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早朝过后你自可留下去见他们。”到了宫门口,林勺对执意要护送他们回来的慕容垂摆摆手,让他回去。
慕容垂微弯下腰,点点头,说道:“谢大王恩典。”
这话说完,慕容垂站在原地,不在前进分毫,目送林勺和郭嘉两人进了宫门才转身离开。
他虽然迫切想要见到慕容冲姐弟,但现在毕竟晚了,他慕容垂一个外臣进宫也不方便。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个晚上的时间,他能见到的已经是慕容清河僵硬冰寒的尸体了。
当然,这事慕容垂想不到,林勺和郭嘉同样也想不到。
宫里此时灯火通明,林勺和郭嘉两人一到寝殿门口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守门的两个侍卫换了面孔,贴身伺候苻坚的太监脸色慌乱地在他殿门口走来走去。
空气里凝聚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林勺和郭嘉对视了一眼,走上前。
“大王,您可回来了,急死奴才了!”没头苍蝇一般乱走的太监无意抬眼看到了林勺,三步做两步上前,跪下道。
“怎么了?”林勺皱眉问。
“清妃去了。”太监靠近林勺,头低低的垂着,用只有林勺和郭嘉听见的声音说道。
“清妃?慕容清河?”
“是奴才失职,请大王责罚。”太监不知道林勺这只是单纯的问句,还以为林勺在表达自己的不悦,连忙不停地磕头请罪。
“行了行了,别磕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勺不耐烦地挥挥手,问。
“奴才见大王出宫了,这宫殿暂时也不需要人候着就回去躲了个懒,让两位侍卫守着宫殿,等大王回来遣人通知奴才一声。可是奴才左等右等,等到天微黑都不见有人来通知奴才。奴才有些坐不住了,收拾妥当了就赶到了这儿,哪想奴才到这儿了,守门的两位侍卫不见了,殿门却半敞着。奴才起先以为是大王回来了,挥退了侍卫,就喊了几声。然而,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奴才奇怪,就斗胆闯了进去,可谁知……”太监说到一半,吞吞吐吐便不敢再说下去了。
林勺也懒得和他磨蹭,一甩袖子往宫殿内走去。太监身子一抖,哆哆嗦嗦地站起身跟着跑了上去。
“大王,您慢点,莫要冲撞了您。”太监鬼嘘嘘地跑到林勺身边,弯着腰要拦住林勺又不敢拦的样子。
林勺好笑地停在半路,似笑非笑地看着太监。
郭嘉慢悠悠地走过来,边摇头边感叹道:“你这又不敢说出是怎么回事,又不想让主公亲自看看情况,是想这事烂在你一人的肚子里吗?”
“这……这……”太监支支吾吾地冒出一些词,看了看郭嘉,又对林勺道:“不是奴才不说,实在是这事不方便被太多人知道。”
“你说吧,奉孝不是外人。”林勺揉了揉眉头。
郭嘉挑挑眉,顺手将宫殿的门从里面关了起来。
“大王可闻到了血腥味?”太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道。
林勺若有所思地看着内殿的方向,点了点头。
“奴才当时进来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连忙顺着气息寻了进去,却发现清妃被人杀害在了大王的龙床上,血流了一床。而且……而且清妃没有穿衣服。奴才不敢正视清妃的玉体,但起初的那一眼让奴才怀疑清妃被人……玷污了。”太监结结巴巴地说着,随着他的话,林勺和郭嘉两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什么人如此大胆,不仅敢玷污皇帝的人,还胆大包天地在皇帝的龙床上。
这人打着什么心思呢。
“知道是什么人吗?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林勺这么问着,绕开了太监,坚定地往内殿走去。
“奴才不敢自作主张,也不敢声张,立即退出了寝宫。可是奴才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忽而就想起来那两个失踪的侍卫,奴才怕拖久了失去了时机,斗胆调了几个侍卫过来,说是秘密地搜寻刺客。然后,奴才和那几个侍卫在不远处发现了已经身亡的两人,两人具是中毒而亡。”太监小步跟在林勺身后,快速地说道。
“那两人的尸体呢?”林勺问。
“奴才让人守着,等待大王拿决定。”太监恭敬地回答。
林勺点点头,顿了顿,又问:“小凤皇知道这件事吗?”
