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紧急,和尚从旅行包里拿出一条登山索来,挨个绑在腰上,像是串蚂蚱一样把我们拴在一起,风声很大,我见他张大嘴吆喝,似乎在说,路上脚底下稳点,万一有人不小心掉下去了,就靠这条绳子把他拉上来。我低头看了一眼,这条登山索是用四股尼龙绳缠起来的,和那些特种兵用的是同一种东西,强度和韧性都非常足够,如果没买到假货的话,能够非常轻松的承受我们四个人的重量。
大雪下的很急,在这条山涧上面的小路上,我们都不敢低头看下面,只是拽着绳索,相互之间保持大约三四步的距离,想着快点把这段路给走完,赶在天黑之前下山,找到一辆经过的马车。等到了县城,洗个澡,吃顿饭,再好好睡上一觉,这趟雪山爬的,简直能把我们肠子给悔青。
小路上的积雪已经变得很厚了,好在底下没有结冰,不用担心路面很滑的问题,我想的正出神,忽然背后一紧,来不及过多的思考,便被绳索拉的向后仰了过去。出发之前,为了保证安全,那位老人家已经从我背上下来,就跟在我身后,我心想该不会他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使,真给摔下去了吧?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极力保持平衡,避免也被带到悬崖底下去,可真等我一屁股坐在雪里面,才发觉背后没有传过来持续的重量,好像有人故意恶作剧,狠狠拉了一下绳子就停了下来。我连忙回头看,哭笑不得的发现这老头在我身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跪了下来,脸上满是惊恐之色,对着悬崖外面不住的磕头,嘴里念念有词,听不清在嘟囔什么。
我们后面的人一停下,和尚在最前面也被拽住了,他朝后看了一眼,随即满脸怒色的指着这边,想必是在骂娘,我没理他,只奇怪这老头突然间怎么了,一路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疯了一样呢?但可以看出他是真的陷入了非常惊恐的状态,前面的积雪都被磕出一个洞来,杨紫儿几次拉他,他都不愿意起来。
我蹲了下去,问他:“老人家,你怎么了?是不是看到什么东西了?”
老头浑身抖了一下,颤抖的指着悬崖底下,“山里的龙王爷发怒了,我就说今天怎么会突然变天,你们也快跪下来,求龙王爷放我们过去。”
他说完,又开始朝着同一个方向不停的磕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起来,只是他这个样子,除非把身上的绳子解开,不然所有人都没法走。和尚想要强行把他扛起来,不过被杨紫儿阻止了,她指了指身边,疑惑的说:“你们看,有点不对劲,这里是不是起雾了?”
我正想说这附近风雪正大,有雾早就被吹走了,可抬起头来,才发觉身边不知不觉真的陷入了一种雾蒙蒙的状态,风雪没停,但是可见度急剧的降低到了附近四米左右,放在城市里属于绝对的高危预警。
没等多想,脚底下忽然一阵剧烈的震动传来,仿佛八级地震一样,横在山涧中的小路都抖了起来,我一不留神差点掉下去,一下惊出了一身冷汗,转眼看去,那老头脸上的神色愈发绝望,瑟缩在峭壁旁一个劲的发抖。
和尚胆子最大,匍匐在地上朝着悬崖里望了一眼,路边一抖,我连忙抓住峭壁上的石头,生怕自己掉下去,又接连晃动两下后,和尚好像看到了什么,起身要告诉我们,结果不小心脚底一滑,自己朝着悬崖下面掉了下去。
我距离他最近,下意识就要抓住他的手,结果只碰到手指头,腰上却猛地传来一阵巨力,我们两个相互绑着,我承受不住他这种体形的重量,跟着被带了下去,匆忙之间抱住一块大石头,半个身体都坠在了悬崖外面。
我低头骂道:“你他妈的搞什么鬼,快点爬上来,我撑不住了!”和尚朝自己脚底下看了一眼,带着哭腔说:“我靠,真有龙王啊,我们怎么惹到它了,他娘的就因为在它地盘上吃了点肉干?”
