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辆坦克里,塔古尔准将正裹着一张脏兮兮的毯子,冷得僵直的手指握着笔在笔记本上奋笔直书,而他的参谋长由整个像个驼鸟一样蜷在睡袋里,满足地打着呼噜,就算用鞭子抽,也别想将他抽起来,要知道自从陷入重围之后,睡眠对于这些将领们来说就成了最奢侈的东西。普通士兵在战斗结束后只要没有接到新的命令就可以呼呼大睡,而他们则不行,在士兵们休息的时候他们还得绞尽脑汁,筹划着下一轮作战的计划。
能躲在车里,还有行军毯和睡袋的人是少之又少,大多数人都只能躲在背风处挤成一团,勉强不被冻僵。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他们的脸色像太阳一样惨白,不可抑止的战栗着,发出哀愁的呻吟。现在这些士兵一身泥冰,眼睑浮肿,眼球上布满血丝,头发又脏又乱,衣服破烂,打老远都能闻到他们身上那浓浓的体味,军装也变得跟豆腐一样,一戳就破,他们不像一支军队,倒像一群叫花子。
塔古尔听到一阵争吵声,打开舱盖往外看,原来几名士兵正扭打成一团,天知道是为了一张毛毯还是为了一块压缩饼干。他苦笑,现在物资极度匮乏,这样的冲突变得越来越频繁了,他也无能为力,只好缩回去继续写:
“乔古里:
我亲爱的、同届最出色的同学,你的预言很不幸地全部成为现实,我们征服巴基斯坦的事业遇到了巨大的挫折。西线北集群被巴军倾国之兵压得透不过气来,而我们西线南集群中了异教徒的圈套,被困在丝卡尼亚谷地这个炼狱之中。异教徒居高临下疯狂地向我们倾泄着炮火,到处都是破碎的尸体,到处都是焦黑扭曲的车辆残骸,我们的鲜血把克什米尔的雪染成了暗黑色。
异教徒没有发动总攻,他们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将我们的物资一点点的消耗干净,最后让我们整营整团的冷死、饿死。事实上,他们正一步步走向成功,我们的物资越来越少,只能依靠空投,每一个空投箱落下都要引发一阵争抢甚至斗殴,士兵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空投箱,用最快的速度将它打开,发现里面装的是弹药零件的话马上骂咧咧的离开,如果里面装的是食物,则必然引发哄抢,我越来越难掌握部队了。士兵们的怨气越来越大,在他们眼里,是我们这些将领愚蠢才让他们陷入了这片死地,他们对我们的尊敬越来越有限,彼此之间的对立情绪日渐滋长,难以消弥。
异教
徒的战机控制着天空,每一次空投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而成功送到我们手中的物资却是那样的少。是的,就连空军也中了异教徒的圈套,被迫投入到一座无底的坟墓之中。尽管空军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是我们仍然极度缺乏食品、弹药、药品、被服······我们缺乏一支军队所需要的一切物资。我们没有剃刀刮胡子,我们没有推子理发,我们没有靴子可供替换,我们更没有干净的衣物可以换下身上这堆碎片布。每一次进攻都被异教徒打退了,我们的重装部队在山区无所作为,坦克在被击戏之前将满载着死尸的坦克残骸推下无底深渊,以免退路被彻底堵死,这就是他们能做的唯一的事情。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之后,士兵们都水愿意再发动进攻了,在他们看来仰攻敌人的阵地那简直就是自杀!他们要么用激烈的言语顶撞长官,要么用沉默来回应长官的一切命令,只有当我们的战机掠过天空时,他们才会恢复一点点士气。
