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北夏所有百姓皆震惊于皇上的态度,惊讶于他居然翻脸将得罪天神的北夏罪人奉为为万民祈福的祥者。
四皇子府的书房中,萧海含动作缓慢的为夏明昭斟好了茶水,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殿下,刚刚赵兴回禀,外头您让挑事儿的那些人已经开始动作了,有的地方将内务府为太子准备接驾的仪仗砸的乱七八糟,还有些人被派去了城门口堵着,伙同很多百姓一起。午时就是太子出护国寺的时辰了,恐怕到那时被煽动的百姓们仍然堵在城门口呢!”
夏明昭不紧不慢的拈起面前茶盏,“父皇还真是偏心,太子做错了事情就可以去护国寺待一年,洗白了之后重新回来担任一国储君,而我这么努力,在他眼里却终究只是个贤臣,若再不动作,恐怕将来太子拿刀抵在我脖颈处,父皇都会拍手叫好!”
“殿下……这事情不难解决,太子现在已经是得罪天神的罪人,为天下万民所不齿,这样有污点的皇子将来若是登上九五,也不会被万民敬仰,而您就不同了,现在太子在人前越是龌龊,就显得您越是高洁,这样鲜明的对比下,就算是普通人都会直接偏向您这边,更别说是机制多谋的父皇了。”
夏明昭刚刚还微微拧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眼下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今日就好好让百姓们配合着演这场戏,让父皇看一看他一心所属的未来储君在百姓的心中是多么一文不值。”
萧海含默默不语,看着夫君已经不那么心思郁结了,这才稍稍安心,提起茶壶轻轻为夏明昭面前的茶盏斟满了茶水。“殿下,海含的屋里备了您素日最喜欢用的点心,不如您过去用一点?从早起到现在您都没用过东西呢,海含着实是担心您。”
从大婚那日起。夏明昭每日都会寻各种不进萧海含房中的理由,有时候甚至宁可到收房的丫头屋子里,也不来正妃屋中。
萧海含也是知道的,尽管夏明昭表面上佯装不在乎,但在他内心深处,只要见到萧海含就会想到那日丧命的萧丰广和萧老夫人,以及那次他错误的安排,这一切都成为他的心结,恐怕很难打开的心结。
所以,即便萧海含使出各路招数让夏明昭踏足她的房间。只要靠近床榻,夏明昭都会停住脚步,因此,直到现在萧海含这个堂堂四皇子妃还是一个处子之身。
“待会儿让赵兴端过来就是了,我还有一些公务没有处理。还要等护国寺那头的消息,你也从一大早陪我到现在了,回房去歇息歇息吧,若是累坏了,以后谁帮我操持四皇子府的事情呢?”
操持府内事情?萧海含面上温婉一笑,心下却是一凉,殿下表哥。他之所以娶自己入门不过是为了让她萧海含帮忙操持府内事务?冷笑一瞬即逝,萧海含倒退了两步,缓缓转身走出了书房,眼角却不知何时已经湿润了。
太子得闻在皇后的作用下,皇上同意以“祈福”之名将他迎出护国寺的消息后雀跃不已,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这一年的苦没白挨。什么得罪天神?什么祭祀坛破戒?都是鬼扯,天下万民终究会相信他是被他人所害的,没错,只要今日出了护国寺,回到京都。他还是那个被万民所敬仰的太子,未来的君王!
抱着这样的希望,太子坐上早已经准备好的辇轿从护国寺出发了。
然等待他的却并非顺利而往的道路,也并非夹道欢迎的百姓,而是满道的唾弃和暴民丢过来的菜叶垃圾。
就在太子愤愤然坐在马车中即将抵达城门口的时候,所乘坐的马车突然停在了路中央。这还没到皇城之中呢,就出现了这么多暴民,久未回到京都的太子顿时火冒三丈,当即以为又是哪里来的暴民横路拦车,起身便掀开车帘走了出来,“有什么话都冲着本太子来……”话还没说完,太子顿时愣了,“你是……孙尧?”
眼前,没有想象中的暴民,而是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马车旁一身着华服的贵公子此刻正拱手一礼,满面微笑站着,“回太子,在下兵部尚书次子孙尧在此已经恭候多时了。”
兵部尚书孙志典和贾安侯府的关系朝内谁人不知,对于他儿子的出现,太子秉持了万分的警惕,“你来这里做什么?”
