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龙烟身子在绝壁前冉冉升起,望着地面越来越远,一颗心也是愈跳愈速。到离崖顶约莫丈余处时,那丝索蓦然间传来一股大力上提,将他身子抛在半空。
李龙烟呀地一声惊叫。随即一股劲风卷到,如有磁力,将他往崖内横卷数尺。李龙烟只觉后背一紧,已被人牢牢抓住,耳畔一个声音笑嘻嘻地道:“小鬼,吓着了么?”
李龙烟惊魂未定,回转身一看,只见夏施雨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他定了定神,丢下手中的头骨,没好气地道:“你是故意吓我么?在这悬崖之上,怎能开这玩笑?倘若你一个失手,我小命岂非不保!”
夏施雨嘿嘿笑道:“对不住,对不住!爷爷不耐烦久拉,这才发劲提你上来,失手是决计不会,你是我……小鬼,你倒是挺守信用,给我送吃的来啦;咦,还带着弓箭?这是要给我打野味吗?”
李龙烟白了他一眼,说道:“我一个人走这夜路,不怕么?我又没你那么大本事,带着这弓箭,胆子也大些。”
夏施雨道:“多谢多谢!这可难为你了。”从他身上取下那张弓,拉了拉,说道:“这弓倒也有些劲力,你能拉得动?”
李龙烟料知他会问这句话,眼露得意之色,说道:“那是自然,我若拉不动,带它干什么?”说罢从夏施雨手中接过弓,咯吱一声,又将弓拉了个满。
夏施雨赞道:“行,行!小子不错,功夫没白练。”李龙烟道:“你说这崖顶上有好玩的事物,那是什么?”夏施雨道:“你随我来。”转身便行。
李龙烟紧随其后。他头一次上这崖顶,四面一顾,见这崖上地势平坦,方圆足有数百丈,甚是开阔。
不远处更立有一道山壁,山壁下有一个两丈宽的大山洞,那夏施雨正往那山洞奔去。
断崖上的这个大山洞,李龙烟其实早已知晓。他以前和小伙伴在其它山上玩耍时,远远便能看到这里,只是无法上得这断崖,未能进洞观看。他昨晚跟夏施雨说起此处有个大山洞,倒并非虚言相欺。
到得洞口,李龙烟见洞内有烛光溢出。夏施雨道:“我也是刚刚上来,进洞点了两只蜡烛,看到了一些东西,还未仔细查看,就听见你叫唤,这便拉你上来了。”
李龙烟道:“那个死人头骨,也是……也是在这洞里找到的?”
“是啊!敢不敢进去瞧瞧?”
李龙烟心中砰砰乱跳,三分好奇之中,倒有七分害怕。夏施雨看他甚是紧张,笑道:“跟爷爷在一起,怕个什么,进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山洞。入内看时,此洞方圆阔大,长有十余丈,广处也有七、八丈,左右两边天然凸起的石头上,各点了一支蜡烛。
借着微弱烛光,李龙烟看到左侧岩壁下并排躺着两具人体骸骨,身上衣服早已化尽,其中一具却没有头骨。
李龙烟略一思忖,便即明白,夏施雨适才定是取了此人头骨扔下来吓唬自己。
再往右侧看去,见右边岩壁下也躺了一具骸骨,这具骸骨与众不同,身子异常长大,夏施雨个子已不算矮,但与这具骷髅比较,至多到他胸口。李龙烟惊叹道:“这人个子可真高!”
夏施雨点头道:“了不得,了不得!还有更了不得的呢,你瞧这里。”指着那尸骨不远处一处山壁。
只见那山壁上插着一根长棍,露出山壁的部分约有四尺来长。近前看时,才发现那棍乃是镔铁所制,铁棍粗如儿臂。李龙烟用手握住一拉,哪动得分毫。
夏施雨哈哈大笑,说道:“这家伙你是拉不动的,你可知它插得有多深?”李龙烟道:“不知道……这铁棍,是人单用臂力插进去的吗?”夏施雨神色转为郑重,点点头道:“有可能!”
李龙烟啧啧惊叹,说道:“这人力气可真大!”
