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马车行走到西区就停了下来,因为吴大海家家住在西区巷子里,马车进不去,无可奈何的白亦容只好跟薛心存一起步行进去。
这还是白亦容第一次涉足西区,过去他也曾听说过西区跟东区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一个是人间天堂,一个是地狱。今日,他亲自过来看看,果不其然,这里鱼龙混杂,街道上泔水四处流淌,更有粪便满地,脏臭不堪,几乎无处下脚。苍蝇嗡嗡嗡地漫天飞舞,看得白亦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白亦容侧眼看了看薛心存,只见他面色如常,没有丝毫嫌弃之色。这不禁让白亦容心里有些惊讶。
“早知道应该差下人过来将吴大海找回去,我们在家等着他来便是了。”薛心存叹了口气,这里的脏乱远远超出了想象。
屋子也是破破烂烂的,歪歪斜斜的,像一个个喝醉酒东倒西歪的醉汉似的。白亦容看着这些房子,心里暗道了声:危房,看着就挺可怕的,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倒下来。
一路问了几个人,他们才顺利地找到吴大海的家。
吴大海的家在这些破烂的房子里算是比较不错的了,看得出来,屋子最近还修葺了一番。
薛心存站在院子门口,看到了里头一个妇人在晒衣服,便喊了声:“吴大海在家吗?”
那妇人看到是两位官老爷,愣了愣,然后冲着屋里喊了声:“死鬼,快出来,有人找你!”
过了一会儿,一个高高大大的汉子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薛心存和白亦容的时候,他还怔了下,随后露出笑容来:“吴大海见过薛大人、白大人。”
见薛心存和白亦容还站在门口,吴大海忙说:“两位大人请进屋。”
入了屋后,薛心存才开口:“我们这次来是有事要吩咐你的。”
吴大海忙说:“大人请讲。”
白亦容拿出了几张炭笔画,一一给这个吴大海上起课来。令白亦容感到惊喜的是,这个吴大海小时候还读过几年书,认得一些字,这样子两人交流起来更是轻松。
“首先,这是地图。”白亦容将自己花费了一天时间绘制出来的地图交给了吴大海。
吴大海是个跑船的人,自然知道地图的重要性。他接过了地图,心里有些惊讶,毕竟那可是从未有人抵达过的地方。
“白大人,容小的问一句,您这是怎么知道的?”吴大海问。
白亦容说:“怎么知道的,你不用问,关键是船要怎么走,你应该清楚。”
这张地图并不详细,由于是靠记忆画出来的,所以更是粗略,毕竟白亦容不是地理学家。然而,只要知道是往东走就够了。
再者说,给他们一张地图,他们也好有个目标,省得一直在航行,找不到目的地,就打道回府。
要知道,当年哥伦布苦寻不到大陆的时候,可是有船员一直想回去。如果不是哥伦布够坚决,恐怕新大陆也轮不到他来发现。
白亦容知道自己得给他们一个目标。
吴大海看了眼地图,虽然对这张炭笔画有些惊讶,但他还是点点头,说:“我知道怎么走。”
白亦容见他听明白了,便讲起需要他带来的作物。
前世古代,从美洲传入中国的作物有马铃薯、玉米、地瓜、南瓜、花生、向日葵等等三十多种作物。白亦容是个农学家,自然研究过这些问题,对这些作物简直是了如指掌。
他针对每一样的作物,都画出图来,还标上名称和形容语句,可谓详细至极。由于张数太多了,他还专门将这三十多张的纸页装订成一本书。
吴大海看着这些纸张,都是一些见所未见的植物,顿时啧啧称奇。
“白大人,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去过那里,形容得如此详细。”薛心存也跟着看了一眼那画册,由衷地感慨道。
白亦容微微一笑:“有人曾经向我形容过这些作物,我印象深刻才画下来的。”
吴大海豪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一切都交给我吧!必不辱使命!”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将画册收了起来,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似的。
白亦容担心路上有意外,便道:“这画册你看完后,也给副使或其他人看看。”
吴大海说:“我明白了。”
白亦容原本以为这人是船长,至少也会有点小钱,没想到却住在这个贫困区。不过,在这附近,他们家的房子确实是算好的了,排得上前列。
看来,东区那边寸土寸金的房子,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买得起的。
在薛心存的介绍下,白亦容才明白,这个吴大海是个富有冒险意识的人,从小就向往出海,在他三十岁的时候,他花费了毕生积蓄买了艘不大的船,从大燕朝出发,沿着陆地一直航行,游绕到欧罗巴。
白亦容想了下,才反应过来,欧罗巴是欧洲。这个薛心存果然厉害,连这种人他都找得到。
据说,现在的欧罗巴还是个贫困不堪的地区,根本比不上大燕朝的富有。
白亦容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傍晚回到家里的时候,谢秉章又来找他了。并且带来了一个令白亦容意外的消息,这几日,京城的酒楼天下楼居然在卖炒豆芽,而且卖了好几天了,一点也不像是从白亦容这里买的,反而更像是他们自己做的豆芽。
白亦容意外不已,没道理这些人会这么快就琢磨出豆芽的做法。
“就算是我,如果没有见过你做豆芽,也想象不到豆芽是如何做成的。”谢秉章说。
“所以说,有内鬼?”白亦容瞬间明白了。
他做豆芽的时候,并没有避着下人,就是因为对他们很信任,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想到这里,白亦容有些恼怒,这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这个内鬼不揪出来,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这怎么办,难道就放任他们这么下去?”谢秉章问。
白亦容略一思索,就说:“不碍事,天下楼的竞争对手都有谁?”
