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紧张?”我军炮击暂时停止,那名女特种兵空闲下来,看着我问了这么一句。她的声音很好听,就是有点冷,像冰挂一样。
我说:“才不是,好歹我也击毙了好几个敌人,还会紧张?开玩笑!”
她说:“可是我看到你额头一直在冒汗,心里不紧张绝对是骗人的。放松点,再这样下去不等敌人打过来,你自己就先垮了。”
我不说话。她显然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在这样的老兵面前装,没用。
一个特种兵笑嘻嘻的说:“丁香,人家可是刚上战场的新兵,你可得照顾他一点,别让他这么早就挂了。”
我还要一个女兵来保护?一股怒气直冲脑门,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我正要反驳,那名叫丁香的女兵却没有时间理我了,电台响了,她又急又快的说了几句话,都是些外行人根本就听不懂的暗语。接着,她在仪器上噼哩啪啦的一通狂按,没过多久,声声啸响撕心裂肺的响起,正在雷区艰难挺进的安南军阵形中炸起一排排黄白色的火球,像极了魔法师抛出的球形闪电,在刺眼的电闪中,山岳摇撼,烈焰翻滚,滚雷一般的爆炸声震得我们头晕目眩。班长咋舌:“我的乖乖,连203毫米自行火炮都用上了,猴子们这回要倒大霉了!”事实上,光看那狂冲起三四十米高的爆炸波我就知道猴子们不会好受。
203毫米自行火炮是六年前加入我国国籍的德裔火炮专家李维博士和卡隆博士设计的,去年才交付首批二十八辆给广州军区,这次恐怕全用上了。据国防周刊刊登的一些信息,我们了解到这款火炮是为出口而设计的,射速为一分钟三发,射程为四十三公里,可以发射所有种类的炮弹,在必要时候甚至可以发射核炮弹,威力惊人。那两个疯子都是曾经辉煌过的纳粹德国的顶级军工专家,可以打出七八十公里外的巴黎大炮就是他们的杰作。这两位老兄不知道托谁的
福,逃过了盟军的追捕,蜇伏二十年后重新露面,一出手就给了我们一个超级震撼。他们甚至还扬言说要造出可以打出几百公里的超级大炮,也不知道国家有没有支持他们。事实上我倒是挺赞成的,有了这样的变态级重炮,我们造它一百几十门架在海边,看哪个国家不顺眼就轰它几炮,连空军都不用了,几个小时就可以把他们家里的坛坛罐罐砸个稀巴烂!别说那些口径达到四百毫米以上、每发炮弹重达一吨半以上的变态级重炮了,就是这些203毫米口径自行火炮也足以让人心惊胆颤,我亲眼看到一发炮弹击中了一辆坦克,那辆坦克像个鸡蛋一样被炮弹炸得粉碎,可以想像普通步兵的血肉之躯面对这样的重炮密集轰击是什么下场,就算不被炸死也得被震个半死!
正在我们看得来劲的时候,丁香不无担忧的告诉我们一个天大的坏消息:“炮兵说炮弹快打光了,得从后方运上来,在至少一个小时内都无法再给予我们足够的炮火支援了!”
她的班长说:“早就料到了。我们可以制导的炮弹不多,打了这么久,早就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对了,203炮的弹药还够不够?够的话不妨请我们脚下的猴子们吃一顿大餐。”
丁香也不回答,对着电台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儿,十几发炮弹在她的指引下破空而来,准准的砸在正在奋力向上攀爬的那两个排的猴子中间。火光连闪,植被被粗暴到极点的掀到半空,那一连串的爆炸巨响震得我们站不住脚,耳朵嗡嗡作响,好像里面被人塞了一窝苍蝇似的,我看到小广西鼻孔都渗出血丝来了。强大的气浪从我们头顶狠狠是划过,一些小树连树冠都被削掉了。看到山脚下一个安南军的火箭炮阵地准备开火发射了,丁香再次按下按钮,又是一连十几发炮弹落下,这次用的是高爆燃烧弹,十几发炮弹生生制造出面积达到五百平米的焚尸场,从火海里传出的声声狂嗥听得我汗毛倒竖。冲天而起的火光把安南猴子的身影照得纤毫毕现,他们当中有不少人还浑身是火,惨嚎着朝我们冲过来,与其说是在冲锋还不如说是在找死。没什么好客气的,我们一起开火,暴露的猴子在弹雨中触电般抽搐着身体,一团团血花不断在他们身上绽开,等到他们终于倒下的时候,都被打得不成人样了。
一大片手雷飞过来,炸得阵地上浮尘弥漫。猴子们玩命了,一边狂甩手雷一边直冲过来,天知道他们有多少人,火光下到处都是闪烁着寒光的刺刀,到处都是喷吐着炽热枪弹的枪口。我们相互掩护,用同样猛烈的火力狠狠回敬他们,丛林里流弹横飞
,不时有人倒下,打得十分激烈。