乔古里,你是幸运的,你比我们任何人都要清醒,所以你没有陷入到这样的绝境中来。现在我深深的羡慕起留在阿鲁纳恰尔的你来了。我们丧失了目标,只有一个山头一个山头,一条溪谷一条溪谷的争夺,我们的牺牲毫无意义,西线南集群成了因陀罗的累赘。我的部队开始出现逃兵,一连枪毙了好几个也没有办法弹压住,我毫不怀疑如果形势得不到好转的话,我将会被从后面飞来的子弹打死!可是,我们已经失去扭转战局的能力了,帕塔尼亚这个赌徒的投机行动将我们带入了绝境······哦,天空中又传来了引擎的轰响,空投开始了,希望大梵天怜悯我们,让空投顺利一些,多投下一些物资·····”
大梵天似乎并不站在因陀罗这一边,差不多是运输机刚刚投下第一个箱子,四架歼十就流星闪电一般划空而来了。为运输机护航的因陀罗飞行员在心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他们知道这种外形轻盈优美的歼击机的厉害,它动力强劲,机动性能优越,雷达和火控都非常先进,它的侵掠动作连幻影-2000都难以招架。前段时间这个天煞星创下了一项嚣张到极点的纪录:一架歼十对两架米格-29和两架米格-21,结果是两架米格-21和一架米格-29被打得凌空开花,最后那架给打成三级残废,进了印度斯坦航空公司大修————进了这个鬼门关,出来想不摔都不行了————让因陀罗人不寒而栗,更让苏联的面色变得非常非常的难看,叫嚣着要出动苏-27一雪前耻。当然,只是叫叫而已,就算是苏-27撞上猛龙,也没有多大的必胜把握。四对一都打不过,何
况现在是四架一起上!因陀罗空军中队长苦笑:“华国手里到底还有多少猛龙啊!”
就算是打不过也要打,没得选择了。两架幻影-2000率先朝杀气腾腾的猛龙扑去,后面跟着一打的幻影和米格。因陀罗人再一次尝到了剑短于人的痛苦,他们距离歼十机群还有几十公里,歼十机群便先下手为强,四枚中距空空导弹一气射出,在空中拉出一张刺眼的火网,沉沉呼啸着朝因陀罗机群猛罩过来!蝰蛇III,这条凶狠好斗的毒蛇在经历多次战火淬炼之后变得更为致命,更加狰狞,因陀罗护航中队除了两架幻影-2000外,还没有哪一架战机能及时发现来袭的导弹,等到他们的战机的警报系统发出鬼哭狼嚎时,为时已晚,不管是玩命抛洒诱饵还是拼着战机散架作出剧烈的规避动作,最终还是难逃一死。狂雷一般的爆炸巨响压下了战机引擎的嘶吼,数团火球在长空中绽开,碎片漫天飞舞,强大的冲击波让附近的战机为之颠簸,四架米格被当场炸碎,飞溅的碎片还将侥幸没被导弹击中的一架僚机给扫了下去,仅仅是一个回合的交锋,护航编队就被干掉了五架。
“这算什么空战,明摆着就是一场大屠杀嘛!”
驾驶着幻影-2000的中队长露出一丝认命的苦笑,扎向中低空。幻影-2000的瞬间盘旋能力还是很强悍的,只是因陀罗空军飞行员的水平差了一点,没能将它的性能完美的发挥出来罢了,只要发挥得好,它还是对得起自己那高达四五千万美元的天价的。中队长可不敢指望那些被打得胆寒了的米格能帮上什么忙,和僚机一左一右朝歼十机群冲去,就算打不过也要拖住这群煞星,不能让它们接近运输机,要不然死笨死笨的运输机只有死路一条了。这四架歼十似乎对那几架运输机不大感冒,两架跟幻影-2000对战,两架恶狠狠地扑向那些已经乱了阵脚的米格,机炮和导弹一起使用,挨架打靶,那股杀气,让所有因陀罗飞行员直抽凉气!看样子炎龙军团并不在意让因陀罗人得到一批补给,在他们看来干掉因陀罗空军的战机比打掉几架运输机强多了。
但巴基斯坦人可不是这样想的,数架枭龙露出锋利的獠牙扑向运输机,两架米格-21连敌人在哪里都没有搞清楚就被破空而来的空空导弹炸成一团璀璨的烟花,接下来,该轮到运输机倒霉了。护航中队现在跳楼的心都有了,在跟巴基斯坦空军交战中,他们有不少战机是还没有看到对手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冷箭击落,而罪魁祸首正是枭龙这个小不点,四架歼十已经让他们招架乏力,再来几架枭龙
,这仗真的没法打了。
轰!!!
