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我不知道那些说你混帮会的流言是真是假,我只想说一句: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却不可以扭曲如蛆虫。我希望不管你在哪里,在做什么,都不要忘了这句话。”周幸宇又看了一眼沈毅说。
“我知道……”沈毅顿了顿又说了句谢谢。然而在心中,沈毅却又知道,这话说起来容易,而人活着,有很多时候却是身不由己的。自己也正是因为不想参与那些帮会中的龌龊,才会想要在替妹妹报仇后离开帮会。
一时车中无言,后排的沈毅很快便歪倒在沈洁的腿上沉沉睡去,而副驾驶上的苏红则对周幸宇刚才所说的话心有触动。咀嚼良久,忽然开口问:
“扭曲是什么意思?”
周幸宇看了一眼旁边似有所悟,却又带着一丝困惑的苏红,说:
“扭曲是指人性的扭曲,人性扭曲的人无视人类的道德约束,会去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
苏红想到了在伊甸园的社会适应性训练中的社会老师曾教过自己,道德在普通人中是非常重要的,老师却从来没有教自己要做一个有道德的人。
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却不可扭曲如蛆虫。周幸宇说的这些话,是要沈毅做一个有道德的人吗?做一个有道德的人?
“沈洁,我感觉你哥哥对你真的很好,很关心。我很少见到关系像你们这么好的兄妹。”周幸宇又看了一眼后座的沈洁,似乎有所感触。
“是吗,我不知道,但我哥哥确实是对我很好,从小就对我很好。”沈洁低头看着把脑袋放在自己腿上沉睡着的沈毅,也露出了复杂而又感动的表情。
在封辑七中教导主任办公室内部的休息室中,满身酒味躺在张博意的床上的左为睁开眼睛抬起自己的手腕,右手手指在腕带终端上画了两个手势,一个画面在腕带终端上显现出来,画面中正是自己的校长办公室,而在办公室中,张博意正戴着眼镜终端在四处翻找着什么。
左为晃了晃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嘴角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沈洁和沈毅从小就生活在旧城区,住在这里的人相对来说都是比较穷一点的,或者是外地来这里的务工人员。整个旧城区的设施和规划都相对老旧一些,治安也不如现在的封辑市新区好,时常还会有一些打架斗殴的事情出现。
由于父亲沈方基本上一直都不在家,沈洁又从小就比较孤僻,在这里没少被其他孩子欺负,每一次都是哥哥沈毅找对方的小孩或大人理论或动手,即便每次都被揍得鼻青脸肿也一定要给沈洁出气。
随着长大,沈洁后来见哥哥总是为了自己而被揍,心中也是极为不忍,慢慢地开始学着变得坚强而自立。只是……虽然从小便因为贫穷而被同龄人排斥,但沈洁也一直都渴望能像其他孩子一样能交到朋友,能和朋友一起玩耍。
“你的腿又是怎么回事?”周幸宇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问。
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沈洁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膀,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
“旧城区的治安不是很好,前两年我被一个醉鬼弄伤了膝盖,然后感染了,我自己不会处理,又脑子糊涂犯傻,把腿给绑了起来,后来就截肢了。”
听到沈洁口中说得平淡,但周幸宇略略一想,便感到了心中黯然酸楚。沈洁现在刚上初中二年级而已,两年前还只是小学生。一个小学生又怎么可能知道该怎么处理伤口感染?也不知道当时沈毅和沈洁的父亲做什么去了。不过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周幸宇不了解里面的详情,也不便做出评论。
在封辑七中后方远处的树林外,两辆救护车已经离开,替代的是四辆警车。树林内的一片区域被封锁起来,吴瑞豪带着六七名警察在现场做着勘察和记录。
“根据散落在这里的骨骼和血液,可以知道遇害的是两个人。他们身上的肉都被吃掉了,而且吃得还很干净,这种情形和裕达国贸大楼顶部发现的骸骨有点相像,有可能凶手是同一个或同一伙人……”
“在这里我们现在找到了十个人的痕迹,还有一些棍子和球棒,应该是发生过打斗,根据发现的衣物碎片,有一部分是封辑七中的校服……”
……
吴瑞豪一边听着旁边一名刑警的侦察报告,一边查看着地上染血的骸骨。突然远处有另一名刑警发出了一声惊喜的呼声:
“局长,看这个!”
吴瑞豪扭头看到那名刑警手上拿着一个染满血迹的腕带终端跑了过来,终端上正在播放着一段影像。
“刚才我发现的时候,这个终端还在录像,录下了凶手的样子。”那名刑警把播放器的进度条重新拉到顶端,把腕带终端拿到了吴瑞豪的面前。
吴瑞豪连忙伸手接过了那个染满血迹的腕带终端,眼睛死死地盯着小小的画面中那个长着翅膀,全身上下穿着红色铠甲的人。
蝙蝠翅膀,红色铠甲,与丽华医院急救车袭击案的目击者所描述的完全一样。
突然吴瑞豪瞪大了眼睛,腕带终端上小小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吴瑞豪连忙按下的暂停键,把画面不断放大……
吴千易!
沈毅的家位于封辑市旧城区一处老旧的街道,在街道外面附近停好车,周幸宇和苏红扶着沈毅在沈洁的带领下向街道内走去。
街道本就狭窄,街道两边又摆满了各种小吃和各种零碎东西的摊位。周幸宇看到旁边和自己一起扶着沈毅的苏红目光一直流连在街道两边的各种小吃摊上,这才想起来已经快过了饭点,自己和苏红还没有吃饭。但现在扶着沈毅又不方便,等把沈毅送回家后请苏红在这里吃点东西好了。
天色已经变得昏暗,周幸宇和苏红扶着沈毅进入了一幢老旧的楼房。电梯已经损坏多年,电梯的门上却装了两个把手,把手上还挂着一个大锁,似乎有人占据了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