在我们两三公里外,一个营对两个团的大混战已经演变成一个营对两个团再加几个营的超级大混战。安南猴子不断的退下来,不断的生力军投入战场,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在照明弹升起的时候都能看到他们漫山遍野地冲锋时形成的大团大团的滚动的阴影。他们真的不要命了,为了给主力部队开出一条血路,那些民兵义无反顾地冲向雷场,用自己的脚把我们用火箭好不容易才布好的地雷一颗颗的踩爆,而他们的主力就是踩着那遍地的残肢碎肉向前冲,被我们的高平两用重机枪一排排的扫倒,又一排排的冲上去,就算被机关枪打碎四肢也面目扭曲的向前爬,直到把血流干,战斗意志之强,令人动容。好在我们的远程炮火在第一时间就打掉了他们的炮兵和装甲兵,否则虎牙营无论如何也挡不住比自己多出十倍兵力的疯狂冲击的。精确制导武器帮了我们大忙,在远程式炮火的支援下,我们营顺利打退了安南军好几次进攻,同时也赢得了巩固防线的时间。利用这一点时间,营长指挥大家用随身携带的工兵铲挖了一道简陋但绝对实用的战壕和若干单兵掩体,也重新布置了火力,使得原本脆弱的防线变得十分坚固。开始打得还不错,可问题是现在远程炮火支援没了,我们这七八百号人只能靠手里的步枪和十几门直升机匆忙送来的迫击炮迎击比我们多出十几倍的敌人,这一仗还怎么打啊!
营长在步话机里再三告诫我们班长,一定要保住十六号格子,只要撑过这段难捱的时间,等到炮弹补上来后,就有猴子们好受的。他还问我们兵力够不够,不够的话他再派两个班过来。班长明确表示人手够用,开玩笑,就算我们都死光了也不能让营长抽兵力过来啊,他们那一丁点人要守住六七公里长的防线,都摆成一字长蛇阵了,兵力绷到了极限,再抽走一点,搞不好就要被全线突破了!隔了这么远我都可以看到,密集到极点的枪弹把那边阵地打成一片火海,杀声直上去宵,无数枪弹在夜空中形成一道道嫣红的火流,蔚为壮观。在安南猴子兵力最密集的地区,时不时炸起一团团巨大的火球,爆炸波把周围的一切席卷一空,那是二炮发射的中程导弹干的好事。天空中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几架战斗轰炸机前来拜访,可以说战区司令部已经给了我们最大的火力支援,就是不见有生力军赶来支援,按说依我们师的机动能力,要派一两个营来支援我们是很容易的啊。班长说也许司令部另有打算,叫我不要瞎猜了。我并不知道,此时整个空中突击师所能调动的五个轻装步兵营都被派了出去,在安南猴
子撤退的路上构筑一道疏而不漏的阻击线,暂时没有余力来支援虎牙营和狼牙营,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营主力防守的几个山头都让尸体淹没了,这一仗打得真够惨的。我们这边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两个排的安南老兵虽然被炮弹炸飞了一半,可是兵力还是比我们多,而且看他们那娴熟的军事动作,十个有九个是特工队出身的,战术刁钻,枪打得也很准,很难对付。班长的轻机枪打得跟刮风似的,和特种兵作前沿支撑的那挺轻机枪构成交叉火力,压得猴子们抬不起头来,我们用步枪扫,用枪榴弹轰,以少打多,将他们一个个的放倒。但是随着最后一批精确制导炮弹在丁香的指引下落下,将安南军机械化步兵团团部炸飞,安南猴子彻底疯了,为了打掉十六号格子不光用上了数量不多的迫击炮,还一口气把进攻兵力增加到了一个连!我们现在都换上了AK枪弹,班副和山东干脆就拿起了AKM,大家将丁香死死的拱护在中间,就算我们死光了,她也不能有事,要不然谁来为炮兵旅提供指引啊。
几名顶在最前面的特种兵先后倒下了。他们当中有一个被炮弹炸断了双腿,就算是昏迷过去了也没有吭一声,两个中弹身亡,一个胸部连连中弹,嘴角带血的软倒在地上,死死的握着步枪,昏迷过去了也没有松手。山东眼看着我们人越打越少,而敌人却越来越多,都逼到五十米外了,怒吼:“我操,怎么回事?怎么还是没有人支援我们?再这样下去我们班就要打光了!”话音未落,一发炮弹砸下来,就在他身边爆炸,炸起来的泥土把他给埋住了。班副扫出一个扇面逼退了两名敌人,扑过去拼命的刨,只刨出山东的头部,两发子弹就钻进了他的背心,他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接着班长头部中弹,也倒了下去。安南猴子趁着我们火力减弱,狂叫着发起冲锋,我们每一个人都用最快的速度开火,可终究还是挡不住。这时丁香扔下那一堆复杂的仪器,抄起一支枪管奇短、火力凶猛的冲锋枪朝冲得最快的安南猴子一通狂扫,枪法极准,被她击中的人不管有没有击中要害,都惨叫着倒了下去。原来她那支冲锋枪是603厂新研制的,还没有量产,使用的是11。8毫米口径子弹,杀伤力极大,静止性能也好,子弹打入人体后极少会将人打穿,而是在人体内翻滚旋转,直至停止,造成重创,挨上一枪就得倒下。安南猴子一连被扫倒了四个,剩下的急忙躲到树后找掩护。我趁机打出枪里最后一发子弹,又击倒了一个,问:“谁还有子弹?AK和90的都行,我的子弹打光了!”