“太子,刚刚一路走过来的境况,您也看到了,是有心人蓄意为之,故意掀起了城中百姓针对您的一系列暴动,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耽搁您的行程,让您不能按时进入京都;说的更明白一些,这人还企图让皇上看到城中百姓对您返回的反应,如果今日您被堵在城门口遭到百姓如刚刚那般待遇的事情传到皇上耳中,皇上会如何想呢?不妨跟殿下交个实底儿,现在很多百姓已经守在城门口等着了,烂菜叶和其他脏乱不堪的东西也准备齐全着,别说您回太子府了,就是安全进入京都城门都是个大问题。所以,孙尧在此恭候,特意为太子准备了一辆普通的马车,金蝉脱壳,方便您安全抵达府邸。这样,才能在不耽搁时辰的前提下,按时到宫里接受皇上为您准备的洗尘之礼。”
太子将孙尧的这一番话听在耳中,原本就冷酷的神情变得更如冰霜般透着彻骨的寒意。他瞬间明白过来,孙尧所指的“有心人”自然就是夏明昭,他想通过掀起百姓暴乱的方式让皇上对回京的太子再次失望,若自己这样堂而皇之进入京都城门,说不定真会遭到百姓围攻,事情闹成这样可就没法收场了,可是对于孙尧的好意,太子仍秉持怀疑态度,“你出身孙府,该站在那人的身后才对,怎么会无缘无故跑来我这里献殷勤?今日如不说明来意,我是不会坐上你的马车的。”
孙尧哈哈一笑,动作轻快的坐到自己准备马车的车夫座位上,双手交叉胸前,整个人呈现极为放松的状态。
“太子殿下,我的亲生母亲呢出身丞相府,虽然是个养女不过怎么着也是父亲的平妻,熬了这么多年,直到萧云死了之后才被抬为正妻,看着生母被被人压着这么多年,我的心情可以想象,贾安侯府是萧云的关系,跟我孙尧没有半点搭噶之处,所以什么四皇子还是什么几皇子的于我都是不相干的人,我今日之所以会过来这里呢,主要是受外祖父所托,在丞相的位置上坐了这么许久,他是皇上最为看重的臣子,时时刻刻都不想看到皇上伤心……当然,孙尧过来也是另有目的的,皇上数日前已经许诺了将六公主嫁给我,家中也在准备聘礼了,太子殿下可是未来的君王,就算是为了我和六公主将来的平稳生活,孙尧今日也是非来不可的,如果孙尧说了这番话之后,太子仍旧有所怀疑,那么孙尧也是无可奈何了,便就此告辞。”
说着,孙尧自顾自拎起面前的马车缰绳,就要驱赶,心下却早已经砰砰砰乱跳个不停,这几句话都是罗漪教着说的,她当时温婉笑着,斩钉截铁的说过:只要将这段话说完,太子必定会乖乖过来坐上孙尧准备的马车。
可是,现下孙尧的马车已经调转车头了,若身后太子再没有声音,他就真的要就此返回京都了,正犹豫着,动作间却听到太子的急声,“慢着。”
孙尧深深埋着头,心终于放下了,此刻嘴角现出一抹笑意,抬头间已是满脸狐疑,“殿下?”
“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本太子的东西挪到孙大人的车上?”
周遭人愣了愣神,这才明白太子的意思连忙七手八脚将太子的东西都搬运到孙尧的马车上,将太子那个仅剩下空壳的马车驱赶着走在前头,孙尧带来的马车则赶在后头。
然,当两辆马车都消失在入城道路尽头的时候,树林中却突然走出一堆人来,有的手中提着盛满烂菜叶的菜筐,有的则手拿盛放鸡蛋的篮子,他们站在路中央东张西望了许久终于看到一个人影慢慢从树林深处走出来。
上官罗恒一身灰白色长袍,腰间环佩着一根极为罕见的白色玉石,手握圆滚滚的钱袋子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上前来,“这是说好的赏钱,刚刚你们的戏演的很好,烂菜叶鸡蛋什么的丢的也不错,没有人露出马脚,按照原先说好的,这是给你们的赏钱,自行拿回去分了吧,还有,今日的事情不得到处宣扬,若被我得知有谁漏了口风……”
上官罗恒不再说下去了,面无表情的攥着手中钱袋。
人堆里有几个机灵的当即调高了声音道,“公子放心,我们只当过来城中赶了个集,中途遇到好心人给了赏钱,其余的全都不记得了。”
“对对,我们都不记得了。”
上官罗恒闻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手中鼓囊囊的钱袋丢给了面前的人,随即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