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来鬼往的丰都,幽绿的灯笼在天空之中布满,将银月与群星铺下银辉阻拦,将大地上染着一层幽深的绿色。
青石街道上,道道交错的线闪着微弱的光辉,这些线的尽头处,有着一个个闪烁着红光的“门”。
随着街道上不同的声音伴随着一快一慢的竹梆声传出“天湿物潮,大宴初开,夜幕已至,百鬼夜行。”的话语后,散着红光的门中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正在朝着门外涌去。
“铮!”
不知从哪里传出的声音像是马拉松的发令枪一般,在这道声音响起之后,各种各样的鬼物,根本数不清数量,从四方的门之中飞出,如同决堤的江河奔涌在丰都的街道上。
“小心。”郑雀拉着墨来,把她按在墙上,自己挡在她身前,一两头扑来的小鬼被郑雀一手弹灭,蓝虹靠着墙,没有用人偶阻挡这些鬼物,反到将人偶护在身后,自己双臂置在身前,手臂之下的脸庞上,原本褐色的瞳孔散发着微弱的红光,阻挡这些从四方门中飞出的小鬼。
大概一炷香左右,门内各种各样的小鬼大概是冲完了,只有几个还在向外飘着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响起的“铮”再次响起,郑雀眼睛微眯,把一旁的蓝虹也拉了过来,把他们一起护在身下,看着四方的门。
只见这些门之中响起一种宏大的声音,那是无数的编钟在演唱,随后出现了像是筝与琵琶的合奏,夹杂着鼓声还有些唢呐的声音从门内传出,当这些声音奏响之时,刚刚冲出来的鬼物们全部飞向天空顺着幽绿的灯笼排列开来,就像一个在空中的街道,不过这些街道的地板可不是青石而是一个个怪模怪样的小鬼。
“要出来了。”一个戴着狐狸面具双马尾少女从街角走到三人面前,看着天空缓缓说道。
墨来眼皮微跳,因为这个少女身边还有一人,一个女人,戴着罗刹面具的女人,女子对着三人招了招手,微微笑道。
“客人们好啊,真巧呢。”
巧个屁!墨来耷拉着眼皮,这人绝对是故意的,墨来脸上挂着微笑,“你是来进行服务的?”
“怎么可能?”女子摆了摆手,“我现在不是工作时间,只是一个准备和朋友逛逛夜市的小女人罢了,客官,服务这种东西下次在我工作的时候再来吧。”
“嘘。”少女拉着女子的手,指着天空,“来了。”
墨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郑雀用手挡住,郑雀死死地盯着天空,像是在防备着什么,那两名少女小跑到墙边,就和三人一样,靠着墙面,看着天空。
猩红的门中,不知是用什么制成的轿子在四匹穿着黑色盔甲的骏马的拉动下从门中碾在小鬼们的身上,朝着街道上行去。每个门之中皆是这样的光景。
“本来这些家伙坐到马可不是四匹,为了攀比谁牛,那可是越多越好,最厉害的一次我听娘说,有个大鬼居然准备了一千匹鬼马,然后一炷香都没有从门里面出来,直到后头的另一个大鬼等得不耐烦,一脚把这些东西全部踹了出来,两家伙还为此打了一仗,最后那个买了一千匹马的被另一个给吃掉了这事才完。”少女看着墨来,自顾自地说着。
墨来看着天空,没有理会,少女呵呵一笑,“你知道为什么现在都是四匹马了么?”
女子的神色很明显有些变幻,不过在面具之下也没有人可以看到,少女笑眯眯地看着墨来三人,可是三人只是瞅着天空,少女嘟着嘴,在地上重重地跺了一脚,难不成就是这样的家伙以后天天和我聊天!?
“那个,这位小姐,安静点,你有点吵。”墨来挑着眉毛,看着少女模样像是不忍心责骂调皮小孩的大人,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对她提醒。
“你!”少女握紧拳头,但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嘟着嘴靠在墙上,气鼓鼓地看着前方,不就是一些鬼么?!有我好看!?回头给你们好看的!
不过少女还是向上看去,听说是听说,可她自己并未见过那副场景,以后会不会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在帝暖书活着的日子中,大启存于世上的每一刻,这世间都不会有任何有思想想要继续存在的存在敢用六匹或以上的马来拉自己的轿子了。
......
......