一架慌忙躲避的运输机不幸被导弹追上,碎片飞溅,肥大的机身上腾起大火,乒乒乓乓炸个不停,机体碎片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物资纷纷扬扬的满天飞,这是因陀罗士兵紧缺的物资,可惜,他们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没能将它送到自己士兵手里。最终,燃烧着的战机栽进山谷里,猛烈的爆炸,火球翻滚着冲天而起,地动山摇。脏得跟叫花子似的的因陀罗士兵无动于衷,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天空,等待着空投。
一架运输机吃力地摆脱了枭龙那凶狠的追杀,出现在谷地上空,两个黑点从机腹下抛出,随即变成两朵蒲公英一般轻盈洁白的伞花,因陀罗士兵盯得更紧了。但是一枚导弹拉出一道笔直的尾线朝运输机激射而来,运输机只得放弃空投,抛撒出热焰弹,压低机头逃跑,枭龙在后面紧追,两架飞机都是在天空中一闪而过,那架运输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鬼才知道是跑掉了还是被击落了。愤怒的因陀罗士兵破口大骂,用尽最恶毒的词语诅咒那些自私的、贪生怕死的、该死的运输机和巴基斯坦异教徒,当然,这并不妨碍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空投箱着陆点,巴军狙击手连发连中,一连打倒了三个,他们正眼都不看,七手八脚将空投箱大卸八块,在他们眼里,这些物资才是最要紧的。
一口箱子里装的是炮弹,招来一片咒骂。再多再先进的炮弹又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而另一口箱子里装的是单兵野战口粮,食物的香味刚刚弥漫开来,更多的士兵就扑了上去,大家以这口箱子为中心展开争抢和扭打,抢到食品的就坐在地上大吃大嚼,至于会不会有一两发炮弹落下来将他们全部炸死,他们已经不在乎了。
同样饥肠辘辘的塔古尔准将站在坦克旁边,看着士兵们为那一点点物资抢得不可开交,看着空军战机在空中艰难地闪躲着竭力往这边靠近,神情悲哀。长时间的被围困,长时间的饥寒交迫,已经将西线南集群逼到了崩溃的边缘,他们打惯了顺风仗的因陀罗人在承受挫折的能力方面比他们自己预想的还要差,在惊愕、愤怒、迷茫、饥肠辘辘、绝望等等情绪的折磨下,这支大军快要垮了。除非发生奇迹,否则西线南集群撑不了一个星期了。
又一架战机被凌空打爆,谷地中的咒骂声更响了,情绪快要失控的因陀罗士兵诅咒着空军,诅咒着飞行员祖宗十八代,诅咒着这片谷地,诅咒着他们想得起来的一切。塔古尔准将不忍再看,闭上眼睛,心里默默祈祷:“神啊,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米-8直升机终于顽强的冲破了巴军的火力封锁,扑向西线南集群的阵地紧急迫降————也可以说是一头栽下来的,几个机身零件飞出老远,还好,没有爆炸。一位少尉带领几名好歹有点准备的因陀罗士兵冲了上去,朝机身喷洒干粉和泡沫,强行拆掉略微变形的打不开的舱门,七手八脚的将里面的人拉出来。总算把飞机上的火扑灭了,少尉黑着一张脸瞪着这伙忙命之徒怒吼:“你们不要命了是吗?!你们知不知道巴军封锁有多严,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你们居然敢开着直升机闯进来,玩命也不是这样玩的————”
怒吼声戛然而止,被熏得眼泪长流的少尉直到现在才看清楚自己在训谁————一位穿着整整齐齐的将军服的中年人,正面带微笑的看着他,笑容从容而自信,打从被困在这片该死的谷地之后,他们就没有再在将军们脸上看到过这样让人心安的微笑了。少尉训中将,恐怕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吧,也难怪他会愣住。
中将先是向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少尉,干得不错,谢谢你救了我的命。”等到少尉慌忙回礼后,又向他伸出有力的大手:“我叫德·维尔京,新上任的西线南集群总指挥,很高兴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