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瞧着薄耀光微张手臂将结夏挡在身后的护短模样,好些念头在脑中闪过,让人不多想都难。
何兴沉下脸:“你们知道这事儿影响有多大吗?还好现在只是小范围的流传,要是闹大了上报上新闻,且不说学校的名声,你们自己的脸往哪儿搁?”
见薄耀光想辩驳,何兴忙又道,“我知道你什么都不愁,读书不读书对你没所谓,犯了事儿送出国就行了,但你能不能稍微替结夏考虑考虑?”
“你什么意思?”
薄耀光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这秃子一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咬定他和结夏有了什么,法官都要一审二审再下结论,他倒好,季远一句话便洗脱冤屈,事情到了他和结夏这里就空口定罪!
“我让你不要影响她!结夏和你的情况不一样,高三好好努力说不定有机会上a大,这时候分心等于自毁前程!”
这话让办公室安静了几分,进进出出的学生都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
结夏握紧手,抬头望向挡在身前的少年。
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只能瞧见他紧绷的下颚和冷硬的腮帮子,但他骤然急促的呼吸告诉她,他是真的生气了。
结夏赶紧站出来说话:“何老师,照片真的是误会!那天我回家,偶然……”
话还没说完,何兴就摆手打断她:“你不用包庇他,老师也是过来人,知道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最容易犯傻,糊里糊涂就被骗了。
”他默了默,有些痛心疾首,“你现在还小,缺乏分辨是非的能力,出了这样的事,是我这个做老师的失职,所以我有责任把你从偏道上拉回来。
”
“被骗?”薄耀光是真被惹火了,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他都不屑于做这种骗身骗心的事!
就算他和结夏真的做了什么又如何?他碰了,那就是他薄耀光的人,他会负责到底,犯不着旁人指手画脚!
“哐”一声蹬上何兴的座椅,薄耀光俯身,克制住把这秃子揪起来揍一顿的冲动,喉咙里挤出暴躁的低吼,“骗个球!老子没那么禽.兽!”
何兴和薄耀光一直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前者没有过度插手废物学渣的生活,后者也不至于闲到找班主任的麻烦,因此这算是两人第一次正面冲突,何兴饶是人至中年,对上少年迫人的气势也不免心虚到眼颤。
但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就这样示弱颜面何存?
他只能硬着头皮斥责:“干什么干什么?反了你还!给我站好!”
薄耀光重生回来后为了查凶手收敛了很多,尤其站的位置越高,心就越发沉稳,不至于像当年的毛头小子那样一言不合就大发雷霆。
可这次他是真恼了,开学第一天这秃子就张口闭口地让他滚,那时他刚重生还没搞清楚状况,自然嬉皮笑脸地和他打太极,今天仅凭一张照片就质疑他的人品,结夏解释也不听!
“是不是我最近脾气太好,你忘了自己姓什么?”
薄耀光一句话,将何兴的记忆拉回了两年前——
当时派给高一10班的老师入职不过一两年,死脑经地想要好好管教这帮不良学渣,结果方式过激,惹恼了薄耀光,被揍进医院躺了足足三个月,出来之后就被学校开除,再没见过。
这学期薄耀光既没有逃课,上课也没有闹事,何兴险些忘了,面前是只乱咬人的疯狗。
他虽然资历摆在那儿,但抵不过薄家的背景,如果真被薄耀光给揍了,也只能哑巴吞黄连,有苦难说。
便咽一口唾沫,绷着面子尾音发颤地说:“你先站好再说!”
这回,倒是终于肯听人解释前因后果。
在听了结夏的说辞,又找顾凛、景锐,以及复课的戴婷了解情况后,何兴才勉强接受事实,暂且相信薄耀光和结夏没有开房,此事实属污蔑。
只是,把学生们打发回去后,一个人静静地想了会儿,又琢磨出点不对劲儿来。
这学期刚开学,薄耀光就霸占了结夏同桌的位置,一个冥顽不化的混球突然转性,说要坐前排好好学习?
——傻子才信!
