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顾洛北心里恶狠狠地低吼到,牙齿不由自主就咬紧了起来,面部肌肉一拉近,表情顿时严肃了许多。但那双已然模糊的眼睛却依旧充满了勇往直前的气势,这和威尔一多莫的心情居然天衣无缝地契合了起来。
右脚一刺一刺的时刻提醒着顾洛北那几乎麻木了的痛感神经,必须速战速决!
噗啦噗啦,左脚右脚在湖水里轮流前进的声音,顾洛北还不忘记抬头观察上面的战况,枪战还在继续,如果此时他被发现了,就蚊为着功归一篑了。此时此刻,顾洛北全然忘记了这是在拍戏,他以为自己就是威尔多莫,他就是在搏命一拼的威尔一多莫!
一bō又一bō的疼痛,让顾洛北的身休不由自主往右边倾斜了,甚至还有一些踉跄,每一个步伐都是在挑战他的极限,这让顾洛北想起了攀岩,不上则下,他没有退路,只有一路向前。
鞋子里渗进了水,已经完全浸泡在了水里,脚底板和袜子揉在了一起,一擦一擦的颗粒感让人毛骨悚然,不知道为何,顾洛北想起了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脚每踩一下,就可以感觉到水分从袜子里挤出来,整只脚陷进了泥沼里,抬起来时,水分又一点点被吸到袜子里,然后再踩下去重复。这让顾洛北脑海里有一种腐烂的感觉弥漫开来。
衬衫已经被冷汗湿透了,此时湖水的凉意才直接蹿了上来,让心脏猛地一缩。一阵难以言喻的痛感直接往脑门冲,顾洛北甚至可以感觉到头皮发麻了,难道是右脚的伤又重了?一直紧咬的牙齿松了松但此时如果松气,就前功尽弃了,顾洛北一发狠,牙齿再次咬了下去,往前冲去,就连牙根就可以感觉到那铺天盖地的压力。
到了!
眼前的绳梯在模糊的视线里猛然放大,顾洛北双眼的焦距猛然一定一把抓住了眼前的绳梯,一步一步往上爬。
极点人都有极点,精神的极点、体力的极点。在马拉松跑步中,〖运〗动开始后不久就会有两tuǐ发软、全身乏力、呼吸困难等感觉出现,这是被称为“极点”的〖运〗动生理现象。这个时候如果放弃了,那就碌碌无为了,不要说跑完马拉松了,就连再进一步都不可能。可是如果出现“极点”现象时,并没有因为而停止下来,而是保持冷静并有意识地进行深长的呼气。这样,不久之后第二次呼吸才会很快到来,使马拉松可以继续坚持下去。
当右手触碰到那粗糙的麻绳时,顾洛北度过了自己的极点,坚持了下来。接下来他又咬着牙,一鼓作气把最后决斗的部分也拍摄完成了。只不过,在拍摄过程中,他一直有意识地保护自己的右脚身体自然而然就往右倾斜。所幸,这也符合威尔一多莫体力到达极限以后难以支撑的模样,反而意外呈现了顾洛北目前九个月演员生涯最为传神的一次演出。
当威尔一多莫和沃特一芬茨同归于尽之后,克里斯托弗一诺兰终于喊了“卡”把这段耗尽两位男演员全部精力的戏份拍摄完毕了。
听到那句“卡”顾洛北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脑海里紧绷的弦“崩”的一声,断了,整个人就躺在地上,四肢全部散去了力气,再也爬不起来了。
屋顶上斑驳的原木一点一点变模糊,已经支离破碎的窗口洒进来灰sè的光线,在整个房间里散了开来,然后把所有景sè都遮掩住,变得模模糊糊。一张模糊的脸猛然在这团模糊之丰出现,但却因为背光,什么都看不清楚,只隐隐约约看到一双深蓝sè的眼眸。
这是顾洛北视线里最后的景象,脚踝和手腕处的疼痛似乎在一点一点消褪,耳边有一个“北”的声音要远忽近,然后伴随着视线的黑暗一起暗了下去。世界安静了,黑暗了,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当意识再次恢复的时候,右脚钻心的疼犹如洪水猛兽一般,迅速往大脑堆积,就连呼吸就变得炙热无比,让顾洛北的眉毛不由自主就往中间纠结到了一起,下意识就把牙齿紧紧咬到了一起。
“让开,你们让开,他需要新鲜空气!”泰迪一贝尔的声音在耳边逐渐放大,伴随而来的还有顾洛北自己那剧烈的心跳声。
“呼”顾洛北长长地倒吸一口气,眼睛睁了开来,泰迪一贝尔那焦急的脸孔在眼前无限放大。“我“”顾洛北刚想说话,却被猛然涌进来的冷空气呛到了,咳了两声。“我没事。”
顾洛北失去意识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一两秒而已。
