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老钟发出“铛铛”的响声,蓝晓曦躺在床上,眼睛瞪视着天花板,她没有错第一次蓝晓曦这么确信,客厅里蓝夏的声音显得那么高兴那是他在向那些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人物摇尾乞怜,时不时的电话这头会说到她:“家里孩子不懂事…都是晓曦的错……”那声音尖锐的比蓝夏对她的吼声还要刺耳,她不伤心一点也不伤心,新打的石膏压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那不是伤心地眼泪,是手臂太疼了,对就是手臂太疼了。
第二天,蓝夏早早的走了,是去给哪个大人物送礼去了吧,蓝晓曦气冲冲的把盘子扔进了垃圾桶,全然不顾叫着的肚子。
来到门前蓝晓曦紧盯着门上的猫眼,对面的房门久未打开,看的她眼睛都疼了,然而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良久的等待后那扇脏兮兮的大门终于开启了一条缝,一只手把昨天废掉的画稿扔了出来,全程大叔都没又露出半个身子。
巨大的响声突然响彻了楼道也把那想要关上门的手留了下来,细微的“吱呀”声从门轴处传来,悠长的有些磨牙,扭曲的凸面镜中大叔还穿着睡衣,长长的袖子把另一只手笼在里边,蓝晓曦忽然有些不忍,大叔看起来好疲累,才一天不见他的眼窝又加深了,头发散乱着,额头上的纱布不知道被丢到了哪去,新结的血痂边缘有一些破碎,只靠一层薄膜盖住,这样是会留疤的。
看到这些蓝晓曦的手不禁停了下来,自己实在是太自私了,她可以任性可以叛逆又何必去打扰别人,放弃吧不过是回到以前的日子,又有什么不好的呢?蓝晓曦合上了猫眼,拖着敲疼了的左手转身离开了门口。
“咔嚓”门锁转动的声音像一颗火种又点燃了她叛逆的心,蓝晓曦忽然觉得门口有光,大叔推开了那扇门,像一个天使一样站在那里,不,她根本不是好孩子,天使不会眷顾她,那就是恶魔吧,就像那幅画一样,燃烧的手臂为天使加冕荆棘的后冠,大叔就是她的魔王,带着她将怒火倾泄到这个世界。
有了上次的经验,苏墨放弃了闹市的选择,早晨的山路带着一股难得的清气,蓝晓曦将手臂垫在窗弦上轻微的痛觉没能影响她美丽的心情。
远处的树影为山丘穿上了一条透明的纱,林间的飞鸟时不时的跳跃盘旋,为她画上宝石般的点缀蓝晓曦亲眼看着她们由远及近又在身后化作看不到的影子,然后再回过头前方又有新的风景。
他们在门口登上大巴,大叔头上的纱布和蓝晓曦更加醒目的右臂为他们换来了不少实惠,她们选了靠窗的座位,大叔坐在外面把她护住,不得不说大叔今天穿的真的很像保镖,不对应该说是像杀手,黑色的风衣黑色的手套,就连鞋也是黑色的,头上的纱布环在额头就像是某个黑帮小弟要去给大哥报仇。相信不是她一个人这么想,从上车开始就有不少人向这里侧目。
大巴从城市中穿过,一路上车子从拥挤到稀松再从拥挤再到稀松,他们渐渐的离开了城市,车子上的人也终于只剩下三三两两,司机大叔驾车技术很好,一路上少有什么颠簸,一路上蓝晓曦都会闻到越来越青涩的气息,终于他们在一座青山下到达终点。
这真的是一坐青山,细嫩的小草是她的新衣,无数颗晶莹的露珠挂在草冠上,阳光一照一片金闪闪的。公路旁生着半人高的蒿草好像是这片美好的卫士,他们从那些蒿草中穿过,一片清小的草地像碧绿的地毯一样迎接着他们的到来,蓝晓曦沿着青草漫步,泥土的气息带着不一样的芬芳,那些小草还没不住他们的脚面却有着难得的浓密。“这是一片洼地,前两天没住了,一般水退之后就会有这样的草地。”大叔讲解道。
林间茁壮的大树漫山遍野,有些干枯的树冠上生着青苔和蘑菇,时不时有蝴蝶嬉戏其间。蓝晓曦跑过去那些蝴蝶被她一冲而散,却也逗的蓝晓曦一片咯咯的笑,苏墨在远处看着,她从没见过这样的蓝晓曦那么有灵气,那么活泼,她好像也变成了那些蝴蝶,在花间草地不停地嘻戏。