空中,一盏幽绿的灯笼被少女纤细的玉足踩的微微下沉,如霜雪的皓腕轻抚着白莹莹的长剑,散发着蕴气的白玉为环,佩在少女们腰间的玉随着少女们的舞蹈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配上在灯笼上剑舞的少女们身上的鲜艳的衣裙和轻盈的舞蹈就像神人一般。
华贵的祭席被玉石压住边角,土伯神像之前,满把的香花供奉在它的下面,蕙草裹着肉兰做成坐垫,被丰都的权与力的掌控者们坐在下面;它们齐举着桂酒或者椒浆来敬这次大宴的发起者。
街上的各种生物死后的鬼物们高举着鼓槌将鼓敲得震天响,路上游览的鬼物有得拍着舒缓的节奏,有得唱着歌,歌声悠长委婉;竽瑟齐奏,各色楼阁之上的雕塑放开歌喉,出现像是远古祭祀的声音,随着这些声音,巫人们穿着华贵美丽的衣服在街上不同的地方翩翩起舞,与民同乐;而细细一嗅,便能感知到灵气之中的香气,那是从四周的屋子中满溢出来的;各种声音交奏着,震动了整个丰都。
在欢快的人眼中,这是热闹,比如那个双马尾的少女,一手拉着唐忻的胳膊,一手拉着陆玖,在街边的各种各样的小摊上跑来跑去,看见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小东西,便直接丢下一枚灵银,然后也不等对方找钱就把东西丢给身后抱着各式各样的物品已经看不到头的郑雀,蓝虹两人,就继续拽着她们去下一个摊子,好不快活。
但是在闷人的眼中就是吵闹了,比如突然被墨来要求交换的陆玖。
陆玖堵着耳朵,即便这样,外界的各种乐曲还是朝着陆玖脑海中钻去,陆玖一脸生无可恋,客栈老板娘给的两个小葫芦被自己忘记在房间中了,现在外界的声音吵得她有些头晕,玄清门祭祀也是个大日子,可是为什么玄清门他们那里那么肃重,每个人连大气也不敢喘,而这里是那么的...吵啊!
陆玖堵耳朵的同时扫了一圈周围,她发现四周并不只是鬼物,还有一些和自己差不多的人类,他们和自己一样戴着面具,有的身后跟着一个人,有的成群结队在街上在丰都上逛着,这里的确是很罕见的事情。
他们大概就是那些大宗门的弟子,有的是来这里和丰都做买卖的,有的则是路过,至于游历,陆玖觉得除了今天,丰都真的没有游历的必要,当然那些需要阴气的鬼修除外。
少女突然停下,陆玖捂着左臂,稍稍后退,原来她们面前的街道上,鬼流分开了一条路,给一个“人”让路。
依旧是像是从古战场里挖出来的残破盔甲,上面沾满了已经和盔甲融为一体的黑色血污,但是却没了泥土,被清洗过了。
走马不再披散着头发,而是将那漆黑的墨发束了起来,胸口的洞则被一件黑衣服盖住了,脸上被洗的白白净净的,而他嘴上的丝线则被黑红色的丝巾盖住了,就像是故意不想让他人看到那样。
走马看着三人,最后目光定在陆玖身上,迈开步子,就像阅兵的将军,缓缓地朝着陆玖走去,又是一只手挡在陆玖身前,郑雀抱着一堆东西,歪着脑袋透过面具的缝隙看着走马,后者没有在意郑雀,而是停在陆玖前面,单膝下跪,手放在腹部,另一手点着眉心,以这种奇怪的方式对着陆玖说道,
“尊敬的剑主传人,白日我本在幽都福地看守,可是却有小贼将我引开,我在白日虽能说话,可是思维却是固定的,只有消灭入侵者这一个思维,我被那人引到你的面前,把你当成了那个贼人,并对你刀剑相向,这是我的失误,还请你能够原谅我的过错,或者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陆玖面色恢复,但是不知该怎么说,因为对方的气势自己已经完全感知不到了,这样的情况只能有两种,一种是境界消失,另一种就是现在他的境界高的自己无法探知。
“你的意下如何?若是不愿意的话,还请你给我一剑,让我以死谢罪。”走马看着陆玖的表情,手中出现一把丝线凝成的剑,将其递向陆玖,陆玖看着这把剑右手手指微微颤抖。
陆玖眼神中突然出现一股戾气,神海之中,正在看热闹的墨来突然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四周的剑气不停地翻涌着,如同天灾,好像要把这个世界给搅翻一般,而剑气之下如同深海之中的淤泥,开始向外翻滚,朝着陆玖的神海周围爬去。
陆玖的右手抓起那把剑,对着走马的脖子砍去,走马看着砍来的剑,闭上了眼睛,可是当过了一会,走马发觉脖子没有被人切斩的感觉时,走马缓缓睁开眼睛,猩红的瞳眸中映着一把微微颤抖的丝剑。
丝剑的主人陆玖睁大着眼睛,额头溢出汗水,左手握住了右手,就像那是在那个村子中的妇人前,陆玖阻止了当时还只是隐子的自己去杀死那个妇人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陆玖不是觉得对方不能杀,只是觉得自己要是这样把对方杀死,那么陆玖将不再是陆玖,不再是他想要的陆玖。
所以陆玖再次阻止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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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步你输了。”老人坐在客栈的床上,笑呵呵地说着。
老板娘张着红瞳,坐在椅子上,坐姿不像是一名女子倒像一个男人,此刻的老板娘也的确是男性,她现在是土伯。
“我本就不擅长赌,第一步和你平局已经很不错了。”
“呦!你要认输,我接受。”老人嬉皮笑脸地搓着手。
“呵,你越大脸皮倒是越厚,我何时说过我要认输,我新收的弟子还在那里呢,她会指引她引向我的。”土伯冷声道。
“两位施主,你们这个境界,遇到一起倒像是个小孩子呢。”和尚双手合十,浑身散着金光,宝象庄严,他现在是佛祖。
老人对着佛祖吐了吐舌头,然后对着土伯喷着口水,不屑一笑,“我学生也在那呢。”
老人伸出一只手,翘起两根手指,笑呵呵地自豪道,
“还是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