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起话音落下,便对身旁的苏佩儿道,“佩儿,我觉得心烦,不如去你屋里,你抚一曲给我听,也让我静静心。此番白白让你受了委屈,我日后自会补偿于你。”
“老爷言重。”说罢,便扶着谢起一同离去了。
但想一下五姨娘,香消玉殒,早已无人在意。见谢起离开,众人也悻悻离开。谢语冰与王瑛从姜娡身侧离去的时候,只听谢语冰道,“娘,此事是否是你……”
“回屋再说。”王瑛打断谢语冰的话,两人便加快了离去的步子。
等到人都散去之后,姜娡也要转身回去。路上流萤问道,“小姐,怎么那倩儿说完,老爷就不追究了?五姨娘的孩子可是没了啊!”
姜娡嘴角扬起一个浅淡的笑意,问流萤道,“依你看,这真正害了五姨娘的人是谁?”’
流萤歪着头,想了想道,“依奴婢看,这害人之人不像是六姨娘。她看着倒像是个好人,与世无争的样子。你看她方才多稳,竟然不担心会责怪到自己头上。”
姜娡点头,“分析挺有道理,然后呢?”
流萤便细细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分析道,“老爷问了倩儿几个问题,她的花房离五姨娘的偏院其实很远,为什么要大晚上的过去呢?再加上她又曾经是夫人的丫鬟,所以很可能……啊……小姐,你的意思是其实这害死五姨娘之人,是……”
姜娡对流萤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看透不必点破。”
流萤点点头,又小声道,“那老爷怎么没怪罪呢?”
“你不想想这宫中的皇后是谁。”
“哎,那五姨娘也太可怜了,一尸两命啊!好在没有冤枉好人。”流萤似是对五姨娘很同情。
“好人?”姜娡唇角微微一扬。从现场来看,谢起不糊涂,他很清楚自己的枕边人是什么样的。但是,那个苏佩儿如流萤所说的是个好人吗?面对那种场面,如此的沉稳,对待谢起,也看不出丝毫的委屈勉强,这个女人是真的如此素净处变不惊,还是……
“流萤,你这几日可以去与其他丫鬟聊一聊,问一问这苏佩儿是何人。”
“难道小姐觉得这六姨娘可疑?”
姜娡并未回答。
夜半无人之时,姜娡却怎么也睡不着。重活一世,她已经知道是何人害了她。可她却不能为自己报仇。她这般与楚煜结为夫妻,难道要继续下去?若是抛下这一切,她又如何放心得下姜彻,他身边豺狼虎豹如此之多。可如今以她的身份,又如何帮助他呢?
越想越烦,索性披了一件衣裳,走出了院子。
夜风习习,吹得姜娡觉得凉飕飕的。她对这相府并不熟悉,出来不过是解解烦闷之情。若是她此时是个“正常”的人,她倒是想找谢文萱去聊一聊。至少,在选男人上,他俩的眼光还是累死的,应当是有些话题可聊。说起来,白日里那桩事,她好像没有看到谢文萱和沈廉的身影。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池边,皎洁的月光透洒进去,让水面波光粼粼如同一颗一颗的钻石。姜娡拢了拢衣袖,她已经许多年不曾这般安静的站在某个地方。纸醉金迷,用来形容她之前的生活一点也不为过。依旧想着姜彻对她说的,作践自己。
姜娡扬起一个苦涩的笑意,那一世那般作践自己,到了这一世,她定将自己活得快活些,至少不再为了别人而糟蹋了自己。
实在觉得有些冷,姜娡将衣服裹紧,还是觉得有些冷。罢了,别染了风寒,还是回去吧。姜娡转身将要走,却听到不远处的假山旁,传来一些声音。
这么晚了,是谁在那里?