小广西把一
个弹匣丢过来:“最后一个了,你省着点用,用完了就该上刺刀了!”
我换上弹匣,说:“谢了,回去我请你吃一顿好的。”
小广西说:“有命回去才好。妈的,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了,十有八九我们都回不去了,头一回上战场就得挂在这里,真他妈的不甘心!”说话间,他又一次精准的击发,一名扬手要投弹的安南士兵仰面倒下,手雷把他炸得四分五裂。
丁香左肩被子弹擦伤,吸了一口凉气,甩过去一枚乒乓球手雷,喝:“看样子是挡不住了,你马上把这些信号接收设备给炸掉!”
她是冲我说的。我犹豫一下,就算没有进过数字化步兵旅我也知道这么一套设备有多贵,那可是一架飞狼的价钱啊!我打出点射,说:“不能炸!再坚持一下,也许援兵马上就到了!”
她愤怒了:“你这个猪脑子!我们等不到援兵了你不知道吗?你是不是想把这些珍贵的设备留给安南猴子,让他们当成战利品送给苏联人,然后让苏联人大量仿造出来打我们?马上把它们给我炸了!”一句话的工夫,已经又有三个安南猴子死在了她的枪下。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敢想像一个女孩子用冲锋枪也可以打得这么快,这么准!
我还在坚持,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舍不得炸掉这些装备。这并不是几件仪器那么简单,而是军队现代化的一个标志。精英荟萃如608基地,也花了七八年时间才研制出这么一套特种仪器,国家为此专门发射了三颗卫星,为的就是为它提供可靠的、及时的卫星信号甚至图像,这后面到底凝聚了多少专家的心血,实在无法想象,怎么能说炸就炸?安南猴子已经逼得很近了,一保身受重伤的特种兵突然从糊满鲜血的单兵掩体里探出步枪,把枪里最后的子弹像刮风一样扫出去,安南猴子人仰马翻。但是他马上被人用枪托打倒,两个安南猴子抓住他的腿往掩体外拖,看样子是想抓活的。丁香厉喝一声,像一头雌豹一样冲了出去,冲锋枪喷吐火舌,拖人的安南猴子被她扫成了一张烂布。小广西也跟着冲了出去,抡起他那把据说已经有五百年历史的弯刀朝安南猴子的脑袋砍去。我用最后一发子弹撂倒了一个安南兵后,扳起折叠在枪口的三棱刺刀冲向围住丁香和小广西的安南猴子。我们不能放弃任何一个战友,哪怕他已经生命垂危。不顾战友死活的兵,连畜生都不如!
丁香在包围圈里厉声喝:“白痴,炸掉那些装备!”好几个猴子两眼发红的朝这边冲来,显然他们也想缴获这些装备。我一咬
牙,转身扑向那些比一架飞机还要贵的装备。几发子弹打在我背心,感觉就像被人用铁锤狠狠的砸了一下,砸得我眼冒金星,眼前天旋地转,一口血喷了出来,重重的扑倒在地。眼前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朦胧和虚幻,战场上那震耳欲聋的杀声和枪炮声都消失了,好安静,好安静,安静得就像三年前被埋在地下时那样。看样子,我的铁血生涯只能到此为止了。我苦笑着,哆哆嗦嗦的掏出最后一枚手雷,扯掉了拉环,手指压在安全栓上不让它立刻爆炸,我还要拉几个一起上路!我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安南猴子用近乎慢动作的速度朝这边冲来,大声说:“你们想要这些东西吗?给你!”可是话说完了,连我自己都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一阵眩晕使我闭上了眼睛,压着安全栓的手指无力的慢慢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