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节村里的汉子一般都在地里忙活呢,留在村里的都是些老弱妇孺,所以郑连山这一嗓子虽然喊出了不少的人,不过不是老弱妇孺,就是不懂事的孩子,看着这些人让郑连山的头顿时有些大了,而更让郑连山头疼的是春生家就住在山脚,所以这春生媳妇出来的也很快。
原来春生媳妇今天自打春生跟郑连山上山以后就一直心绪不宁的,所以在听出了外面叫嚷的声音是郑连山的之后便直接冲出了院子,跌跌撞撞的跑出来的她看到郑连山那一身的血,顿时就吓得慌了手脚,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胡乱的抓住了郑连山的袖子问道:“连山兄弟,这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我家春生出事了?”
郑连山心中着急,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喘着气的他两头也没抬就顺嘴回道:“春、春生哥、被熊、被熊给咬了,快、快去我家让、让我媳妇赶车去、去镇上请大夫。”
因为前阵子连天的大雨,宁远郡这边虽然没有发生洪灾,不过也有不少地势低的田地都已经被水淹了,这段时间衙门派人各村指导怎么挖排水渠,所以村里不少的人都在地里忙着挖排水渠。
郑连山也知道这个时候村里的汉子都在地里,由于云雾村是依山而建的小村子,所以村里的比较低洼的田地大多都是村子南头的,离村子还是有一点距离的。
而因为自家有马车,霍氏也是会赶车的,所以李春生这才想着让自己媳妇赶车去镇上请大夫,这可是要比再去地里找人然后再去请大夫要快。
却是没有想到只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却是听得春生媳妇当时脑子就是一懵,眼前一花身子便瘫软在地。
还是住在隔壁的二壮媳妇反应的快,知道事关人命便忙急声应道:“我这就去。”这被熊咬了可不是小事,所以二壮媳妇一刻都不敢耽搁,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提着裙子便飞快的往郑连山家跑去。
而这时郑连山才反应过来刚刚问话的是春生媳妇,急忙回头安慰道:“那个、那个春生嫂子,你也别着急,春生哥伤在背上,我下山的时候血已经止住了,不会有事的,这会离子正看着呢。”
听了郑连山这话,春生媳妇的心算是稍稍定了点,忙强打精神爬了起来,可在看到郑连生那一身一手的血之后,又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竟是连家里的孩子都顾不上抬腿就往山上跑。
此时已经有不少的人被郑连山的喊声给引了出来,春生媳妇的心情大家都理解,有跟春生两口子关系不错的也急忙跟着往山上跑去。
郑连山这会才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忙冲着跑在后面的一个老妇人喊道:“哎我说周三婶子你就别跟着去了,你在家帮着看着点石头和小花。”
说着郑连山又忙起身,冲着身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说道:“周家妹子,你赶紧去地里找你哥,让你哥找几个人上山去你离子哥家,对了,跟你哥说让他多找几个人,山上有两头三百斤的黑熊要尽快抬下山。”说完郑连山便又急忙回身往山上跑去。
得了吩咐的周小梅忙应了一声就往自家的地里跑去。
而周围看着热闹的众人听郑连山说是有两头熊,没有跟着上山的众人都是倒抽冷气,这三百多斤的熊就是一头都不好对付,更何况是两头,这么看来春生那孩子想来应该是伤得不轻啊。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郑连山的娘姚氏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她只听周二壮的媳妇说春生让熊给抓了让霍氏去找大夫,知道春生今天是和她家郑连山、展离一起打猎的,所以这姚氏哪里还坐得住,忙急匆匆的就跑了过来。
刚走到春生家大门口就听到众人议论着春生两人杀了两头成年的黑熊,姚氏也是被吓得一个趔趄,还是身后的二壮媳妇反应快扶了她一把。
忙哆哆嗦嗦的冲着人群里面喊道:“山子啊,山子在哪呢?”
众人一见是姚氏,有那好事的忙道:“山子他娘你可来了,你是没看到你家山子那一身的血啊,可是吓死人了,听说他们杀了两只熊呢,可都是三百多斤的大熊,你说这几个小子的胆子怎么就那么大,那深山里的黑熊哪里是好杀的啊。”
本就害怕的姚氏一听这话就再也站不住了,扑通一声就堆坐在了地上,住在周二壮家后面的丁婆婆白了说这话的王婆子一眼,急忙上前安慰道:“山子他娘,你可别听那王婆子瞎说,你家山子没事,我看他往山上跑的样子可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想来他身上的血应该都是春生那孩子的,你就别担心了。”
听了丁婆婆的话,姚氏才像是找回了些力气似的,急忙抓住了丁婆婆的手急急的问道:“我家山子真的没事吗,你说这几个孩子的胆子怎么就那么大,我都说了多少回了,那深山不能去,不能去,可这几个熊孩子就是不听,离子,离子那孩子怎么样了,不行,我得上山看看去。”说着姚氏急忙爬了起来,生气的跺了跺脚便提着裙子就往山上跑去。
姚氏是真的关心几人的安危,可有的人却是不顾自己儿子的死活,她的眼中关心的只有众人口中的熊能卖多少银子,这个人就是李春生的娘杜氏。
杜氏的家离这里本是要比姚氏近得多的,不过听说春生受伤不轻要请大夫,这杜氏竟是害怕春生媳妇找她要银子,愣是先在家把银子都藏好了才出来的,所以才会比住得更远的姚氏到的还晚。
