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来得及回屋,宫门外已经走来了一群太监,打头的常公公手里托着一个用黄绸带系着的纸卷。
常公公一行走进明霞殿,将纸卷亲手交给太子,并传下皇上的口谕:请太子按试卷上的题目写一篇策论,并于今晚亥时之前把答卷交到凌云台让皇上亲阅。
天那,这就是皇上所说的测试吗?
太子连句读都读不清楚了,他哪会写什么策论啊。皇上居然还趁大宴群臣的时候考他这个,难道他自己的儿子肚子里有几滴墨水他心里没数吗?
还是我的估计错了,皇上其实也想废掉这个太子?所以故意当众让他出丑,以便能理直气壮地废掉他?
不管那么多了,如何度过这个难关才是当务之急。
送走了常公公,我立即喊来张总管商量。
张总管也吓得有点六神无主了,这不是明摆着刁难太子吗?太子的底细,东宫的人谁不清楚啊,太子要会写策论,母猪都会爬树了。
太子不会写,东宫也没有哪个人有本事代写。唯独有点可能性的只有左颖,但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左颖就算有点小才,可毕竟是女人,写写辞赋估计还凑合,写策论嘛,还没听说哪个女人会写的。
皇上这次做得可真绝,竟然事先把满朝文武以及太子府的官员全都请去了凌云台,为的就是阻绝所有的作弊渠道,让太子即使想找人捉刀也无人可找。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整个东宫都沉浸在一种紧张的气氛中。
人到最无助的时候,往往就会希望出现奇迹。也许,母猪偶尔会爬爬树也说不定。
我解开黄绸带,把试卷拿给太子,只见上面写着:东吴破国论。
嗯,这个题目倒也不刁,题意一目了然。看来皇上对他灭掉东吴统一全国的伟大功勋念念不忘,时不时地总要拿出来说说心里才舒服。
太子一看到题目,眉头就皱了起来,不耐烦地说:“东吴那个破国,有什么好论的!”
啊?‘东吴破国论’是这样解读的?我只得耐下性子说:“殿下,这个题目的意思是,要殿下说一说东吴破国的原因。”
“原因哦,很简单啊,打不过我们,就被我们攻破了嘛。”
“那他们为什么打不过我们呢?”
“他们没用呗。”他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那眼里的意思是: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为什么还要问我。
我和张总管彼此看了一眼,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在看到张总管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张华。
我父亲既然会聘他作太尉府的司空掾,说明这个人一定是很有水平的,太尉府的司空掾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父亲如果只是纯粹想拉拢张总管,完全可以把这个张华安排在别的职位上。一个被判了‘斩立决’的人,单只救他的命就已经足以让他感激涕零了,再给他在太尉府安排一个职位,无论是什么职位对他来说都是重生,何必一定要把他安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呢?
司空掾,在太尉府的幕僚中,虽然等级不是最高的,但却是跟太尉关系最亲近的心腹之人。这样的人不仅要有才干,还要会随机应变,尤其重要的是,还要绝对忠诚,要守得住秘密。因为,连太尉的很多私人信函都是经司空掾之手处理的。
想到这里,我对张总管说:“你赶紧带上一套公公的衣服,坐车去太尉府把你的侄儿张华接来。”又把试卷上的题目再给他看了一眼说:“题目是‘东吴破国论’,你让他一路上好好构思一下,到了这里只怕就得马上动笔了。一共只有两个时辰,你们来回的路上就要一个时辰,一定要赶快!你告诉他,如果他帮我把这件事办好了,我决不会亏待他的。”
张总管答应了一声,赶紧跑了出去。
不到一个时辰,张总管带着打扮成太监的张华走了进来。看见我和太子,张华要跪下行礼,被我止住说:“这些都免了吧,快点答卷。”
想不到我情急之下乱抓来的这个人居然十分了得,只见他提笔就写,显然在来的路上已经打好了腹稿。不出半个时辰,就已经写了洋洋洒洒三大张纸。
他写一张我看一张,真是纵横睥阔,说理透彻,让我边念边拍案叫绝。
虽然我不会写,但看是还是会看的,张华的这份策论,的确写得非常好。
写好了,我赶紧喊来太子,让他照着抄一份。策论可以请人捉刀,但字迹一定要是太子的,不然岂不是一下就穿帮了?
太子提起笔正要抄,站在一旁磨墨的小太监——张总管的义子张泓——笑着说:“华哥这文章写得好是好,就是太文绉绉了,不像是太子殿下写的。”
我心里一动,马上喊“停!”。的确,以太子平日的为人为学,他绝对写不出这样成熟这样严谨的文章来。
我马上问张泓:“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写呢?”,问了之后我又叹了一口气说:“就算现在要重写,也来不及了啊。”
张泓说:“不用重写,华哥这文章就很好。只要在行文语气稍微改一改,改得孩子气一点,口语化一点,像太子殿下的风格就行了。”
我大喜道:“你说得太对了,就依你。那就麻烦你赶紧改一改吧。”
张泓拿起笔,在张华的文章基础上进行了一些修改,主要是尽量使它通俗化、口语化,让它一看起就像一个天资聪颖但不怎么用功的孩子写的。
改好,赶紧让太子抄了一份,然后让人飞速送去凌云台。送到的时候,更鼓刚刚敲到了亥时。
皇上当众开卷,阅毕,龙颜大悦。命太监将答卷先送给卫瓘过目,据说卫瓘看后“大窘”,然后又把答卷在朝臣中传阅,传阅毕,群臣皆“伏地三呼万岁”。
皇上趁机对众人说:“太子资质如何,相信众卿已有公论,朕也希望通过这次测试,能彻底消除诸位卿家的疑虑。现在,疑虑已消,若还有人敢造谣生事,朕决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