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不着痕迹地从墨砚手里抽回自己的手,以免让别人认为墨大人很没眼光。
“砚表哥,我昨天去护国候府里找你,等了你许久你都没有回府。”
“有事?”墨砚淡淡问。
“叶表哥,听说叶表哥被皇上革职责令回家反省,翰林院的缺儿也已经被人补录上了,听说是砚表哥向皇上递的折子……”公孙柔半低着眼帘,咬着嘴唇欲言又止,“砚表哥、是因为上次解颐妹妹的事情才那样做的吗?”
“你既知道叶栋被革职,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叶栋是因为亏空了翰林院的款项,虽然后来补上了,却因为数目巨大,不仅仅是被革了职,只怕日后都再难回官场了。”
公孙柔的小脸刷地白了!
“这种事都不知道,以后朝堂上的事,一个女人家少插嘴,有那种闲工夫还不如回家多绣两条帕子。”墨砚说完,淡淡对阿依道,“走。”转身,扬长而去,留下小脸一阵青一阵红的公孙柔。
阿依也不敢去看公孙柔,匆忙跟上墨砚。
然而顺着秦逸和秦北离去的方向走了许久都没有发现那两个人的踪迹。眼看着前面的人越来越多,墨砚又在阿依的手腕上栓了一根绳子,拉着她往前走。
阿依跟着他在人堆里挤来挤去。就在这时,似有一个头戴幂蓠的人从她身旁经过,大概是因为太拥挤了,重重地撞上阿依,差点将她撞到,一阵七荤八素后勉强站稳脚跟,望过去却只来得及看到一抹紫红色的衣衫。那人便消失在拥挤的人潮里。
好像是个女人,刚刚那个女人身上似有一股似曾相识的香气。然而人太多那人又已经消失了,阿依歪了歪头,还以为是错觉。
“你没事吧?”墨砚停下脚步询问。
阿依摇摇头,向地上望过去。却见自己脚下静静地躺着一只用油纸包裹得整整齐齐的纸包,好奇地捡起来看了看,对墨砚道:
“这个好像是刚刚撞我的人落下的。”
“是吗,那就拿上走吧!”
“怎么可以这样,包裹得这么严实一定是重要的东西,若是不交给失主,失主一定会很着急的。”阿依一本正经地说。
“真麻烦!”墨砚不耐地皱起眉。
“墨大人,你好歹也是个父母官,以身作则为百姓树立一个好榜样怎么样?”
“别说那么肉麻的话。我做官又不是为了树立好榜样。”
“那你做官是为了什么?”阿依狐疑地问。
“为了很多。”墨砚别过头去,轻描淡写地说。
阿依望着他漫不经心的表情,总觉得有这样的官大齐国就要完蛋了。
墨砚牵着阿依来到路边。等失主过来找时再交还回去,以免人挤人被踩到。阿依看着手里一大包包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纸包,好奇地歪了歪头: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是银子吗,竟然包裹得这样严实。”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行,随便打开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阿依嘴里说着。却对这个大纸包里的东西极其好奇,翻来覆去地看了一圈。翻到了油纸包裹的接缝处,顿了顿,把鼻子贴上去用力地嗅起来。
墨砚的眉角狠狠一抽:“你是狗吗?”
“因为我很好奇嘛。”阿依用力地嗅用力地嗅,一股微辛的熟悉味道钻入鼻子里,让她的神经为之一紧,紧接着又重重地闻了闻,秀眉拧起来,忽然拉起心不在焉的墨砚进了旁边的一条黑暗的死巷里!
“做什么?”墨砚被吓了一跳,讶然询问。
阿依已经麻利地拆了手里的包裹,拆了一层又一层,很快地,一片亮灿灿的金色映入眼帘,她从里面拿起一包一指来长半指来宽的金箔纸包:
“是逍遥散,而且这里面怎么说也有上千包吧!”她惊叹。
墨砚从她手里拿过用金箔包着的逍遥散,眸光微闪,顿了顿,将逍遥散重新装回纸包里却怎么也包不好,阿依见状拿过来自己动手,三下五除二麻利地包裹好,手巧得简直看不出来包裹已经被拆过了。
“心灵手巧啊!”墨砚眉一挑,赞道。
“我才学医那会儿,为了练习包药,曾经一天包过六百份呢,包东西就算闭着眼睛我也能做。”阿依的眼里掠过一抹得意。
墨砚哧地笑了,两人走到巷口,四处张望了一会儿,阿依突然扯扯墨砚的衣角,指向不远处人群里一个身穿短打的汉子正在猫着腰四处寻找什么,十分焦急的样子,墨砚轻声问:
“刚才撞你的人是他?”
