线落在夜空远处,转身回屋拿起酒坛,而后脚尖身形一个轻跃上半空落在房檐,他径自坐下将手封打开朝自己嘴里狠灌了口酒,而后将酒坛递给了欧阳。
“怎么,还真和主子气上了?”
见欧阳旭未伸手接,皇甫瑜也未勉强将酒坛收回开口道:“子栖,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来主子的身边只留下了白桦?又为什么当初你费尽心机想留在主子身边,主子却未允你?”
“自是因为白桦跟主子最久,这个我和你都没得比。否则主子又怎么会留下那个脑子缺根筋的家伙?自然是留我了。”欧阳旭声音里多了丝气闷,主子如此警告他难道不该气么?
主子明知道他绝不会违背主子的命令,却仍下了死令。他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他们一直努力的目标就是要为主子拿回原本属于主子的,不管是主子的身份还是地位,可主子却?
“你错了。”
皇甫瑜瞥了眼欧阳旭:“就算是你跟主子最久,主子也会留下白桦而绝不会留下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就像你说的,主子最最看重白桦的,便是他脑子缺根筋,对白桦来说主子就是主子,主子的意愿高于一切,主子是否开心那才是他最在意的,此次的事你可看到白桦有任何不满与抱怨?”
“他虽缺根筋可他比你明白,他比你明白主子做事自有道理,他也比你明白主子对夫人到底有多在意,夫人对主子来说重逾性命,我想主子对白桦的警告你早就从白桦口中听过,可你并未放在心上。”
“若说不平,白桦心中不平不会比你少,若说期望我相信他的期望,我们每个人心里的期望都不会比你少半分,可夫人是如何对付萧皇室的人你都已经亲眼看到了,你可有想过夫人若知道主子的身份以后会如何做?你又觉得此次的事到此已算完结,夫人会只此便算么?你就没想过夫人接下来会如何做?”
“你是说夫人她?”
欧阳旭一窒:“可这不一样,就算夫人知道那又如何,主子……”
皇甫只将手中的酒再次递了过去:“你之所以会觉得不一样,那是因为你没有爱过,所以你永远体会不到那种忐忑与害怕,如果你真的爱过你今日就不会再去质问主子,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子栖,我记得这可是你自己说过的话,且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就因为这句话,主子限时一个月要你必须完成的任务了?虽然主子现在没问可你不会以为主子就会不记得?”
“你个混球!!”
欧阳旭一口酒还在嘴中,闻言直接便被气到喷了出来::“你到底是想来劝我消气,还是来存心惹我生气?说的自己好像是情圣,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我知道你喜欢她,就这么点儿事还藏着掖着可你不会以为我会不知道?”
“不止是我子漠也知道,不过你最好还是听我一句劝趁早死心的好,你们不会有结果的。你明知她心里只有主子,那又是何苦?仔细想想有时我才觉得真像是团乱麻,你喜欢她可她喜欢主子,主子偏偏又喜欢夫人,什么情情爱爱当真是天底下最麻烦的事儿。”
“嫌麻烦那你打一辈子光棍儿好了,不过这得等你先过了主子那关,可主子下的命令你觉得有可能收回?我的事便不劳你操心了,我和她以前没什么,现在没什么,自然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你以后也不必再提这茬,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的事更好。”
皇甫瑜眼神微黯,却转瞬敛去笑道:“若你实在是烦恼,那不妨听我提个建议给你,夫人身边儿那几个丫头我倒觉得都挺不错的,若你实在是找不到成亲的对象那不妨就在里面挑一个。如此以后也可以亲上加亲,我想若如此主子会很乐见成全,不过你得有心理准备,夫人的人可不是那么好娶的。”
欧阳旭闻言顿时满脸黑线:“你是指碧琪、桑琪?又或者是青璇、珍珠,雅蓉?还是你在指流苏?我可听说有人早就和人家抱在一起都舍不得撒手,若你指流苏那还是免了,我就算是再急可也知道兄弟妻不可欺。”
“就像你说的夫人身边儿的丫头的确都不错,个顶个儿的水灵,人流苏不止长得俏厨艺更是呱呱叫,尤其性子活泼可爱,我看你和她的确挺配的,既然你早就瞄上人姑娘,我自不会和你抢。且就像你说的,这事儿主子若然知道定会乐见成全,所以你只要搞定夫人和流苏便成了。”
欧阳被打趣,张嘴便还击了回去。
夫人身边那几个丫头?
是都挺不错的。
可这问题是那也得他敢下手才是,想想先前发生的事,那几个丫头跑上朝堂竟是插手朝政,那胆子也都得了夫人的真传,如简洛所说都是母老虎,禁军头领死在青璇与碧琪之手,珍珠桑琪雅蓉更是闯入白梅鹿园,不止给国师下药更差点抹了国师的脖子逼着国师出手。
此事当时兵荒马乱的确没人知道,事后去查也很难查到,因白鹿园中本就没几个人,事后还都被下了禁令守口如瓶,可整整一个月都过去了,彼岸怎么可能会查不到?国师的出现外加调查那几个丫头行迹,总也可寻到些端倪。
那么凶狠的几个丫头,他就不怕到时候她们也这样对他?