思前想后,何兴捶拳做了决定。
……
戴婷申请住校的事很快被批准,当天中午就给她分配了寝室,室友是隔壁班的女生,见她是理重班的学霸,立刻送来一堆小零食,想要抱大腿。
“以后不懂的题可以问你吗?”
“可以的。
”
戴婷跟着景锐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就连身上的校服都是新买的,所以她没有行李,简单整理了一下床铺就回了教室。
此时正值午休,班里没什么人。
她带上纸笔准备去图书馆自习,毕竟已经八年时间没碰过书本,高中所学的知识早就还给了老师。
还没起身,景锐就拉开她前桌的空位,坐了下来。
他的手里捧着本高一数学书,露出点娇憨的神态,扭捏地问:“那啥…反正都要从头开始学,能不能带带我?”
戴婷愣怔,那晚他所说原来不是开玩笑?
“你…真的要找我给你补课?”
“废话!我不说了吗?也想考个好大学让我父母高兴高兴。
”景锐想到上辈子的事,表情变得凝重而苦涩,“重来一次,我不想活得那么混蛋……”
戴婷记得同学会上见到他时,男人浓重的黑眼圈和消瘦的面容看上去萎靡不振,虽说衣着光鲜,可却像是裹着华丽皮囊内里空洞的游魂。
她压着嗓子,悄声问:“上辈子…你怎么了吗?”
景锐苦笑,不想多说,却也没有隐瞒,当一个人坦荡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就证明他已做好改过自新的觉悟。
“xi-粉。
”牛高马大的少年捂住脸,深吸一口气,语调沉重,“去国外染的坏毛病,耀哥知道后想把我拉出来,但……你也知道,没用的。
”
母亲知道这事后终日以泪洗面,就连强悍的父亲都被气得住进医院,家里生意也出了问题,好好一个家如同狂风中的娇花,摇摇欲坠。
戴婷只在新闻里见过家破人亡还执迷不悟的瘾.君子,没想到她的身边就是一位,声音卡在喉咙里,半晌发不出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景锐将情绪平复,放下手,勉强地扯了扯唇角:“你家里的事我很抱歉,但我的父母是真的为我操碎了心,所以既然上天给了我重来的机会,我想这辈子活得像个人样儿,现在开始努力的确晚了点,我脑子也笨,名校是考不上的,但至少无愧于自己,哪怕是个三流学校,那也是我自己考上的,而不是父母花钱买来的文凭。
”
深陷泥潭想挣脱却挣脱不了的绝望,他真的已经受够。
戴婷覆上他轻轻颤抖的手,眼里的决心更加坚定,他带自己脱离那个没有亲情存在的“家”,那么她——
“放心,我带你一起上a大。
”
……
下午的第一节课是何兴的语文。
通常他会提前十分钟进教室,催促午休的学生们赶快进入学习状态。
但今天,他提前了足足二十分钟,一进门便对着台下说道:“薄耀光,你坐到最后一排去。
”
众人哗然。
薄耀光翘腿倚在座位上,头上挂着大耳机,没有听见他的话,但周围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让人忽视不了。
便一把扯下耳机,拧着眉问:“怎么了?”
“我让你,坐到最后一排去。
”
耳麦里还蹦跳着欢快的音乐,可当下却并不是什么愉快的氛围。
薄耀光舌头抵了下腮帮子,有些不耐烦地压眉问:“造谣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现在又是搞的哪一出?”
何兴拿出一套说辞和他周旋:“我现在在说换座位的事,跟造谣的事没关系!座位是我安排好了的,每个人该做哪儿座位表上写得清清楚楚,你私自换座位,违反了班级纪律,作为班主任,我有义务请你坐回你原来的座位。
”
薄耀光气得哼笑一声。
见他没有挪位的意思,何兴使出杀手锏:“你要是执意不换,我也不会强求,但我就要怀疑你们上午那套说辞的真实性了,届时要请你们双方的家长来一趟,好好讨论讨论照片的问题。
”
这就实属威胁了!
薄耀光还没发火,景锐顾凛就已经沉不住气了,一高一矮的少年猛地站起身,拍桌叫板:“都说了多少遍是误会!有完没完?”
何兴不为所动,只给出两个选择:“要么换座位,要么请家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