蓝晓曦跑过来拉住他,眼神却落在高高的山顶,她是想要去那里吗?可是今天他们这身装备根本就不适合,原本他想只是在山脚下散散心,再不济,前面有条河他可以带她去看看,可是现在。
看着蓝晓曦倔强的样子最后苏墨还是顺从了,他决定再往上走走,等待待会走累了就回去,蓝晓曦兴冲冲的走在前面,胳膊上的伤好像根本没有对她造成影响,苏墨却没有那么兴奋了,以前“全副武装”还没有觉察到什么,现在真的算得上是深一脚浅一脚了,这里是后山有很多地方都晒不到阳光,多年的积累有的地方树叶积的有一人高正好和某个深坑做互补成为一个天然陷阱。而且,又是早上,露珠并不是紧紧看着好看,现在他的鞋已经湿透了而且还和上了泥。朝晓曦看过去,她的腿上鞋上也有不少,而且好像还进到了鞋里,不行要是摔倒就不好了。
“晓曦,我们去一个好地方好吗?”大叔跑过来扶住了她的左手。
蓝晓曦重重的点了点头这里已经给了她许多的惊喜,从没有过的自由充斥着全身,而大叔推荐的当然是好的。
又翻过一道山坡,眼前的景色忽然豁然开朗,久而未见的阳光在这里寻找到缝隙投射进来,这一片坡顶照射的熠熠生辉,四周的树有些被砍掉了,一座简陋的小木屋正好迎着阳光,流水潺潺在从远处一道山梁上坠落在这里汇成小溪,有些水位下降时暴露的河床上五颜六色的鹅卵石圆润可爱。蓝晓曦和大叔把鞋子脱下来,双脚浸在溪水中,冰冷的溪水让人不禁一阵哆嗦。
苏墨迎着阳光躺了下来,蓝晓曦捡了两颗鹅卵石把玩着,偶尔有两有两只飞鸟带着明亮的叫声从口中一闪而过,蓝晓曦也躺了下来,他们爬的并不久但说不累那是不可能的,后山的路是出奇的难走,就像那些为了靠近阳光而长歪了的树,有的即使是平时一跨而过的距离也要绕上好远。
只是蓝晓曦还是要感谢大叔,如果不是他她连走这些路的机会都没有,蓝晓曦闭上眼睛爬山带动的负荷显露出来,她可以感觉到自己满脸的潮红,全身都变得暖洋洋的,汗液湿透了内襟,她要石头外襟之前擦一擦,否则就该感冒了。
“呼呼。”不是吧这都能睡着这是有多困啊,蓝晓曦深深地感觉到了大叔的不靠谱,果然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天空一点点的暗了,太阳公公急红了脸,苏墨打着哈欠从美梦中醒来,一张脏兮兮的毯子盖在他身上,石板都有些让他捂热了。
好像忘了什么,对啊!“晓曦,晓曦。”苏墨急忙呼喊起来,傍晚的森林黑可怕,四周都像黑洞一样,而那些声音就像被这些黑洞吞噬的光线再也没有回应。
他有些慌了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右手的疼痛让他一颤,对啊,这样不是很好吗爱屋及乌自己不就是抱着这种想法的吗?一种邪恶的念头突然涌上心头,苏墨摘下了手套纱布裹住了整个手掌她就像动漫里说的那种绷带人一样一丝黑色的鲜血浸湿了纱布透了出来,傍晚的阳光下透着恶心。这就是那个人流给自己的,从那一刻开始,他们注定只能是仇敌。
“不对。”在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呐喊,“错了,错了。你的担心说明了一切。快去快去啊!”可苏墨没有动身,他还是站在原地,太阳从东边绕到了西边微弱的光芒不在照亮他,反倒为其染上了一抹纯黑,它像铁铸的雕像那样站在那里,在这一刻他也变成了黑洞,黑的要将人吞噬。
低矮的灌木忽然沙沙作响,苏墨几乎窒息起来,强大的恐惧笼罩着他,那些黑色的森林带着魔窟般的感觉,他们旋转着尖叫着,像是有幽灵在林间跳跃,翅膀拍打着空气从一片黑暗跃向另一片黑暗,他们露着血红色的眼睛盯着他像是盯着一块肥肉。