我不知道他究竟在说什么,也不觉得害怕,只让他快点爬上来,等会儿没见着龙王,我们两个先归位了。和尚毫不客气,拽着我的腿开始奋力的往上爬,最后踩着我的皮带,总算翻了上去,等我被他拉上来,感觉身上和散架了一样,心想亏得我皮带围的紧,不然肯定被他一脚给蹬下裤子来。
和尚紧紧贴着峭壁对我们道:“底下的龙王爷正拿头撞山呢,甭管那么多了,赶紧溜,大学生,咱们两个吸引注意力,按照国际规矩,老弱妇孺先走。”
杨紫儿撇撇嘴,我知道她肯定是想争辩自己不算老弱妇孺,忙劝她:“老人家腿脚不方便,得有人带着他走前面,你记得给我们留点标记,让我们知道走哪了。”
果不其然,和她一讲道理,她便应了下来,解开了那老头和我之间绑着的绳子,不知道又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轻易让他重新站起来一起走了。
风雪依旧很大,被吹起的雪沫在空中飘得到处都是,加上这层狂风都吹不散的浓雾,很快他们两个的人影就消失了,和尚把登山镐递给我,大叫:“走,跟在后面,要是底下的东西出来了,就干他娘的!”
我还不知道那所谓的龙王爷究竟是什么,和尚便贴着石壁,在旅行包里面把照明弹给拿了出来,这东西是他额外带的,因为能拿的东西有限,我们只带了五发。他熟练的装弹,朝着悬崖底下开了一枪,只见烟花一样的东西飞了出去,随后炸出一团亮光来,借着光线,我总算看清了轮廓,有个粗长的东西正爬在峭壁上面,体型极大,云雾当只能看到影子,真的像一条龙一样,时不时用脑袋狠狠撞击着峭壁。
我心里发苦,手里的登山镐和这东西比起来就和牙签差不多,冲过去也是送命的料,和尚脸色都白了,显然没想到这么棘手,又冲我一摆手,道:“走,战术撤退,不能和这玩意儿硬来。”
这是他一路上说过的最明智的话,我们两个每人拿着登山镐勾住峭壁上的石头,飞快朝着杨紫儿离去的方向走,天色这时已经很暗了,根本不能分辨究竟追过来没有,脚下的震动又持续了一阵,便慢慢消失了,可能是看追不到便退走了,也有可能还藏在某个地方。
也许离山顶远了,头顶的风雪小了许多,我与和尚终于从那条小路上跑了出来,折进了一条正常的山路里,却两眼一抹黑,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我们商量了一下,认为与其在雪山里乱跑,不如原地不动等待救援,这样被找到的几率还大点,实在等不到人的时候,包里还有四颗照明弹,打到天上求救也好,生火也好,总是有办法的。
我们只能尽量往乐观的想,和尚脸色有些苍白,和我一起躲在了树底下,两人这时身上的衣服都被雪水浸透了,身边冷风又不停的吹,冻的不停打哆嗦。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下午五点,可惜还是一点信号都没有,没办法向外求救。
和尚道:“你说我们是不是倒霉催的,那东西真的是这山里的龙王爷么?平时那么多人上山它不出来,我们一来它就大打招呼,也太给面子了吧。”
我自己也说不个上个所以然,因为那种怪物光体型就远远超出了常识,也许是某种史前的动物,便告诉他反正以后见不到了,眼不见心不烦。和尚突然愣了一下,匆忙的掏出地图来看,苦着脸说:“完了,你忘了我们要去的地方就在安青县附近么,那雪山和我们现在这里是连在一起的,中间就隔了一条山脉。”
大部分雪山都纵横交错在一起,或许两座,或许三座,都很常见,我心想这也太巧合了点吧,韩教授发现的雪山夹缝刚好就在这龙抬头附近的山脉上?我突然有了另一层猜测,这安青县会不会就是那一年前的村子,只不过改了名字,我们不知道。
我们没讨论出结果来,还是决定等到了县城里面,问一下自然就清楚了。我们两个在半山腰上,已经等了二十分钟还没人来,和尚便想打发照明弹,其实我觉得没什么用处,因为风雪这么大,别人也看不见,他执意这么做,刚刚抬起枪,风雪里却突然走出两个人来。
我忙把他枪口压下去,仔细一看,居然是杨紫儿和一个中年大叔,询问之下得知,她到了山脚下,刚好遇到赶路的马车,而且还是那位老人家的熟人,便立即带着他折回来找我们,还好我们没有乱走,不然迷路就更糟糕了。
我现在全身都感受不到一点热量,急忙和那大叔一起往山下走,他路上告诉我,亏得遇到他,最近他要去安青县进一批货,没想到今天遇到了暴风雪,赶路就赶得快了点。按照他的经验,这种天气一晚上就会过去,但是想要在雪山上熬过去,一百条命也不够用的。
终于下了山,我们几个全部瑟缩在马车上,颠簸中不停的赶路,终于前面几处灯光越来越明显,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我们到了安青县,杨紫儿把钱给那位老人家结算清楚,一行人便急急忙忙找最近的旅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