谢秉章说:“多着呢,莫非你是打算……”
白亦容笑着说:“卖给他的竞争对手,总算是有人要吧!”
谢秉章微微一笑:“此法可行。”
次日中午,白亦容便去找天下楼的最大竞争对手,醉香楼。
他穿着便衣,走了进去,店小二还以为是来吃饭的,热情招待。
白亦容却是看向掌柜的,说:“我看你们家最近生意萧条得很,还不如对面的天下楼呢!”
掌柜的脸色一变,笑容尴尬地挂在脸上。
白亦容接着说:“听说天下楼的豆芽做得极好,你们可知道豆芽是如何做出来的?”
掌柜的苦笑一声:“客官,你来不是只为了说这些吧?”
白亦容说:“我要见你们东家,我知道豆芽怎么做。”
掌柜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后意识到商机的来临,如果白亦容没骗他的话。
“这客人,且稍等,我马上去汇报我们的东家。”掌柜的冲店小二使了个眼色,让他招待好这位客人,自己匆匆忙忙往屋后去了。
过不了多久,一个长得胖胖圆圆的男子快步走了出来,脸带喜色道:“客人,里边请。”
白亦容不慌不忙地进了屋,两厢自我介绍完毕后,白亦容得知这人叫做李中念。这座酒楼是他家祖祖代代的产业,算是老的牌子了。这几日他正为豆芽一事苦恼得很,这客人吃的就是尝个新鲜。可是,他偌大一个酒楼,连让客人尝个新鲜都不行。
不少客人因此跑到了对面的天下楼去了。
白亦容跟他讨价还价一番后,以不菲的价格成交。两人签订合同后,他将早就准备好的豆芽方子拿给他,又说:“你可以先尝试能不能做出来,做出来后再付钱。”
李中念胖胖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小的自是相信大人您,这钱就先付给您了。”
然后,他面有犹豫之色,似是还有话想说,只是不太敢说出来。
白亦容问:“怎么了?”
李中念说:“天下楼的豆芽方子是从何而来的?”
白亦容一下子看穿了他的想法,不就是生怕自己卖给天下楼后又卖给他醉香楼,生怕他白亦容违约害醉香楼惹上官司吗!
“我没有卖方子给天下楼。”白亦容只言简意赅地说着。
有他这句话,李中念就放心了。
前世,豆芽直到宋代,才开始作为蔬菜食用。这世,白亦容将它提前发明出来了。
得到了银两的白亦容笑眯眯地离开了醉香楼,然后,他看了眼天下楼,那里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过了五六日的时间,醉香楼也推出了新菜式——炒豆芽和煮豆芽,另有各种做法,都是白亦容教给醉香楼的。
天下楼。
东家吴天意急得脑门都在冒汗,他费尽心机从白亦容府中盗来的方子居然就这么被对面的醉香楼知道了,而且对方研究出更多的做法。
这几日,天下楼的生意没有像前些日子那么兴旺了,客人尝过鲜后,更愿意去醉香楼尝鲜了。
这一切都在白亦容的意料之中。
彼时,白亦容正在照顾这株白雪塔。每日,他都会用加了料的墨汁来浇花,据说这样子可以培养出珍贵的蓝色花种来。
而蔚蓝色花种的牡丹,就是发达的现代,都没有的。
再过两个月,就是皇上的生辰了,届时必定举国同庆。送礼的也不在少数,而身为宠臣的他必将送上最稀罕的礼物。
这几日,他又再去巡视农田。由于山前已经开发得差不多了,大家正在开垦山背。山背靠着的河流可就湍急得多,不似山前的河流流速那么平稳。
这大冬天的,还真没什么作物可以播种。白亦容将之前在白沙村熬过冬的小麦种子拿出来,让大家选一块地,趁着刚过立秋种下。
大家也没多疑,全都依照白亦容说的话,将小麦种了下去。
此时,在大雾山定居的人家已经超过了百户,许多人家的屋子越扩建越大,还有篱笆院落。不少人在家里养鸡养鸭的,甚至有一户人家还养了猪。
那户人家热情得很,硬是要送白亦容一头猪仔。
白亦容热情难却,只好去那家家里头做客。
那户人家带着他去了猪圈,让他自行挑选。白亦容巡视了一圈之后,问:“这些猪去势过没?”
那户人家和周围围观着的人都是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不解地问:“为何要去势?”
