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玄女往事（下）
玄女没有马上回答屈侯轩的问题，而是又抛出另一个问题，“那些人明知道会妖化，可还是愿意试药，这又是为何？”
“……”屈侯轩沉默不语。
“古往今来，探求天道之人不在少数，我天生得一丝‘浊阴之气’，比许多人占了先机，此乃探求大道上的优势。若我有幸成功，那名垂千古的人便是我了。”随后，玄女又落寞一笑，“不过，这万人过独木桥，我也是败了。”
屈侯轩有感而发，道：“炼制生魂，非正道所能容，所以前辈败了。”
“正道？我错便是错在低估了人心！”玄女带有一丝自嘲的笑意，道：“郑墨海反咬一口，拉着好些妖化的村民，指责是我为了炼制邪术，活捉村民，一时间，谣言四起。那些村民竟倒戈相向，坚称自己是受害者，让我成为众矢之的！”
“前辈，您可真是活得单纯，他们当年驱逐村长江眠时，您就该想到，有一天也同样可以将矛头对准你！”楚曜脸上维持着一贯的冷漠，还有种鄙夷之色。
“……”玄女也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只缘身在迷局中，倒是看不清了。哼，不过他们也算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当时恰逢妖界来袭，世间大乱，人人闻妖而诛之。听闻妖王被生擒，我便知晓自己难逃一死，方才你们所见，便是我灵识中最后的景象，正道竭力清剿妖人。”
清絮悄悄握紧了双拳，眼神中带着一股恨意，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这是苏青青的意识。
“玄女姐姐，小辈多嘴问一句啊！”金潇恭敬地询问，待得到玄女同意后再问话，生怕这老前辈又不高兴赏几个耳光子。
玄女对金潇倒是有些好感，点头示意让他问。
“这村里的妖人可都是人化成的，您方才说正道清剿？”
玄女冷笑一声，确定地回道：“你没听错！这里便是最后的妖界族群，只不过皆是人化成的，你们口中的正道可不管这些是人是妖，便一起剿灭清净了。”
一番话，听得众人心中渐生寒意。
“他们一定以为是妖族，才误杀之！可你当年能说清楚的！能把真相说出来的！”
玄女想看看说这话是何人，扫了一圈众人，最后却是目光落到一只猫身上，眼眸有瞬间的光彩，二话不说，便是直接将晚玥擒了过来。
“前辈！”屈侯轩还是慢了一步。
“别动！”玄女另一只手轻挥，便将屈侯轩震开几步远，她凝视着眼前的猫，却不自觉整个人颤抖起来。
一时间，竟觉得浑身冰凉，擒着晚玥的手也突然松开，晚玥没了支撑，一屁股摔落在地上，心中连连叫苦。
“你！”玄女指着地上的晚玥，眼神忽明忽暗，惊疑不定，“你是谁？”
晚玥上下左右小弟子一枚，晚玥。”
屈侯轩赶紧将晚玥拉到自己身侧，以防玄女又要发狂。
“你身上为何也有‘浊阴之气’？还如此浓烈…简直就像…天生便是从那出来的人…”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便是落到晚玥身上。
晚玥大骇，好半天说不上话，要说判命数，她压根不懂这些，更是窥不了什么天道。要说唯一与常人不同之处，便是体内从小吸附黑莲，莫不是黑莲携了那“浊阴之气”？
“此女今日魂灵分离，命悬一线，游走在鬼门道上，味重了些。”楚曜回道。
玄女眉头一皱，半信半疑，活人是染不得这“浊阴之气”的，若是此女今日死过一回，倒也有可能。
看这呆傻的小猫魂，也并无特别之处，玄女便不再盯着晚玥，继续道：“我当年确实可说出真相。只不过即便我说了也无人肯信，谁会相信一个大魔女的鬼话呢？二来，当初他们一起指责我时，可没人愿意站在我这边为我说过一句话！那我又为何要替它们说话，干脆陪我一起下地狱好了！”
玄女仰头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白净的脸上却是滑过两行清泪。
屈侯轩道：“前辈，您对开阳村是有感情的，不然这里也不会以您最后的念想为幻境，安稳平和。”
“可我恨他们！为什么要同郑墨海那样的人来指责我！为什么最后全都变成我的错呢！但凡有一人肯站我身边，我便是倾尽毕生修为，也愿一试！”
“有！有一人！”屈侯轩有些难过地看着玄女。
“谁？”
“江眠！不管生前生后，他都愿以一人之躯为你挡下那些流言。”
玄女终于稍稍平复下来，神色暗淡，思绪仿佛飘向很久远以前…
“前辈，晚辈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吧…”玄女稍显平和，几千年后，早已物是人非，又有何是听不得呢？
“打从您有心思造夺魄便是错了，您从未抱着真正救治世人的决心，而是把这一切看成是窥大道的必经过程，不管牺牲，不计后果。那最后又何必过于苛责没人站与你同道呢？”
玄女默然，淡淡一笑：“是非功过，留与后人评说吧…”
……
“玄女前辈！夺魄是否可进九幽！”楚曜终还是问出口了，这次若是不问这个炼制师，怕是再也无从得知有关此物的详细情况了。
玄女看了眼出声的少年，又是他，答道：“不错！夺魄其实是集阴魂积聚之道，是三界之人通往九幽界另劈出的一条道！可连接阴阳，驱使九幽阴魂，转命数。不过，说来可惜，我这个炼制师却是从未进去过，炼制不久后，便被人盗取了。”
“前辈！您若是未去过九幽界，顶上玄女庙锁魂咒的布局，以及化妖池里的妖魂，为何皆是按照九幽界的意象来造的？”楚曜仍旧不依不饶。
玄女也是有些疑惑，并不像是在装样子，回问道：“什么顶上玄女庙？我并不知晓。”
众人皆是从脚底凉到顶，难道这处玄女庙连本尊自己都不晓得？
楚曜心中更是困惑，若是玄女未去过九幽界，那么，藏书阁中的传记就不是玄女所书了。
头一次，楚曜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