姜娡朝那边看过去,只看到了两个人影。
“日后你便在那处伺候着,万不得有半点闪失,一切按照老夫的吩咐办事。”
“是,相爷。”
黑夜中,加上离得不算近,姜娡看不清那两人的脸。只是听着声音,姜娡能辨别出其中一人便是谢起,至于另一个人,姜娡不识得那声音。
这么晚了,还不在自己的房中议事,想来这谢起一定是有所阴谋。只可惜,那二人只有那么简短的对话,很快便没了声音。
不知道这只老狐狸又想干什么事情,姜娡自然猜不到,索性准备先回自己屋中。转身走时,突然看到不远处的亭中有一抹身影。这一次,姜娡看清楚了那人是苏佩儿。只见她穿着白色的裙子,腰间系带,长发轻垂,那张精致的脸上的神色姜娡看不分明。
苏佩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会在这里?正想着,就看苏佩儿朝这里看了过来。姜娡赶忙别过头蹦蹦跳跳的走了。
等到了第二日用午膳的时候,流萤却带来了许多消息。首先是姜娡感兴趣的苏佩儿。原来这苏佩儿并不是什么名门闺秀,而是一个烟花女子。这谢起虽然不是爱去青楼寻乐子的人,但官场上的应酬也让他时不时的去那里听个曲消遣一下。这苏佩儿便是某青楼的女子。据闻这苏佩儿是没多少日子前才被卖进了青楼,因着才气容貌都是上乘,加上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让许多男人趋之若鹜,很快就声名在外。没想到谢起去听曲的时候,便看上了她。丞相看中的女人,哪有不带回来的?就在第二日,这位苏佩儿就被带进了相府,成了六姨娘。
姜娡听完想道,怪不得能如此沉稳。想来不得已进了青楼,一定也历经过不少事,自然会处变不惊一些。
这第二个消息便是有关谢文萱的。那就是谢文萱和沈廉搬离出了丞相府,在帝都内又置了一处宅子。据说沈廉已经官从礼部,周谦部下。
这周谦素来和谢起不和,沈廉在他手底下办事,搬出相府也是情有可原。不过沈廉会为了区区一个周谦,就放弃谢起这棵大树?
姜娡想起,当年周谦和沈廉也算是同窗好友。周谦高中状元,步步高升。而沈廉因为得罪了皇兄,落得仕途不顺。此番沈廉到底是站在哪边,姜娡一下子也想不明白了。
自他与谢文萱在一起之后,姜娡发现,她自认为了解的人,似是也不大懂了。
正在晃神间,就听屋外有人唤道,“四妹可在屋内?”声音竟是谢文萱的。
流萤赶紧做好准备迎了出去,“奴婢见过大小姐。大小姐怎么有空来了?快些进来。”
谢文萱进来,手里还提了好些东西。她见姜娡坐在桌边似是在发呆,赶紧走了过去。
“四妹,你这些日子可好?让我看看,好像清瘦了一些。”
姜娡朝她嘿嘿的一笑,但看谢文萱的脸色素白,更是清瘦了许多。
“奴婢方才还说起大小姐呢。小姐一听说大小姐不在府中便有些闷闷不乐的。可没曾想,大小姐这就来了,看咱们小姐开心的。”
谢文萱看着姜娡,红了眼眶,道,“知道你一嫁过去便受了牢狱之灾,求了爹让我去看你,爹没有允。所幸你已经出来了。今日听说你回门,我便特意回府来看看你。看,我今日给你带了几匹上好的布给你做衣裳的,还有一些补品给你补身子的。对了,还有今日给你做的凤梨酥,你吃一些。若是觉得好吃,我便改日做了送到王府去。”
姜娡见谢文萱如此真心待她,颇为感动。她伸出手,摸了摸谢文萱的脸,慢吞吞的说道,“不,不哭……”
谢文萱一笑,道,“姐姐没哭,姐姐高兴呢。其实我的妹妹也是懂事的。”
流萤便从食盒里将那凤梨酥拿了出来,给了姜娡一块,“小姐,你吃吃看,这都是大小姐的心意。大小姐,恕奴婢多嘴,其实你看起来也清瘦了不少呢。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被流萤这么一问,谢文萱便别过头去,暗自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然后又转过头来,假装没事一般,笑道,“我没什么事。许是今日有些累了。”
“还要吃,吃……”姜娡在一旁指着凤梨酥道。
流萤不由一笑,道,“看来小姐很喜欢大小姐做的凤梨酥呢!”说着又给姜娡拿了几块。
“喜欢吃便多吃些。你看你,如个孩子一般,这嘴上吃的……”谢文萱一边说,一边将姜娡嘴角的一些粉末擦掉。
“嘿嘿……”
谢文萱收回帕子,眼神中的忧心总是掩饰不去。她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道,“我在这也不能多留,爹见到了又该说我了。等你回了王府,我找机会再去看你。四妹,我就先走了。”
“大小姐,你怎么……”流萤的话没问完,就看谢文萱已经起身走了,似是很急的样子。
等到谢文萱的踪影已经看不见,流萤收回了视线,看了看谢文萱带来的东西,道,“小姐,总觉得大小姐有什么事呢!”
姜娡心想道,是啊,她有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