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何融突然又说道:“对了,讲起这个经过,我还记起一件更加奇怪的事情。”
何融说,当时大家为了将萧师叔抬回观中,曾在附近砍下松树枝干,将其绑成担架。
砍那些马尾松时大家就发现,那些松树毫无生机,刀落在上面就像在劈干柴。于是有人就说,这样的枯枝能不能经得住重量?特意试了试,还挺结实,这才又用在担架上。
回到观里之后,有个平时做些木匠杂活的弟子偶然提起此事,连说事情古怪。
古怪之处在于,那些松树虽然看上去像是早已枯死,但树上的枝干却都是干而不朽。这些被砍下的树枝又干燥、又紧实、还不开裂,所以才能够承受重量用作担架。
不过,这种干而不朽的松树,却不太可能是自然枯死的。
要知道,木匠在制作物件前,要把先已破成板材的松木送进烘房,接连不断地烘上几日,才能得到适合的木料。与经过这样工序处理的木材相比,那砍来的干燥松枝竟然没有多少差别,可以说是一点也不逊色。枯木哪会是这样?
这些树枝难道是被周围的烈火烤成这样?看那均匀的干燥质地,似乎又不太像。
这名弟子所说的话恰巧被何融听到。
何融也觉得好奇,便叫那弟子将当时砍下的树枝找来察看。
情况果然是弟子说的那样。用那弟子的话说,这样的木料,不用再做什么处理,只要锯锯削削,就能用来制作物件了。
何融更起了好奇心。于是,第二日闲下来时,他带上几名弟子,又去松林查看。
到了马尾松林中,另又砍了几棵松树一试,竟然与之前砍作担架的几棵一样,每一棵都是木质干燥紧实,就像被人精心烘制过。
只要用刀砍过几下就能发现,这样的松树与正常成活的马尾松完全不同。一般的马尾松,一刀下去,刀口的断面上总会有些松油松脂;而眼前这些松树,把它们的枝干用刀破开细看,却根本连个小小的油囊也找不见。
何融在仔细察看之后确认,这些松枝的质地也与经过烘房烘烤的木料非常相像。同时,他也觉得,虽然相隔不远就是萧师叔受伤之处,许多草木都被烧焦,但是,如果认为这些松枝也是被火烤过,理由却不充分。
这些松树离火场有些距离,火还没有烧到这里。而且,就算是被火烤过,那些从同一棵树上砍下的松枝,因为长在不同部位,有的向着火,有的背着火,烤出的木料按理说也该质地有所差别才对。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干燥程度没有分别?
更令人惊讶的是,即使是在同一树枝上,明明枝干极其干燥,那枯萎易燃的马尾松针叶却仍然能够保持形状完好!
要是用火烤出来的,得如何巧妙掌握火候,才能得到这样效果?
难道这些不过只是巧合罢了?
大家又在四周查看,结果发现了更多枯树。
以萧洪受伤之处为圆心,一丈范围之内,俱是焦土;向外两丈,冰雪消融;再向外十六七丈的更大范围内,在冰雪覆盖之下,居然全是这样的枯树。
说起当时情形,何融对大家解释道:“那些离火场比较远的马尾松是最好的证据,可以说明我们所见情形不是因为树木被火烤过,而是因为那些树原来就已枯死。因为很多树上都覆盖着松软的积雪,只要有人一碰,就会簌簌地往下落。如果这些松树被火烤到,那树上的积雪肯定早就化了。既然远处有积雪的枯松也是一样了无生机,反过来也就说明,干燥坚实的木质与烈焰炙烤之间没有什么联系。”
听何融说到这里,大家都觉得想不通。韩显更是追问道:“这么说又是开始说的那样,这些树都是枯死的?又不是火烤的啦?可你刚才说这些树‘干而不朽’,又说砍下的树枝能经重量,那又是怎么一回事?你这样来来回回地说,可把我搞糊涂了!”
何融答道:“那些马尾松是在突然之间一下就枯死了。而且,在我们发现时,这些松树并没有枯死多久,因此木质也就没有朽坏。”
“突然枯死的?”大家都很惊讶。
“嗯!正是这样。”何融又解释说,他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当时大家还有其他发现。
有弟子在四处寻查时发现,林间雪地中躺着一只死兔,那模样完全就是一具动物干尸。距离这只野兔极近的地方就是兔穴,不知它为何正好死在洞口。
大家于是挖了挖,发现地下大约半尺深度的兔穴里,还有另外一只死兔,也是干尸模样。
后来大家陆续又有新的发现。在枯树所在的半径近二十丈的圆形区域里,奇怪的现象可有不少。
有飞鸟掉落地上成了干尸,但还保持着展翅飞翔的样子;在马尾松根部贴近地面的部位,躲在树干缝隙中越冬的松毛虫幼虫,扁缩成了虫干儿;就连石头下面长着的那层苔藓,也干成了毛绒绒的草碴。
总之,在这里的一片皑皑白雪之下,找不见一丁点生命气息。
由此看来,无论草木、还是虫兽,它们突然死去的原因应该是相似的。
“你觉得那是什么原因?”魏凌峰问何融。
“弟子见识太浅,不敢妄论。”何融答。
“你有什么想法,说说无妨!”
“我猜测,这样场景,恐怕皆是因人施法所致。”
“也许吧。”魏凌峰眉头紧锁地说道,“如果真有人会这样的法术,看其影响范围如此之大,那施法之人也真是修为了得!再说,二哥被烈焰所伤,恐怕也是有人施出火法,此人亦是法术高强。只是不知道这两者有无联系,或许就是同一人也说不定!”
韩彰说道:“火法倒是听说过,但是另外那种法术,恐怕就是妖邪之术了吧!是什么人,竟然会用这样的妖术?”
韩显也说:“对,一定是些旁门左道!三哥以前可曾听人说起过?”
魏凌峰摇头说:“从来没有。火法我倒是听过、见过一些,只是也没这么大威力。而且我在想,刚才何融提起,二哥苏醒时曾经说起‘圣火’二字,是不是说的就是这法术?”
“萧师叔确实说过‘圣火’,但是不知是何意思。”何融说道。
“嗯,‘圣火’这名字听来令人费解。”魏凌峰又说,“听说现在外面世事混乱,那些是非之人往往有些古怪习俗,其指人代物之法也尤为奇特,不知这‘圣火’的称呼是不是与他们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