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话惊得结夏睁圆眼睛,心都快蹦出嗓子眼儿了。
怎么、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家伙?!
手冲动之下抬起,想去捂他的嘴,被他一个扫眼吓了回去。
她还没那个胆子去挑战校霸权威,再气愤也只能鼓着腮帮子当鸵鸟。
不敢去看季远的表情,尴尬得脑后冒汗,暗恋这种事一旦被拆穿,往后见面就是无止境的尴尬。
结夏绝望地埋头装死人,没看见前门的季远缓缓站直身,因奔跑而凌乱的额发下,那双眉隐忍地压着,眼底带了想见又不敢见的痛楚。
他在黑板前稍作停顿,找到自己的名字后,往台下扫视一眼,见他的座位被薄耀光霸占,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径直来到他的座位前,鸠占鹊巢的人悠闲地倚坐着,丝毫没有让位的自觉。
季远敛眸看了他片刻,才说:“起来。
”
“起来?”薄耀光没看他,棒棒糖在他口中辗转,碰撞出轻微脆响,“你以为是在跟谁说话?”
明明是慵懒的语调,却透出不怒自威的气势,季远明白,那头柔和的亚麻色短发包裹着的可不是什么温和无害的灵魂。
不打算和混世魔王起冲突,他只想要回这个座位,于是缓和几分语气:“这是我的座位,麻烦你让让。
”
亚麻色的脑袋抬起来,笑容很是灿烂,眼神却含着冰冷,薄耀光把棒棒糖咬碎,叼着塑料棍,挑衅回道:“如果我说不呢?”
这是存心找茬了?
季远和他对视半晌,额角有隐约的不耐跳跃,他瞥结夏一眼,生生咽下火气,冷冰冰重复一遍:“起来。
”
他自认为这话说得够客气,却还是踩到了校霸的猫尾巴,最后一块糖碎片在舌尖化开,薄耀光眯起眼,模样像只午憩刚醒的猫,只是藏在肉球里的爪子却已经锋利地弹了出来。
他哼笑着吐出塑料棍,不紧不慢地对季远说:“我劝你,立刻滚蛋。
”
“我再问一遍,起不起来?”
“我再说一遍,立刻滚蛋!”
话音刚落,他的衣领就被季远狠狠揪起……
……
修罗场就是来得如此突然。
结夏还没反应过来,两个男生就已经一路扭打至最后一排。
罗列整齐的课桌被撞得乱七八糟,掀翻的座椅亲吻地面发出难以忽视的咚响。
结夏惊得站起来,想说点什么来劝架,声音偏偏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男生把后排装东西的铁柜撞得哐哐直响。
本以为男神和校霸打架会吃亏,结果却是季远先制服了薄耀光,他把不安分的绒毛脑袋按在铁柜上,沉声警告:“我也劝你,别没事找事。
”
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轻敌,薄耀光收了笑,脸彻底黑下来,他顺势扣住季远的手腕,以极快的速度屈膝朝他腹部撞去,趁着季远没缓过来,掐住他的脖子又是狠狠一拳。
这拳用了十足力道,铁柜被震得摇摇晃晃几乎要倒下来。
季远闷哼一声,感觉到浓重的铁锈气息涌上来,慌忙捂住脸,很快,指缝间便溢出猩红。
空气里残留的橙子甜味被血气覆盖,气氛紧绷如弦。
结夏低呼一声,吓得整个人僵在原地。
与此同时,班主任的怒吼在身后响起——
抱着教案的中年男人站在教室门口,看见满室狼藉,啤酒肚气得几乎要炸开,当即就厉声呵斥:“住手!大清早的这是在干什么?!薄!耀!光!刚开学就惹是生非!马上给我滚去办公室写检讨!”
说完,又心疼地补上一句,“结夏,你赶紧陪季远去趟医务室。
”
……
开学第一天就有伤患,医务室的老师很是吃惊,替季远止血后,欣慰地说:“还好没伤到要害,歇会儿就没事了。
”
季远道过谢,起身准备离开。
医务老师忙唤住他,指着角落里的纯白病床,体贴地说:“去床边靠会儿吧,缓缓再回去。
”见他犹豫着没动,又偏头麻烦结夏,“同学,给他接杯温开水来。
”
结夏没有迟疑,连忙动身去拿纸杯。
来的路上她吓得六神无主,总觉得流那么多血鼻梁骨该断了,听医务老师说没事后悬着的心才落下。
薄耀光太野蛮了,一拳头就把人砸出血。
不过......