“啊!”两身尖叫几乎同时落下,黑色的影子从“深渊”中脱离出来,蓝夏脚下一滑翻滚着就掉进了小溪,溪水并没能起到缓冲的作用,他一下子就撞到了溪底的石头,他就坐在溪水中,在这一刻也成了他恐惧的对象冰冷的像刀割一样,可更让他恐惧的是那个影子他几乎是用冲的向他跑了过来,他想要逃脚底却在打滑,他像个溺水的人胡乱抓起东西扔过去。
又是一声尖叫,啪的一声,好像有什么坠落的声音,几粒东西从坡顶滚了下来,苏墨接住一颗抓在手里软软的。“呜,哇~”那人终于停了下来,反而巨大的哭声代替了脚步,苏墨终于发现是晓曦,晓曦。五味杂陈立刻冲上了心头,他也终于发现手中东西是什么,是蘑菇,自己竟然一直是被她照顾,刚才那一下也是她在示警吗,他竟然会那么想,自己,自己实在是……
蓝晓曦时不时的抽噎两声,同时锤苏墨两拳,每当这个时候苏墨都会“喔喔喔!”的叫上几声来满足蓝晓曦的内心需求。当然她打的一点也不痛,即使是平时让蓝晓曦用尽全力打在他身上也不见得见白点,更别说是大多数人都用不习惯的左手,而且还被他仍的鹅卵石砸伤了手指。
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朗星明月证明了这是个极冷的夜晚,好在已经是初夏,当不会到寒风刺骨的地步,蓝晓曦从那间木屋中找出了一个铁质的饭盒是那种可以放在火上当锅子的,苏墨还从窗口难得的找到两条风干的腊肉,引来了蓝晓曦一阵摇头,倒是苏墨对这些呲呲称道,“你今天晚上有口福了。”
将一切蘑菇在溪水中洗净,苏墨有话没话说的分拣着蓝晓曦一天的所得,拿起一只鲜红的“蘑菇最忌长相,往往越鲜艳越有毒性。”说完扔到了远处。有拿起一只带有些许小凸起的“像这种身上带有孢子的就更不能吃,我们应该选那些表面光滑带有略微清香的。”
“还有这个……”大叔秒变野外达人,然而在他的挑拣下,蓝晓曦所带回来的一堆几乎都成了毒菇,最后剩下的几只恐怕也只能用作摆盘了。
水咕嘟咕嘟的烧开了,大叔把肉条和蘑菇掰碎扔了进去,简陋的食材也不知道会做出一锅什么。有些湿意的柴火烧起来啪啪直响,蓝晓曦只觉得自己饿得厉害,现在看什么都流口水,大叔倒是好他睡了一天一定没有什么能量损失看起来一点都不饿。
苏墨正在用斧头做着筷子,这就像用大炮打苍蝇,没办法这里只有这些。腊肉和蘑菇的香气勾引着他的馋虫,他也饿了。
终于好了,苏墨把饭盒浸到溪水中,一开始还有呲呲的白烟,好在很快就过去了,用着苏墨用斧头削的筷子蓝晓曦也不管是否干净了,抱着饭盒就大快朵颐起来,没想到的是大叔在这方面的确是很有天分,曲曲两样食材竟然也能做出这种味道,从没感受过的鲜美和野性瞬间就将她征服了。
看着蓝晓曦的大快朵颐起来苏墨真是又欣慰又眼馋,在心里盘算着身下的肉还够不够再做一顿,饭饱之后蓝晓曦抚摸着肚皮在石床上消食,大叔又架起锅子煮上一锅清水煮腊肉,可惜是没有蘑菇做配料了。
大叔把那间屋子收拾出来,还好今天没什么风,不至于让她像住进了风笛,屋子里也是空旷的可怜,一张简陋的木床一条简陋的毯子,一个绿色的军水壶挂在墙上,好久没用过连打开都做不到了,一把砍柴斧被大叔拿在手里,大叔说“这里虽不是深山老林却也算是远离城镇,狼恐怕是没有只不过可能会有野猪。”
听到这蓝晓曦不免有些兴奋,她还没见过野猪呢。苏墨看着她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忧,如果野猪真来了就凭他们这两个天残地缺恐怕……
夜晚比她想象的要凉,蓝晓曦紧裹着那块摊子却也止不住寒意,这件屋子就更别说了,本来就是伐木工人和登山爱好者歇脚用的又荒废了这么久,许多地方已经是寒风凛凛了。
大叔在门口生了堆火,可惜寒意还是像幽灵般袭来,大叔应该更冷吧,蓝晓曦抱着毯子走了出来,一片灼烫立刻迎面而来,大叔竟然把火生的这么近,恐怕再有两步就该烧到屋子了。
“唉,你怎么出来了?”