“我说你个大嘴巴在这里说说便罢,别拿这事儿到处去说,我是男人自然无所谓,可到底人家都是姑娘家,你这样添油加醋的乱说乱扯,只会败坏了人姑娘家的清誉。你看到时夫人饶不过我,又能不能饶得过你?”
皇甫瑜也黑了脸,他不过是出手救个人而已,怎么就成了抱在一起还舍不得撒手?这若让夫人知晓万一误会他在打夫人丫头的主意?
那还能了得?
“成了酒也喝了,闲话也和你扯过了,再扯下去当真是越扯越远了,喝完便早些回去睡,总之就像主子说的,我们只是主子的属下,我们需要做的只是服从主子的命令。谨记自己的身份和本份,其它事主子自会有决断,轮不到我更轮不到你来操心多想,记住了。”再扯下去这厮当真会越说越不像话了,皇甫赶紧的结束了话题。
欧阳旭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我自然知道还要你来提醒?”
“知道就好。”
皇甫瑜说着撇了眼对面还亮着烛火的无双阁,轻身飞下了房顶落在院子里却仍是微微紧蹙着眉头,他仍不解夫人到底为何要这么做,想想主子今夜与纪世子的谈话,似乎已很明显能猜到。
可他总觉得并不像他猜的那么简单,他想主子一定知道的。可显然主子肯定不会告诉他,更遑论欧阳那家伙惹怒了主子,他就更不敢开口问了。
无双阁里。
青璇与珍珠正站在榻前仔细的向安夙禀报着事情的经过,幽冥四人禀完此时也还在屋子里,却只静立未言。
整个寂静厢房只能听到两个丫头娓娓叙述的声音,所述除了那日的事,自还包括安夙离开后的这些日子里,候府发生的所有事,细无俱细,甚至连禁宫被新皇帝挖墙角的事也都一一作了详述。
“为何不应下?”
直到青璇珍珠说完停下安夙方才抬头开口:“皇帝亲自开口许以女官职位想要留下你们,显然很看重你们,若应下自此你们便可以脱去奴籍成为人上人而不是只在我身边做个奴婢。”
“奴婢们的主子是小姐,奴婢们只相信小姐也早就认定小姐,小姐对奴婢等有再造之恩,若无小姐悉心教导岂会有奴婢们的今日?奴婢们早就发誓,终尽此生只奉小姐一人为主,虽死亦无悔。”
青璇与珍珠两人皆跪了下去,两道婉转的声音这刻多了份铿锵有力,抬头两双杏目与女子眸光对视,眼中皆闪烁着炙热的光芒。
“属上等誓死效忠主子。”幽冥等人也跪了下去。
“都起来吧。”
安夙看了几人半晌道出四字,伸手起旁边的木匣子递给青璇:“此次你们做的很好,我很满意,这是给你们的。”
“这是?”
青璇打开匣子看着盒子里的东西,与珍珠两人身子都微微一震,两人有些震惊的出声:“小姐……”
“不用如此震惊,这本是你们应得的,这也是我在离开前便命人备下,你们完成我交待的事,这个便算是给你们的奖赏,明日你们可以自己拿着这个去衙门里消了你们的奴籍。”安夙浅浅道了声,伸手落在棋盘之上,素指捏起数颗棋子放进棋桶之中。
“小姐这是要赶奴婢们走么?”珍珠脸色微有泛白。
安夙看得挑眉看向珍珠笑了笑:“我记得当初,你可是用尽心思想要摆脱我这个主子,如今你也算是心愿得偿,怎的也不见你开心的笑笑?”想想当初珍珠对她可谓是既怕又惧,可不就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摆脱她?
她也是花费了些心思来收服她们,尤其是眼前这两个人,她在她们身上花费的心思与心血也比别人更多一些,如今看来是已见成效,至少这两人并没有让她失望,都达到了她想要的目标。
“小姐,以前是奴婢无知,奴婢求小姐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以后会尽心尽力替小姐办事,奴婢……”珍珠闻言脸色更是煞白,说着就要跪下去,却被安夙衣袖轻拂托了起来。
“不过是和你们开个玩笑。”
安夙看着脸色大变的两人道:“拿着吧,这只是你们应得的,真心想要效忠我的人就算没有这张纸,依然也会效忠我,同样会对我生出异心的人,就算有这张纸在我手上,依然会对我生出异心。”
“我既选择相信你们,自也是相信我自己的眼光,如你们所说,你们既决定奉我为主,那么你们在我眼里,以后便也不再是奴婢而是属于我的人,现在可都明白了?”如果光凭这一张卖身契便可约束一个人一辈子,那也不会有那么多会背主的人,当初纪华裳身边的婢女又怎会没半个忠心的?