杜氏一来没有先打听自己儿子的伤势如何,而是在听到了李春生他们打了两头熊的时候,一脸兴奋的开口打听道:“春生真的打到了两头黑熊吗?还都是三百多斤?这熊应该能卖不少银子吧。”
这杜氏为人向来尖酸刻薄,这点从她对待亲生儿子的态度都能如此冷漠就可以看得出来,不然又哪里会有做母亲的在得知儿子重伤的情况下关心的却是那熊究竟能卖多少银子。
村里人大多都是朴实善良的,所以像杜氏这样的人缘自然是不会好到哪里去,所以在杜氏问完话的好半晌都没有人搭理她,反而是收到了众人那不屑的白眼。
当然也有例外的,就在众人纷纷散开或是往山上走去的时候,刚刚同样受了不少白眼的王婆子忙一脸笑意的凑到了杜氏的身旁说道:“春生娘啊,你家春生这回可是挣了大钱了,我可是听说那熊可是老值钱了,他这一下子可是就打了两头,你说那得卖多少银子啊,你赶紧上山看看去吧,那春生媳妇和姚氏可是都上山看熊去了。”
刚刚呛了王婆子一句的丁婆婆从年轻的时候就跟王婆子不对付,这两人每每见面都是要闹上一场的。
所以这会听这王婆子又在这里胡说八道,便没好气的接口道:“我说你也一把年纪了,这说话怎么就不知道留点口德,人家春生媳妇和姚氏是上山看熊去了吗?人家那是听说春生那孩子受了伤,急着上山看人去了。”
说着丁婆婆忙转头看向了杜氏说道:“我说春生娘,你是没听说春生让熊给抓了还是怎么的,这来了不先问问你家春生的伤势,倒是先问起了那熊能卖多少银子,那春生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这人活得若是一点的人情味都没有了可就跟那猪狗没什么分别了你说是不是?老嫂子劝你一句,你可别闹得最后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待见,那可就不好了。”说着丁婆婆还意有所指的看了看王婆子。
这丁婆婆在村里是极有声望的,所以杜氏虽然被丁婆婆这话给说的羞臊不已,可却是不敢说什么。
不过那王婆子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混不吝的主,所以自然是不管那个,见丁婆婆意有所指的看向了自己,跟丁婆婆斗了一辈子的她又哪里肯干。
只听丁婆婆话音一落,站在杜氏身旁的王婆子就阴阳怪气的说道:“人家问问自己亲儿子打到的猎物能卖多少钱怎么了,碍着你这老婆子什么事了,要你在这阴阳怪气的说风凉话,再说人家春生娘怎么就没有人情味了,人家家里如今可是还养着个清和那边的难民呢,你那么有人情味怎么不见你把那些个可怜的难民接回你家养着,我看你呀就是自己生不出儿子看人家春生娘儿子多眼红。”
这丁婆婆脾气虽好,可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一听王婆子这话便也提高了几分声音道:“我就是没有儿子也有人给我养老送终,不像你,自己作孽弄得亲生儿子都不认你,活该你一把年纪没人管。”
丁婆婆这话可谓是戳到了王婆子的痛处了,这王婆子本身就是个极为刻薄之人,加上年轻守寡,这性子就越发的怪异了。
在儿子娶了媳妇之后,便觉得媳妇将她这唯一能倚靠的儿子给抢走了,心中不满的她自然是对媳妇各种挑剔刁难,而王婆子的儿子也是算是个孝顺的,知道老娘一个人将自己带大不容易,媳妇又是个性子绵软的,这也就越发的助长的王婆子的气焰,整天在家变着花样的折磨媳妇。
大冬天的竟是让怀了身孕的媳妇去河边洗衣服,硬是把媳妇肚子里那五个多月的孩子给折腾没了,这让儿子彻底的寒了心,带着媳妇说是去外地做生意,这一走竟是再也没回来。
所以听了丁婆婆这话,王婆子就如同炸了毛的斗鸡般的,哆嗦着就冲向了丁婆婆,看那架势竟是有要找丁婆婆打一架的架势。
而丁婆婆也是早就看这老找自己麻烦的王婆子不顺眼了,所以见王婆子这样也撸胳膊挽袖子的就要上前跟王婆子比划比划。
这两人如今都已经是五十多岁的老人了,周围众人又怎么能看着他们真的打起来,急忙上前拉架,一时间场面竟是有些混乱。
而此时最尴尬的人莫过于杜氏了,王婆子刚刚那番话虽是向着她说的,不过那话却是让杜氏那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几分,这两天他可是因为她那小儿子带回来的女人愁得不行。
那马氏刚开始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很乖巧懂事的,虽说是大家小姐,可这家里的事情是什么都不会做却是让她多少有些不喜。
不过这马氏却是极有眼力劲的,能在她做事的时候围前围后的帮着打打下手什么的,可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不但不帮忙,还敢有事没事的指使自己,最可气的就是她那不争气的儿子,竟是对那个女人的所作所为听之任之。
这如今闹得春旺媳妇因为这个马氏跟春旺和离了不说,还拿着嫁妆单子跟他家要杨氏的嫁妆,若是不给的话就要将她家春旺告到衙门去。
这如今家中的家事全都落在她一个人身上不说,她还要操心那已经被她那不争气的儿子花得差不得的媳妇的嫁妆。
大乾的规矩就是若是夫妻两人和离了,那嫁妆可是要尽数还给人姑娘娘家的,杜氏这么急着要打听李春生他们打到的熊能卖多少银子也是有着这个原因的。
不提趁着这边打的热闹而偷偷退出人群往山上跑的杜氏。
只说这丁婆婆和王婆子打架的事情可是惊动了里正。
看着这两个年纪都一大把却动不动就要打上一架的老太太,里正展天林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出言劝解了两句后便让自己媳妇将王婆子送回了家,又亲自将丁婆婆送回了家这才急忙往山上跑去。
老头子今年也已经六十多了,本就担心着展离安危的他还要做这劝架的差事也着实是为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