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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说岳 第八十章 冲冠(1 / 1)

在两人会面交谈之后,了解到了临安的信息,岳飞再也忍不住满腔悲愤,提笔写下了《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君父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

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狂草飞舞,意境慷慨,不愧是被称为“一词压两宋”的绝世好词,但怎么是君父耻,陈锋心中有些疑惑,眼神不由停在了这处。

岳飞见陈锋疑惑的表情,顺着眼神看去,心头一惊,急忙落笔将“君父”修改为“靖康”。但陈锋又不是不通文墨之人,对比“靖康”与“君父”二字,明显是“君父”对“臣子”更加对仗,当时心中就存了疑虑。

陈锋接下来也隐晦地询问过岳飞是否愿意不管被构陷的张宪,就此老死山野。但岳飞果断拒绝了:“我若不去,张宪必蒙冤而死!虽此去临安,意恐不测,但飞绝非抛弃军中同袍,苟且偷生之人!何况天子对我一向信重,谅来只需我详加解释,委曲求全,奸臣构陷必然不攻自破!”

如此简单的政治思维,让陈锋不由惊叹岳飞是如何在宋朝的官场存活到现在的,如果不是他超绝的统帅能力与武艺,只怕早就湮没在不知名的战场上了。

到了临安,陈锋继续当值。目送岳飞步入深宫的身影,陈锋知道,这只怕是岳飞最后一次与赵构的恳谈了,而结果必然不妙。

晚间消息传来,岳飞已经下狱,诏令大理寺卿何铸主持询问。

天牢内,何铸面对岳飞,叹了口气:“岳枢密,你这是何苦?”想让岳飞讲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交差。谁料岳飞看着周围的刑具,一运劲,崩裂衣裳,转身以背示铸,上面印有“尽忠报国”四个瘦金体字,外有如意形状花纹,时间长远,深入肤理。

何铸一见大惊,他久在皇都,对这种玉如意大小、字样非常熟悉,这分明是徽宗皇帝留宿宫女发现有孕后留作记认用的,当今陛下就有一块“精忠报国”的玉佩。莫非这岳飞竟是先皇子嗣,当下何铸不敢再问,急速将之报与赵构。

赵构见了何铸派人奉上的密折,惊得龙颜失色,急命大内侍卫前往灭口,何铸也算是机灵,上报之后就知道自己做错了,为保性命,只得连夜逃走。

侍卫紧紧追赶,却因为夜色浓重,被何铸走脱,只得回报赵构。赵构大怒,急传秦桧,口头交代必须处死岳飞,以慰金国和谈之心。

秦桧微微一笑,回道:“陛下,这岳飞久处军中,飞扬跋扈,部下就有不少非议,而且处事独断专行,擅自扩军,又自号朝廷的军队为岳家军,决然经不起查。请给微臣三天时间,必然将岳飞明正典刑,以示天下。”

赵构听了心中微松,仍有些疑问:“果然?”

秦桧拱手:“请陛下静候佳音,微臣,告退!”缓缓后退至门口后转身离去。

秦桧一开始并不想对岳飞动手,毕竟岳飞也曾任枢密副使,与自己官位相近,而且岳飞之前打胜仗,也有秦桧在后方大力支持钱粮兵甲的功劳,算是有些默契。

于是先询问张宪,岳飞在军中的不轨事迹,张宪悲愤无比,没有的事情如何招认,被负责刑讯的万俟卨整得死去活来,不成人形,但就是不松口。没办法,又抓来岳云,同样刑求,岳云更不可能松口。

最后见两名大将都已经只剩一口气了,如果死在狱中无法对天下交代。只得以王贵的构陷供词为依据,刑讯岳飞。结果三天过去,纵然千般折磨,万种酷刑,岳飞始终回答四个字:“尽忠报国!”

韩世忠听闻岳飞被抓,是被构陷,闯入秦桧府中质问,秦桧冷冷道:“你要岳飞造反的证据?莫须有!”见过岳飞背上印字的秦桧,心中隐隐明白赵构为什么急于杀死岳飞的原因,根本不能讲出口。

三日已过,赵构每过一个时辰就派人来催问秦桧一次,秦桧脸黑得快滴下水来,这个黑锅如何能背?!秦桧在家中愁得连连踱步,眉头皱紧。

妻子王氏见了,询问一番,秦桧知道自己的妻子深有急智,合紧门窗把事情一说。王氏眼珠一转,笑道:“这个问题很简单。你当官是靠谁的?是岳飞吗?你不杀岳飞,他就能活吗?他被你刑求成这个样子,出去能感激你?”

秦桧吐出一口气:“多亏夫人点醒。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夜长梦多,今晚就下手!”当即找来万俟卨,指示其连夜将岳飞三人处死于狱中,万俟卨哑然领命而去。

是夜,狱中,岳飞看着眼前手持白绫,眼神畏缩,不敢直视自己的万俟卨与两名狱卒,悲愤无比,口不能言,以血在地上写下“天日昭昭”四个字,瞑目就死。

“你等怎敢擅杀朝廷大将?!”岳云看着自己父亲即将被狱卒杀死,不由大声质问万俟卨。

“小将军不必恼怒,马上你就父子团圆了,再不必受这份罪。” 万俟卨眼中闪过一丝怜悯,迅速被冷酷掩盖。“动手!”命令两个停手的狱卒。

在岳飞三人悲愤几近绝望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哐的一声巨响,接着是一路惨叫声,万俟卨已经不敢下手,转回头死死盯着天牢入口的方向,听着脚步声与惨叫声越来越近,大气都不敢喘,怕来人觉察到自己所在这个密室。到了此刻,大家都明白,来人必然是来救岳飞三人的,万俟卨和两个狱卒双手紧紧地捂住岳飞三人的嘴巴,即便被岳云咬得皮破血流、骨断筋折也死不松手。

“岳兄,我来接你了!”来人在狱中过道开口,声音不响,但密室内的数人都感觉就在自己身边说的一样清晰。岳云虎目中射出惊喜、希望的光芒,“是杨叔父!”当时自己父子三人入狱,还怕会连累到杨再兴,没想到果然杀入天牢来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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