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着周锡钦的神情，看不出任何的伤心或者愤懑，不由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了？”
周锡钦走到训练室的窗边，手撑在窗台上，眼睛望着远处：“我又不傻，你对我的不同，我又岂会看不出？再加上万盛云是你的老师，你能知道也不足奇。”
张晴诧异，走到他身边：“为什么说因为老师，我知道就不奇怪？”
“万盛云与我爷……与周老爷子，可是旧交好友，许多年的交情了。”
周锡钦微微侧头，眼前的女孩从幼时起便表现出了绝顶的聪慧和懂事，这才引得万盛云对她青眼有加，竟收她为亲传弟子，经过这几年的相处，从上次在北京发生的那件事，便不难看出万盛云现在已然将她视作亲孙女一样疼爱。
而万盛云，仅凭这个名字，代表的便是一个旁人难以想象的巨大关系网和深厚背景。
如果这个女孩想要凭借万盛云谋点什么的话，简直轻而易举。
不过，他却从不曾听说她仗着万盛云的关系做过什么。
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万盛云才会对她格外青睐有加吧。
“咦？老师和周老爷子是好友吗？从没听老师说起过呀。”女孩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周锡钦回神，点了点头：“只是这里面涉及到一桩秘辛，知道两人关系的人很少，两人也从不提及与对方的关系，但是情分依然还在。”
张晴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都说是秘辛了，张晴当然不会追着去问。
然而回头想想，老师确实有时候话语中透露出对周家的熟悉，提起周老爷子的语气也确实带着熟稔。
不过这都是老一辈人的事了，他们作为小辈，心里了解就好。
她眼下关心的，还是周锡钦的事，见他情绪还好，张晴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意有所指地问道：“所以，那件事，是真的了？”
周锡钦沉默了一下，一低头，便看到女孩清澈见底的黑眸盛满了关心，还有一丝忧虑，心里不由一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小年纪操这么多心干什么，当心变丑。”
张晴惊讶地嘴微张：周锡钦也会逗人？也会开玩笑？
她哼哼道：“才不会变丑。”
周锡钦不由失笑，神情顿时轻松了许多。
张晴嘟囔道：“我只是有点担心你嘛。”
“为什么担心我？”
这人逗她还逗上瘾来了？
张晴嘟了嘟嘴，不假思索道：“因为你人好啊。”
女孩子理直气壮说他好的样子让他微微失神。
这都多少年了，不曾听别人说过一句他人好了。
这样一想，心底不由微微一哂。
“再说了，周大哥，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张晴奇怪地看向他，半仰着头，晶莹黑亮的眼睛微透着光，就像闪闪发光的黑宝石。
经历过北京那次绑架事件，周锡钦早已从好朋友的哥哥变成重要的朋友了。
更何况他现在还是她的武术老师，悉心指导她那么多，甚至还将宝贵的药浴方子也送给她。
张晴已经了解到这种药方的珍贵之处，然而周锡钦从给她药方到现在，只字不提这份药方是多么不同寻常，没有半点邀功的意思，这让张晴对他感激更深。
她又不是不知感恩的人，知道周锡钦遇到这样大的事，又怎么会不担心、不关心？
周锡钦自然感受到了张晴的关心，心里添了几分暖意，况且容颜娇艳的女孩子认真地看着你，神情专注，就仿佛眼前的人和事是目前最重要的，她最关心的。
周锡钦也不由正色起来，揉揉她的头发：“不用担心我，其实，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了？！”张晴大为诧异。
“不错，”周锡钦点头，“所以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你真的不用担心我。”
张晴眼睛在他脸上转了两圈，很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看他似乎不想多说的样子，张晴咽下到口的疑问，声音又微微低沉：“这么说，你早就知道那个人，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了……”
难怪那次在医院，张晴总觉得周锡钦和陆婉并不亲密。
周锡钦点头。
“可是，周大哥，”张晴看着他，“即使你早就知道了，可心里还是会难过吧？”
还是会难过吗？周锡钦问自己。
他以为自己是不会难过的。
曾经的自己，何曾有过“难过”这种多余的情绪？
当他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两个女人秘密地，将他和另一个婴儿互相交换。
他由此，开始了在这个世界、在周家的生活。
周老爷子看重长孙，将他接到身边亲自教养，偶尔地回到父母身边，和父母也总是不冷不热，并不亲厚。
也亲厚不起来。
后来陆婉将陆雪晴接到家里来抚养，对她呵护备至，宠溺有加，他知道是为什么。
他占了那个女孩的身份地位，虽说不是出自他的意愿，可他还是愿意对她好一点。
直到后来那件事。
那件事，差点让阿律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
也让他知道，原来这个女孩，早已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知道了真相，且心怀怨恨。
从那时起，他便知道，他不可能顶着周家长孙的身份活一辈子。
这甚至让他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所以说，难过吗？其实并不。
至多，有些失落吧。
毕竟在周老爷子身边生活这些年，不可能说没有感情。
只是这份失落，还不至于影响到他。
倒是眼前的女孩，似乎看上去比自己还难过，却让他觉得莫名温暖。
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啊。
这种对待朋友诚挚热烈的情感，在自己的世界，早已不多见了。
“好了，”周锡钦微微一笑，“别瞎想了，我现在不也挺好吗？”
说罢不等张晴回应，便行使起自己的职责：“这套拳法到今天已经全部教给你了，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必须把它练熟。”
“一个月？你也太小瞧人了吧！”张晴不满。
这套拳法又不难，况且她又不是懒惰的学生，哪里用得着一个月啊？
“是吗？”周锡钦脸上露出抹意味不明的笑，“等你练熟的时候，再来跟我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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