她轻轻蹙起眉,有些想不明白季远为什么会先动手,就因为薄耀光那两句挑衅吗?他看着可不像是容易冲动的人。
朝饮水机走了两步,季远叫住她:“不用麻烦。
”
结夏回头,连连摆手:“没关系,不麻烦的。
”
一旁收拾东西的医务老师立刻露出姨母笑,这小姑娘怕是巴不得多被麻烦吧。
她平日里也逛校贴吧,对于学生之间的八卦了如指掌,谁不知道年级第一的季远在女生中的人气也排第一?
她打量着面前的少年,虽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却是淡漠如雪的神色,或许正因如此,才使得少女们如扑火之蛾般趋之若鹜。
毕竟把清清冷冷的高岭之花摘下来,更有成就感。
恰好有人找,医务老师嘱咐两句便跟着出去了,临走前又看了结夏一眼,露出更深的姨母笑。
给学生制造独处机会,她大概是全世界最可爱的老师了吧!
……
老师一走,医务室立刻静得出奇。
结夏盯着饮水机下降的水面出神,想到季远出现时薄耀光那句阴阳怪气的“男神”,按开关的手就那么一抖。
刚才担心季远的伤势,加上有医务老师在,许多情绪暂时抛之脑后,现在他们两人独处一室,尴尬后知后觉地涌来。
也许对于季远来说,她只是无数爱慕者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即便知道她喜欢他,也很快抛之脑后。
但对于她来说,却像是小心翼翼藏在宝箱里的秘密猝不及防被人挖出来时,那种惊慌又无措的感觉。
水接满了,在纸杯里摇摇晃晃。
她没法继续逃避,只能硬着头皮把水递过去。
季远还坐在办公桌旁的椅子上,见她走近,略略起身接下纸杯,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不用不用。
”结夏局促地摇头,笑容勉强而僵硬,无意间碰到他的手,差点把纸杯甩出去。
不行,这样下去以后都没法相处了。
结夏攥着手,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憋红脸向他解释:“刚才那句话……是薄耀光乱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季远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抬起头,表情有些茫然。
结夏掀起眼帘看他一眼,又飞快地埋下头去,结结巴巴地说:“就…你的男神来了…那句……”
季远这下听明白了,眼波摇曳片刻,回归平静。
他把纸杯搁在桌上,抿了抿唇,然后低低地“嗯”了一声。
气氛有些沉闷,谁都没有再开口。
几道屈指敲门的声响打破这片死寂。
结夏以为是医务老师回来了,侧目一看,表情立刻僵住。
不速之客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依然是狐狸般的笑容,炫目又欠扁。
结夏的眼皮不安地跳了跳,似乎预感到薄耀光一出场准没好事,果然,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她窘迫得想打人。
“老何说处理好伤就回去,两个人单独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们在玩什么奇怪的play。
”
沉默良久的季远忽然站起来,声音拔高:“薄耀光!”
带了警告意味的呵斥对薄耀光毫无作用,他凤眼微抬,又是一番明知故问的挑衅:“怎么,生气了?”
见季远绷着下巴脸色铁青,一副要冲过来揍他的架势,他不由哼笑,“书呆子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躁了?”
这话也道出了结夏心底的疑惑,她顺着薄耀光的视线,将目光落在季远身上。
刚才就觉得奇怪,男神虽说冷淡了些,但其实性子温和,之所以会对他产生好感,就是因为当初春游的时候他不经意的帮忙。
可照今天的事来看,他冲动得有点反常。
她常年混迹校贴吧,将季远的事摸了个熟,对他也算了解百分之六七十,按理说,面对薄耀光的挑衅,他通常的反应该是无视加甩脸走人,等班主任来了之后交给他解决。
可今早却出乎意料地先动了手,言语间也是藏不住的暴躁火气。
结夏猜想,也许他今天心情实在太差,面对薄耀光的刻意挑衅不小心就炸了,不说男人每个月也有大姨爹吗?
察觉到她探究的目光,季远忽地转过脸来,黑沉沉的眸子看向她,声音又低又沉:“我们回去。
”
“不多休息会儿吗?”结夏倒是没有异议,只是有些担心他的伤,“等老师回来了再看看情况比较好。
”
“不用。
”
季远已经移步,结夏只好赶紧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敞开的大门,薄耀光亚麻色的脑袋高傲地抬着,连个余光都没给他们,结夏以为他终于消停了,结果擦肩而过瞬间,被他忽然伸手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