“刚才那个人好像是女的,他是男的。”
墨砚沉默了片刻,说了句“在这儿等着“,袖了包裹自出了巷子,故作漫不经心地向人潮密集处走去,紧接着在拥挤中不经意落下包裹,并在行走的过程中顺势用脚尖将包裹踢到那汉子的可视范围内,紧接着不着痕迹地移到可以观察周围情势的角落里驻足。
阿依躲在死巷里,看见墨大人一气呵成的“诱敌”策略,做得如此娴熟又自然,满眼崇拜,不愧是刑部的侍郎大人!
果然,那汉子看到了离自己不远被拥挤的人群踢来踢去的包裹,有踢中的人刚想捡起来,他急忙上前一步抢着拾起来并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把那人给吓跑了。汉子袖了包裹,急忙大步向远处走去,很赶的样子。
阿依悄无声息地溜到墨砚身旁,墨砚又一次拴了她,紧紧地跟在那人后面。
阿依被人挤来挤去,忍不住扯了他的衣袖,跟着他走,有些不愿意地小声问:
“墨大人,我们真要跟着吗?”
“自然要跟。”
“可是跟过去万一被发现了,说不定会被灭口……那么多包不是制作的人也是大头儿,那人既然保密就是不想被人知道,若是我们知道了,对方一不高兴,说不定会灭口。”
“有我在你怕什么,闭上嘴跟着!”
阿依无奈,老老实实地闭上嘴跟着,跟着他约莫走了半刻钟,竟然来到了一条十分熟悉的街道上——帝都城负有盛名的花街。
夜晚的花街是天堂,许许多多的大红灯笼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亮,一幢幢灯红酒绿的青楼前各色穿着清凉的美人儿卖笑揽客,莺莺燕燕,脂粉香浓。
因为这里不是游人聚集的地方,反而比先前的大街安静了许多,即便如此依旧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阿依跟在墨砚后面,看着绣楼上的女人们纷纷向墨砚抛来染了许多熏香的红帕子,顿了顿,小步上前,轻声道:
“墨大人,好多人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
“嗯?”墨砚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人群里的年轻汉子,心不在焉。
“这里是花街,哪有人进花街还带个女人的,会让人觉得奇怪然后注意到我们的。”
“怎么没有,林康每次逛青楼都带侍妾。”
“墨大人,你这不像是带侍妾逛青楼,更像是牵狗出来散步的。”阿依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红绳说。
墨砚终于回过神来,想了想,忽然用绳子把她向前一扯,下一刻阿依被迫一头扎进他怀里,墨砚紧紧地将她搂住,一面向前走一面低声道:
“一会儿有需要你可要好好给我演,还有在这里不许叫我墨大人。”
“这里会有人不认识墨大人吗?”阿依狐疑地问。
“不要说得我好像时常逛青楼,再说我每次来都是秘密的……我是来查案。”顿了顿,他正气凛然地强调。
阿依看了他一会儿,偏过头去,伤脑筋地咕哝:
“不许叫‘墨大人’,那我该叫什么?”
“自己想,你不是时常出入青楼么。”墨砚眼盯着前面的汉子拐进一条岔路,拉着阿依跟了过去。
阿依凝眉想了想,看着他道:“这位客官?”
“你是酒楼门口迎客的伙计?”
“墨大人你好挑剔。”
墨砚不想再理她,两人来到一座位于花街上比较偏僻的花楼前,短打汉子没有径直走正门,而是拐进了一条黑暗的巷子里。墨砚没有再跟过去,巷子太安静,他带着阿依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远远地看着挂着花灯的主楼前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正在揽客,皱了皱眉:
“这里是哪家青楼?”
“是花满楼,那条巷子是花满楼的后院。”
“你怎么会知道?”
“整条花街上的青楼主治大夫都是我,而且我每次都走后门。墨大人,走前门会引起别人注意的,走后门吧。”
墨砚点点头,两人蹑手蹑脚地溜到街角,墨砚歪头一看,寂静的长巷里已经空无一人,显然那个男人已经进去了,墨砚拉着阿依走到后门,一把勾住她的腰,才想跳墙进去,阿依拉了他一把:
“墨大人,跳墙会引起别人注意的。”说着解了红绳走到关闭的后门前,轻轻叩响院门。
不多时门开了,一个粗使丫头探出头来,惊讶地叫了声:
“秦大夫?!”(未完待续)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