夏施雨微微一笑:“力量大么?小子,你闪开,看爷爷手段。”
李龙烟站到一边。夏施雨走上前去,伸右手握住铁棍,用力一拉,身子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李龙烟哈地一笑。夏施雨道:“笑什么,爷爷试一下斤两,可还没开始哩!”
他拍了拍那铁棍,说道:“还当真奈何你不得?”复又抓住,暗运神功,浑身骨节发出一阵轻微爆响,一声吆喝,只听嗤的一声响,石屑纷飞,那铁棍竟已被拔出两尺。
李龙烟惊咦一声,大是钦服,喝了一声彩。
夏施雨运功不停,再一使劲,嗤的一声又拔出两尺。他呼了一口气,说道:“成了,差不多啦!”双手握棍,往外轻轻一拉,一截枪头从石壁中现出,原来这根铁棍乃是一柄八尺多长的铁枪。
夏施雨双手托着,赞道:“好一柄霸王枪!怕不有八、九十斤重哩!......唉,老了,拔这家伙,居然也有些费力。”
两人细看那柄长枪,由于年深月久,枪的后半截已颇有锈迹,前半截因刚从石壁中拔出,与岩石经过摩擦,不少地方仍露出金属光泽。看到枪头处时,只见枪头与枪杆相连接处,横刻了一个箭头标志。
夏施雨心念一动,伸手握住枪头,顺着箭头方向一转,只听咯支支一响,锈屑纷纷掉落,那枪头竟然可以活动。
他将枪头来回转了几转,在石壁上敲了敲,震落锈屑,又顺着箭头方向转了几圈,直至枪头脱落。看那枪杆时,里面中空,隐约似藏得有物。
李龙烟将石头上的蜡烛取来,夏施雨借着烛光往里一瞧,里面的事物似乎是布帛之属,成卷筒状塞在杆内,离杆口处不过一寸远近,然而用手指却也无法掏出。
他沉吟片刻,对李龙烟道:“借你长箭一用。”李龙烟取出一支箭给他,夏施雨接过长箭,啪啪两声,将箭折为三段。
李龙烟惊道:“你干什么?”夏施雨道:“取东西呀!”李龙烟一脸心疼之色,这把弓和这几只箭他可是当成宝贝的,眼下被这老头儿一下折断一根,满心不情愿。
夏施雨瞪了他一眼,说道:“这位使枪的前辈大是高人,这枪中的事物,只怕非同小可,断一支箭,有什么大不了的!待会爷爷赔给你。”
不去理会李龙烟,从怀里取出一柄小刀,将一截箭杆削细,顶端略成钩状。他将这细钩小心翼翼探入,挂住那东西,一点点往外拉,直至那东西顶端露出枪杆外。夏施雨长出一口气,捏住那卷东西,缓缓抽出。
烛下细看,那卷东西却是一卷羊皮纸,原本大约被两根细线捆扎,不过年月久长,细线早已腐掉,羊皮纸却保存完好。
夏施雨打开皮纸,见上面写着满满的字迹:
“见此字者,乃与庄某有缘,可得吾之传承。君既能自岩壁取枪,武功内力,亦必属当世一流之境,或可代庄某得偿心愿.
“盖血宗门强敌迫近,吾虽毙此二敌,然伤重恐不能久。幸事先将毕生武学之概要藏于此洞。君取出研习,若能有成,盼秉承除魔卫道之心,杀尽血宗门弟子,为天下计。
“吾武功心法,藏于此洞西南地下三尺,后天八卦之坤位,君挖开浮土,移开所覆石板,下有铁盒,即可取之。铁盒内另有血宗门武功法要,乃吾从血宗门取得,君可参照领悟,以知己知彼,克敌制胜。
“血宗门武功修炼之法伤人害命,大违天和,君万不可起意修炼,亦不可将其落入歹人之手,否则为祸世间,罪孽非小。切记,切记。
“吾命虽危在顷刻,然并无所惧,盖平生所为之事,皆无愧于心。血宗门当世为恶,吾不能尽除而后快,诚为憾事。盼君能鉴明吾之心意,习得吾之武学,完成吾之遗愿。庄百龄顿首。”
短筏后附有年月,夏施雨屈指算来,距今已有八十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