这张纸对她来说如今已是可有可无,即使她们当中真有人会背主,她想杀她们都是易如反掌。反而经历数番考验,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在生死关头她们都没有背叛她,如此她相信她们以后至少不会再轻易的动摇,想要收买人心自是要恩威并施,赏罚有明。
而对她们来说,这自是最好也定会是最得她们心的奖赏,如是她们的心也自会更加向她靠拢,所以此举于她来说百利并无一害,实际这也是她早就在订下计划时便想好的对她们的奖赏。
只是并未告诉过她们。
“小姐可真是坏死了,竟然这样吓奴婢们!!!”珍珠闻言瘪嘴,声音里更是自觉便多了丝嗔怪与撒娇的意味,脸色好了许多心中也着实松了口气,她是真没想到向来严肃的小姐,竟也会如此的打趣她们?
虽脸上尽是嗔怒,可那眼里的欢喜却显而易见,小姐将她们的卖身契当作奖赏还给她们,更亲口道出她们以后都是小姐的人,这是小姐对她们的肯定,这更是小姐第一次开口承认她们。
她能感觉到小姐对她们态度的改变,小姐说以后她们在小姐的眼里不再是奴婢而是属于小姐的人,这是不是也代表着她们也已经走进小姐的心里?
这又怎能让她不心生欢喜?从开始的背主,到后来被小姐威逼对小姐惧怕再到对小姐真疏折服想要效忠,她这一路走得比别人更艰难也更小心翼翼,只因她背过主,那是她生命里不可磨灭的一个污点。
可小姐仍旧给了她机会。
小姐对她们都是一视同仁,并没有因她的污点便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也并将她与无双阁里的其它人区别对待,反而小姐同样看重她,更是比其它人更花心思教导她,所以哪怕只为此而付出再多都是值得的。
因为她们的小姐,有着比所有男儿都要广阔的胸襟,这样的小姐又怎能不让她们想要誓死的跟随呢?
“可惜我现在已然换下了男装,否则你如此跟我撒娇,我倒是不介意好好的当个纨绔少爷配合调戏你一番。”
“小姐……”
珍珠被安夙言语说的俏脸绯红,怎么觉得小姐当真是越来越坏了,还配合调戏她一番?
“主子,那她们都有赏,属下呢,属下有没有?”擎苍探头出声,满脸笑眯眯的神情落在人眼里,就像是摇头尾巴讨食儿吃的哈巴狗。
青璇看得捂嘴轻笑。
珍珠转脸就朝擎苍笑叱了回去:“你来凑的什么热闹?哪有做属下的向主子讨功要赏的?你个大男人却和女子一样小肚鸡肠,也不嫌臊的慌?”
“那怎么了?男人怎么了?”
擎苍昂头便朝珍珠还了回去:“只许你们向主子撒娇,不兴我们向主子讨好这是哪门子道理?就算我们都是男人可也是主子的人不是?除了你们是娇滴滴的姑娘家,我们是七尺大男人,我们没什么区别,主子素来最是公平,所以属下想主子定然不会厚她们薄我们的是吧?”
他说着眼眸泛亮的看着安夙,那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却是听得幽冥焕辰玄翼三人都是满头黑线,当真是想一把捂了他的口。
“你也说了她们是女儿家。”
安夙撇擎苍一眼笑了:“可你们却都是大男人,这不就是最大区别?你不用再看我,我这次真没准备你们的份儿。”
擎苍脸色顿时垮了下来:“主子……”
“想讨赏也不是不成,等你们四个什么时候能在我手上过满二十招,不管你们四个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们。”
“二十招?那还是算了吧。”
擎苍抽了抽嘴角,满脸黑线,想在主子手上过二十招?他们可是早和主子交过手,他觉得那当真是太难。况且他们的武功路数都是主子改良后授的,每招每式主子都再清楚不过,那还能有半点胜算?
“瞧你那点儿出息?小姐才说二十招你便垮个脸,真没志气!!!”珍珠开口便是损人,擎苍恨恨瞪去一眼,“你这死丫头,什么叫我没志气?我告诉你我这叫有自知之明好不好?
“明明就是没志气!!”
“你……”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冤家别贫了。”
青璇见两人还要斗嘴,忙出声喝住了两人道:“小姐,新皇上还要奴婢转告小姐,他会记得答应小姐的条件,若小姐想好可执玉佩提出小姐的要求,他还说不管是什么他都会应允小姐。”
“现在还不是时候。”
安夙摇了摇头视线转回棋盘之上:“等新皇登基大典之后再说,登基大典后皇帝必然会论功行赏,该我的自然跑不了,可向皇帝提要求,那自要选个最合适的时机,否则我要的他又怎么可能会给?若不如此又怎能逼下定决心?至少也得等那份大礼送到才行。”
青璇诧问“小姐等的大礼是?是与幽冥带回的消息有关?”<igsrc=&039;/iage/10356/3667149webp&039;width=&039;90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