大叔的问话当然没有回应,蓝晓曦掀起毯子的一角把大叔也裹了进来,忽然的触碰让苏墨有些慌了,斧头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又被他急忙捡了起来。女孩儿独有独有的芳香萦绕在鼻尖,蓝晓曦把毯子裹得很紧这样也就造成了她几乎是钻进了他的怀里,苏墨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尴尬,女孩儿小小的身体柔弱无骨,像猫儿一样身体在毯子下涩涩发抖,而他的尴尬好像正好成就了他,好像有一团火从内里烧起,把他烧的滚烫,而蓝晓曦也不停的靠近就像给那团火又加了一把柴,烧的更旺了。
“今天天气挺好的啊!”苏墨没话找有话说。蓝晓曦在他怀里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北斗星好亮啊。”蓝晓曦有点了点头。
“这里太偏啦,明天早上我们拦一辆车回城区。”蓝晓曦的回应越来越小,苏墨知道这是快睡着了。难道自己的话题真的有这么无聊吗。
蓝晓曦的身体有着一种莫名的寒冷,苏墨也只能不停地加着柴以求可以把毯子烤热一些。在他怀里蓝晓曦睡得很香,轻柔的鼻息抽吐着夜晚的凉意,希望她能有个好梦。
其实蓝晓曦并没有睡,在大叔以为她睡着之后大叔也紧拥住了她,真是的一点肉都没有,瘦弱的骨架像柴火似的,烈火烧作了的灰烬了但风一吹还是会飘出不少星火,那些如同烟花般的绚丽在空中燃尽了最后的热量,真的很冷啊,即使靠的这么近大叔还热得像个火炉她却像块万年寒冰一样无法温暖,今天她几乎逛遍了整座山,好像把他一辈子都看不到的景色都看过了,后山的路的确不好走。为了到达山顶有几次都陷进深坑中几乎爬不上来,前山的景色的确比这里好了不止一倍,高大的雪松像绿色的海洋弥漫了的整片山野,一汪清水倒映着树影,被山坳怀抱其中,当然,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看样子一家不错的公司买下了这里,一整座山,他们只挑取了风景最好的一部分,一座千人居住的陵寝坐落在那里,花岗岩为阶大理石为柱,黑色的墓碑上镶着金漆,保证每一个人都可以享受到比其他墓地大三倍的活动空间,每片墓地前面都准备着一个花坛,那些生前不能带走的东西都可以在这里随他们入土,当然,你也可以种一颗松树或者柏树还可以为后辈招财呢。
想到这里阴冷的气息更加沉重了,蓝晓曦又紧了紧毯子,这才发现手脚沉重的像灌了铅,那份被掐住喉咙的感觉又找上她了,胸口疼得厉害,沉重的呼吸就像在吞吐着水银,她拼命的想要挣脱出那张毯子,即使是满满的力不从心,大叔的呼噜还在身旁,还不够不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