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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说岳 第八十七章 算虎(下)(1 / 1)

自从渡过黄河之后,陈锋发现北伐军的境遇越来越好,周围不断有义军前来通报金兵的动向,还不时有看好岳家军的豪强派出自家的子弟带上百十家仆前来参军。最重要的是这一路行来,金兀术居然只派出少量的弓骑兵远远地进行骚扰,迟缓北伐军的步伐,再没有进行大规模作战的打算,似乎放弃了与陈锋野战的打算。

但不管是陈锋、岳云还是随军的长史胡闳休,都感觉自己就像即将步入狼群包围圈的猎人,越往北走,这种感觉就越严重。终于到达平原的时候,胡闳休再也忍不住了,找到陈锋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杨统制,这一路来你不觉得太平静了吗?平静得让我时刻都要绷紧精神,现在都有些失眠了。”

“嗯,我也有同感。”转头看看北伐军的将士们已经相当疲惫的脸,陈锋说道:“既然金兀术不打算跟我们野外作战,我们就找一座附近的小城修整一下,反正我们现在金国的腹部,流连不走,拖延时间,难过的是他们。”

在陈锋带领北伐军进行修整的时候,临安的赵构正在宫中与秦桧商议,是否趁岳家军精锐北伐之际出兵攻打鄂州。赵构一门心思要消灭岳飞这个隐患,反倒是秦桧考虑到朝廷养兵不易,频频劝阻。

“官家,此前我江东八州十六道赋税尽数拨与岳飞,又有北方逃难而来的难民,溃散下来的军兵,这才养出了岳家军那般精锐,背嵬军那么多骑兵。此时岳家军背离朝廷,这赋税固然省下了,但愿意当兵的勇士却是难以再得。因水土之故,南方的人毕竟比北方的人矮一些,力弱一些,故而自古以来都是以北统南,从无以南统北的。”

赵构听了也颔首道:“朕也知道这个道理,故此能与金国媾和那是大大的好事,是为了国家民众考虑,避免了战乱之苦,可这岳飞,偏偏屡屡要北伐,不解朕的一片为国为民之心啊。”

“官家的心意可昭日月,岳飞乃是武将,不懂得朝廷的难处,不知道能战才需言和的道理,何况岳飞这人也确实有跋扈之处,用尽朝廷赋税,却养出了岳家私军,还将朝廷拨与他统帅的官兵尽数收编,私自升迁降级,甚至斩首,已经非人臣之相。官家的处置恰如其分,想来岳飞也是懂的,在狱中不发一词,准备做个忠臣。”

“可偏偏出了个杨再兴!把岳飞父子三人都救出去了,还帮他夺回了岳家军的军权!”赵构气愤地打断秦桧的议论。

“杨再兴此人,微臣早已详查过,本是叛贼曹成手下一将,曾杀死过岳飞手下大将乃至亲弟岳翻,可岳飞大度,亲自招降了杨再兴,从此杨再兴就为岳飞效死力。先是小商河三百冲十万,后事颍昌五千破十万,阵斩一万铁浮屠。”

谈到此处,秦桧不禁感叹:“简直非人啊,就是秦末的霸王、南北朝的李存孝也不过如此了,这样的猛将,当初怎么被岳飞打败的?莫非岳飞的武力还在那杨再兴之上?”

君臣两人面面相觑,身上出了一层白毛汗,想起岳飞不加反抗地被捕入狱,深受折磨,再想到岳飞此时已经龙入大海,心中对朝廷的怨愤之情恐怕决难消除,加上岳飞那隐秘的身份,此乃心腹大患。

“岳飞此人极其奸狡,他夺回军权之后,并没有向朝廷发难,而是选择北伐。一来朝廷想要出兵,得想一个好的名目,二来统一了军中的声音,毕竟岳家军中还是有不少忠义之士的,如果他想举起反旗,只怕岳家军当场就要散去一半,可这北伐大旗乃是大义,谁都不能说什么。加上到目前为止,岳家父子的确没有做反的事迹,反倒是朝廷冤屈了他们,这就争取到了朝野众人的同情,朝中很多武将都怀有异心了。”秦桧缓缓分析。

赵构心中一凉,“那朕还能派何人前去讨伐岳飞?”

“以兵略来看,我朝中诸将不下于岳飞的有四:韩世忠、刘琦、吴璘、吴玠兄弟,他们都有打败金兵的战绩。但岳飞此人最可怕的不仅是他的兵略,更要考虑他的武艺——他打败收服的杨再兴都堪称杨十万了,考虑到杨再兴小商河一役破而后立,武艺大进的因素,他的武艺至少能当得一万精兵。刘琦、吴璘、吴玠兄弟武艺最多只是精熟,韩世忠强不少,但据说也只是万人敌而已,距离岳飞还有一些差距。”秦桧也很是苦恼。

“对了,岳飞父子在狱中之时,不是受过酷刑么,武艺应当被废去大半吧?”赵构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微臣听闻,岳飞之子岳云不过一月已经能够随军北伐,登城作战,岳飞不过两月也能正常处理军务,他们武将的体质与常人不同,只要没有断肢,再重的伤最终都能痊愈。”秦桧的话无情地泼了赵构一盆冷水。

“不过武艺受影响,那是一定的,如果陛下能劝得韩世忠心甘情愿地出兵,也许能将岳飞擒杀。”秦桧补了一句,“趁着岳飞、张宪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杨再兴、岳云北伐之际。”

“韩世忠这个莽汉,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念念不忘北伐,与岳飞那是臭味相投,朕不去碰这个霉头!”赵构摇头否决了,心里对岳飞首先选择北伐还存有幻想,那是他没有见过岳飞父子三人受刑的惨状。

“陛下,岳飞此贼,可谓心腹大患,不可不除,此时岳飞的精锐尽数北上,力分两处;立足鄂州未稳,子民心向朝廷,正是出兵的好时机。”想到自己的手下在狱中对岳飞施加的酷刑,秦桧可不会觉得岳飞会对他以德报怨,当下转变了态度,不再考虑朝廷的实际情况,而是出于私心强烈建议赵构出兵。

“不错,不能把朝廷安危寄托于岳飞的一念之间。”赵构定下决心,“来人,传枢密使韩世忠觐见。”

“微臣告退,先去准备大军出动所需的兵甲粮草。”秦桧不想自己与赵构密谋的场面被人看见,提前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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