“恐怕还不知道。”太监想了想,谨慎地回答道。
“就算现在不知道,明早也会知道了。”林勺说着已经走到了床边,将床上惨烈的一幕收入眼底。
只见明黄基调的大床上一团乱,被子和女子的锦衣团在一处,丢至角落。少女赤身裸体地仰躺在床上,白皙如玉的肌肤上布满了青红的痕迹。少女脖子的大动脉被人划出很大的一个豁口,满床的鲜血都是从那儿流出来的,但现在血迹已经有些凝固了。少女的小腹上沾着许多白浊,□□一塌糊涂。
太监说得没错,慕容清河确实被人侵犯了,但这和那两个失踪的侍卫有没有直接关联还不一定。
郭嘉幽幽叹息一口,从林勺背后上前来,拉过被子替慕容清河掩盖住身体,问林勺道:“主公要告诉慕容冲?”
“他有权利知道。”林勺移开目光,淡淡道。
“只怕他接受不了。”郭嘉实话实说,“慕容冲本来就对他姐姐在乎得很,他甚至愿意用自己替换他的姐姐,又怎么能接受他的姐姐惨死在主公的床上?”
郭嘉:“而且,慕容冲看到这样的场景一定会觉得是主公害死了她吧。”
“大王根本不在宫中,怎么可能是大王做的。”林勺还没激动,太监倒是忍不住替林勺说话了。
林勺扯了扯唇:他都背了这么多黑锅了,还怕这一个可以轻易甩掉的?
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轻声道:“这倒不是问题,我就在想小凤皇不会一个激动跟着殉情吧?”
“主公,他们是亲姐弟,您这词用得不恰当吧?”郭嘉嘴角抽搐,提醒道。
林勺耸耸肩,转身拍拍太监的肩膀,“我们先去看看那两个侍卫的尸体。”
“是,大王跟我来。”太监点头称是,将林勺两人领出了宫殿。
太监说是在不远处发现的尸体也确实是不远处,两人出了宫殿没走多久就看到了围了三个人的草丛。三人见到林勺跪下行了个礼,林勺挥挥手让他们站远了一些。
两具尸体具是嘴唇发紫,脸色青肿,眼圈乌黑,确实是中了剧毒的样子。林勺俯视地看了一下,忽然注意到其中一具尸体脖子后有一块小指长的划痕。
林勺眼睫一掀,蹲了下去,伸手就要去翻过尸体。
“大王,奴才来。”太监生怕林勺染上什么,快速地蹲下来,先一步翻过了尸体。
“这是指甲的抓痕。”林勺喃喃了一声,又让太监扒开了两个侍卫的衣服。
与脖子后面一样,这两人的背后也或多或少有些抓痕,抓痕很凌乱,有深有浅,某些地方还沾着女子涂抹指甲的色彩,那颜色与慕容清河指甲上残留的颜色一致。
“奉孝,你怎么看?”林勺站起来,问看着这些伤痕若有所思的郭嘉。
“恐怕伤害慕容清河的人确实是这两人,但是他们怎么会有胆量这么做,之后又为什么会中毒身亡?这事简单也不简单。”郭嘉围着两具尸体走了一圈,分析道。
林勺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行了,你帮他们把衣服穿起来吧。”林勺吩咐太监道。
“是。”太监任劳任怨地将两人的衣服裹了起来,这才站了起来,一边候命。
“你去找一个嘴风紧点的太医来诊断诊断,看看他们到底怎么死的。”林勺边说边往宫殿走。
“是。”
“再找一个嘴风紧点的宫女替慕容清河清洗梳妆好。”
“是。”
“你快去吧,再晚估计得找不着人了。”林勺说。
“是,奴才这就去。”太监停了半步,应声就转身离开了。
郭嘉从后面上前,与林勺并排而前,问:“主公是有什么见解吗?”
“我能有什么见解,我只能调查出所有的线索,剩下的就靠奉孝你了。”林勺象征性地弯弯唇,对郭嘉道。
郭嘉无奈:“可是主公,嘉是谋士,不是……”
话没说完,林勺就打断了他,一副我信你的样子,“聪慧放哪儿都能用,我相信这绝对难不到鬼才郭奉孝。”
两人正说着已经到了寝宫外,林勺踏上台阶,却在下一刻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寝宫的走廊尽头走过来一个少年,少年看到林勺两人停住了步伐,单薄的身体直笔笔地挺着,初显妍丽的脸上毫无表情地注视着林勺。
只那么看着,慕容冲挺正常的,但林勺感受得到,他周身的气息非常混乱,且隐隐约约有股来自深渊的阴沉。
微风袭来,慕容冲的袍角随着宫灯的方向飞起来,那种让林勺觉得很不好的气息伴随着风扑面而来。林勺不由半眯起眼,下意识抬起手挡在了额前。
“主公。”
郭嘉的唤声让林勺恍然回神,他懒散地应了一声,跨步走至殿门前停下,转身正对着慕容冲,等待着慕容冲的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