白亦容一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这些猪是没去势过的,于是说:“一般来说,一个月的小猪仔就要去势了,这样子好处多多。”
说着,他便解释起来了。
第一,去势过后的猪会性情温和得多,猪和猪之间好相处,比较好管理。
第二,去势过后的猪不会将营养浪费在育种上面,容易长膘,更容易胖。
第三,现如今的猪肉都有股骚味,那是因为性激素引起的,去势过后的猪肉则会鲜美得多。
白亦容解释完后,这些人虽然还是一愣一愣的,然而却明白了一个问题,去势过后的猪更好。
“你们可以留下几头种猪,将其他猪都去势了,”白亦容说,“最好从猪仔的时候就开始给他们去势,这样子不影响肉质。”
那户人家对白亦容的话奉若圭臬,立马找来一把锋利的刀,递给白亦容,然后说:“白大人,能不能请你先做个示范给我们看一下?”
这些人跟白亦容相处久了,自然知道他不是喜欢拿乔的官员,也没有架子,所以大家都很放心地跟他说话。不像麦积山的农民,跟杨思义说话总是战战兢兢的,因为杨思义很喜欢摆出官威,让那些人对着他的时候总是心惊胆战的。
白亦容手起刀落,不多时便给一头猪去了势。猪的惨叫声简直要刺破耳膜,在场的人都有些战战兢兢地看着,只觉得被阉割的好像是自己一样,不由得都是菊花一紧。
白亦容先给一头猪仔去了势后,又吩咐了注意事项,这才有人赶紧送水过来,让他洗手。
白亦容洗完手后,苦笑一声,在猪圈里呆久了,整身都有猪臭味。
“先拿这一头猪仔做试验,等以后,你们如果觉得去势后的猪更好的话,就自己动手给他们去势。”
在场的所有人都长了见识,不由得点点头。
直到白亦容走出院子大门的时候,那户人家才反应过来,忙抱着一头猪仔,跑了出来,硬是要塞给白亦容,让他带走。
白亦容自是不肯,义正言辞道:“我坐马车来,不方便带猪仔一起走,所以你们还是将猪带回去吧!”
那户人家的当家这才抱着猪,跟其他人站在一块儿,目送着白亦容的马车消失在回殷都的路上。
等回到家的时候,春江告诉他,醉香楼送来了一样信物,说日后白亦容到酒楼,必将给他八折优惠。
白亦容笑了声,这个李中念倒是舍得投资。
他也没说什么,且不说自己很少出去应酬,就是日常,他都是吃家里饭菜的,要么就是随便找一家便宜的路边摊凑合,几乎不去高档的酒楼。他是节俭习惯了,钱都是花在刀刃上的。
他吩咐春江:“再过几日,你去找人来,建个土窖。”
想了想,他用炭笔画出土窖的样子来,然后将图片递给春江:“就按图片上说的建,我自有用处。”
春江问都没问,就带着图片出去了,打算去找泥瓦匠。
夜静悄悄地降临了,白亦容坐在书房里看书练字。
眼看着时间晚了,他拿起灯笼,打算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逼近他,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后腰处。
白亦容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虽然有些害怕,然而还是镇定道:“你是谁?”
那人闷哼一声:“狗官,你若是不听我的话,今晚就让你毙命于此处!”
白亦容愣了下,这是第二次有人叫他狗官了,这让他很是无语。
“你可知道我是谁?”白亦容忍不住多问一声。
“不知道,但看你这屋子的奢华程度,想来你没少贪墨吧!”
白亦容苦笑一声,说:“这房子是圣上赐予我的,我名为白亦容,从不贪墨任何东西。”
身后的人似是愣了一下,悄悄地将匕首收起来。
白亦容转过身来,看着他,这是一个蒙着蒙面巾的高大男子。
“白亦容,我听说过你,”男子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似是相信了他的话,抱歉地说,“你是个好官,不过眼前我受人追杀,你能否收留我一晚?”
白亦容点点头,反问:“你不怕我骗你。”
男子说:“我曾经见过你一面,不会认错人的,只是没想到这是你的住所。”
白亦容将视线放在他身上,只见他穿着一身黑衣,看不出哪里流血了,但是血腥味浓烈得很。
白亦容问:“你受伤了?”
对方嗯了一声,说:“让你卷入江湖仇杀,真是对不住了。”
白亦容说:“你若信得过我,我便去给你拿药。”
对方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白亦容走出门,抚了抚胸口,平息一下急剧跳动的心脏,然后才去拿药箱。药箱是他为了不时之需准备的,没想到却在这时候派上用场。
作者有话要说:读者“王丛丛”,灌溉营养液+10
读者“太羲”,灌溉营养液+1
读者“攻德君”,灌溉营养液+30
读者“称坏了”,灌溉营养液+5
谢谢以上小甜心的营养液,mua一个
彼岸花痕扔了1个地雷
银月冰月扔了1个地雷
银月冰月扔了1个地雷
谢谢两个哈尼的地雷,鞠躬~
另,蠢作者打算给主角找个侍卫,不然出门很不方便哈哈哈……
哈尼们的留言都看到了,有空会一一回复的,啵啵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