泰迪一贝尔看到弟弟,“中弹”之后躺在地上,导演都喊,“卡”了,可他依旧没有站起来。往前走两步看看,就看到顾洛北双眼紧闭,眉毛紧紧地纠缠在一起,额头上吓人的血液正在往下淌。虽然泰迪一贝尔知道这是刚才化妆师涂抹在顾洛北头上的人工血浆,但他也知道如果不是真的出事的话,顾洛北是不会如此吓人的,更不要说那平时一向潇洒自然的眉毛,此时已经完全纠结在了一起。
泰迪一贝尔冲上去之后,沉浸在喜悦中的工作人员们也都发现了不对劲,刚才的拍摄固然精彩,但大家很快就意识到了现场的突发状况,纷纷围了上来。泰迪一贝尔正在驱散大家的时候,顾洛北就醒了过来。
看着泰迪一贝尔那黑得可以刮下一层漆的脸,顾洛北的眉毛略微松了松,扯了扯嘴角”“没事,就有点脱力。”但扯动嘴角的时候,却发现右脚的疼lì丝毫不减,还有被压在旁边的右手也传来一阵阵抽痛,看到泰迪一贝尔丝毫没有被骗的表情,顾洛北只好承认了”“脚和手受了点伤。
扶我起来。”
为了拍摄打斗戏和枪战戏,医生前天就进驻了剧组,听到召唤就迅速过来为顾洛北诊断了。
医生过来诊断时,顾洛北抬头就问旁边一脸担心的克里斯托弗一诺兰”“效果如何?”
克里斯托弗话兰看了旁边一脸僵硬的泰迪一贝尔一眼,心里又抱歉又佩服,不过还是把注意力收了回来”“很棒!”直接给出了最好的〖答〗案,刚才顾洛北的状态,完全就可以说是威尔一多莫上身,那出神入化的演出让全场工作人员都屏息凝视,就连站在克里斯托弗诺兰身后的罗宾威廉姆斯都是一脸的满意。,“只要再补几个镜头就可以了。”
顾洛北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试图扯了扯嘴角,可是还是没有成功,他真的感觉精疲力竭了”“还好不用再补拍,否则估计我得休息几天才行了。”听到这话,大家紧绷的心情也不由放松了一些,只有泰迪一贝尔还是一脸僵硬。
“右手肌肉有些挫伤,这几天不要动笔就可以了,没有什么大碍:右脚是轻微扭伤,有一些肿起来了,还有一些摩擦出血的情况,这两天不要有jī烈〖运〗动,接下来七到十天休息一下,就没有问题了。”医生很快就给出了诊断结果,都不是大事”“额头上只是一些摩擦破皮而已,其他血都是人工血浆。”
额头上是刚才威尔一多莫和沃特一芬茨jī烈厮打时,沃特一芬茨拿起桌面上的玻璃瓶砸到威尔一多莫上留下的伤痕。由于玻璃瓶是经过特殊制造的,而且顾洛北头上有藏了一个小血包,所以罗宾一威廉姆斯是直接砸上去的,难免擦伤到一些,还好不是大问题。
听完医生的话,泰迪一贝尔的脸sè才好了一些。其实泰迪一贝尔知道不会是什么大问题,顾洛北刚才也就是躺在地上一两秒而已,而且他们两兄弟小时候就是打架出来的,要学会打架,就要学会挨打,两个人的挨打能力都练出来了,刚才又没有多jī烈的对抗。但泰迪一贝尔难免就是会担心,担心超过七十五个小时没有合眼的顾洛北会有什么意外。
得到了医生的确认,顾洛北朝泰迪一贝尔扯了一个笑容,这次终于成功了,他知道泰迪一贝尔担心自己。结果得到了泰迪一贝尔一个,“我早就知道你会如此”的眼神,顾洛北虽然说是随心所yù、桀骜不驯,但他骨子里其实是很固执的,泰迪一贝尔对于这一点,再了解不过了。
“埃文,你今天真的惊艳到我了。”克里斯托弗一诺兰第一次把内心的想法说子出来,不仅因为顾洛北的表演精彩,更因为这份执着的敬业精神。
顾洛北看了看克里斯托弗一诺兰,他脸上还有一些不自然,对于不擅交际的克里斯托弗一诺兰来说,直接说出这种称赞的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这是克里斯托弗一诺兰第n次称呼顾洛北为,“埃文”这对于这位略显保守的英国绅士来说,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不要太过称赞我,因为我都会很认真地收到心底的。”顾洛北嘴角又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过这次有些得意忘形了,笑得太开心了,有感觉到右脚一阵抽痛,笑容不由就变成了纠结。
这活灵活现的表情变化,让泰迪一贝尔也不由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