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听了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又倒了下去。
她没有管过家,更不会算账,可她知道,这八分利息是她怎么还也还不清的。
白露的胳膊被万三千抓得生疼,却又无力反抗,只好可怜兮兮地看向了年子富。
“爹……”白露急切地唤了一声。
眼看白露就要被万三千拖出院子了,一道黑影却忽然朝着万千三扑了过去。
“妹,你别怕,大哥来救你了。”文洋一边安慰白露,一边虎视眈眈地看向了万三千。
“就凭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也想从老子手里抢人?”
万三千轻蔑地笑了一声,抬手便将文洋摔在了地上。
而谷雨则趁着万三千动手的瞬间,一把抓住了白露的另一只手,“白露,快、快跟姐走。”
万三千解决了文洋,反手就将谷雨抓在了另一只手上。
他一面暗暗用力,一面笑着对谷雨道,“娃娃,你就这么想给我儿子做妾?”
“娘,这是怎么回事啊?”年子富看着被万三千捏在手里的两个女儿,“噗通”一声便跪倒在了地上,“这钱怎么少了呢?”
他想不明白,这好好的五十两银子怎么少就少了呢?
“什么少了?哪里就少了?”年老太太瞪大了眼睛,理直气壮地道,“你以为请王老婆子给这死丫头裹脚不要钱啊?难不成这赔钱货嫁人裹脚还要我给她出银子啊?这钱我一早就给王婆子了,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拿不出这五两银子来!”
“可是……”年子富张了张嘴,他想这村里裹脚怎么也花不了二钱银子,可这话到嘴边,他又忽然咽了下去。
看他娘那副样子,摆明了就是想扣下这五两银子。
他就是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白露并不知道年子富在想些什么,她听年老太太已经将钱给了王婆子,便忙向年子富嚷道,“爹,快去找王婆子、快去找王婆子啊!”
“王婆子早就走了呢。”许氏挥了挥手中的帕子,似笑非笑地看向了白露,“露儿,平日二伯娘总觉得你是个聪明的,怎么竟在这个时候犯起傻来了呢?不是二伯娘你,这万家有钱有势的,你就跟着万老爷去了。日后你若是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二伯娘和年家啊。”
“二伯娘,你若觉得万家富贵,就让惊蛰妹妹去。我们妹可不愿意!”文洋从地上爬了起来,面色不善地看向了许氏。
“哎呦呦,老三媳妇儿,你有空也管管你的儿子,有他这么和长辈话的么?”完,许氏便甩了甩帕子,佯装害怕地躲到了年子华的身后。
年子华赞同地点了点头,指着文洋道,“孺子、不可教也。”
年子富听了这话,眼中竟忽然闪过一抹黯然。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送文洋去学堂读书。
可是他娘却觉得家里养不起闲人,死活都不愿意再供文洋读书。
有时候年子富真的很想问问年老太太,自己到底是不是他娘从河边捡回来的。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年子富替文洋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而又跪在了年老爷子的面前。
“爹,你看这……”
年老爷子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事实上,他是希望白露嫁去万家的。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用那五十两银子替自己的二儿子打点一番了。
可是,若是为了这点儿银子就让三儿子跟自己离了心,那就得不偿失了。
当下,年老爷子冲着年老太太嚷道,“孩她奶,你去拿五两银子来。”
“五两银子?”年老太太听到年老爷子要让自己拿钱,立刻睁大眼睛指着白露大骂道,“就这么个赔钱货卖到窑子里都不值五两银子,你们这群丧良心的还想让我赎她?你们这不是在要银子,是在要我的命啊。”
年老太太一边,一边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叫道,“我滴个老啊……我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呀,怎么这辈子竟生了这么多的讨债鬼呦。老三、我告诉你,你今若是非要拿五两银子去赎这个丫头片子,那你就从我的身上踩过去。”
“娘……”年子富又急又气,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年老太太这撒泼打滚的样子,万三千的嘴角弯得更厉害了。
“娃娃,你看你奶都不要你了,你就跟我回家。”他一脸嘲弄地看向了白露,“你放心,我那儿子是最知道疼人的。你若嫁去了我家,他保准让你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娃娃,怎么样?”
看着年子富和林氏无计可施的样子,白露便知道今日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这样一想,她反倒还冷静了下来。
“你就这么想让我嫁去你家?”白露轻声问道。
万三千不知道白露此话何意,便摇头晃脑地应道,“那当然了。我们万家什么都有,就是缺你这么一个儿媳妇呢。”
“可是……”白露双眸一转,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万三千,“你就不怕我偷偷害死你的儿子?”
“你敢!”万三千脱口而出道。
他执意要让白露进门,本就是为了给他那只剩一口气的儿子冲喜续命的。
他又怎会让白露有机会害了他的儿子呢?
“为何不敢?”白露却是面色一沉,原本纯净的眼神中忽然闪过了一抹狠戾,“我告诉你,你们万家要真娶了我做儿媳妇,我一定不会让你儿子好过的。不信的话,你就试试看。大不了我趁你们睡着了一把火烧了你们的院子,咱们鱼死破。”
不知为什么,看着白露眼中的煞气,万三千竟忽然心虚了起来。
可他到底收了这么多年的高利贷,又怎会被一个娃娃吓住呢?
当下,万三千狠戾地道,“你若是敢害我儿子,我一定用你们年家的命来陪葬。”
然他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却是有些不太确定的。
看着万三千那色厉内荏的样子,白露笑得更加得意了,“你可别拿万家人的命来威胁我。我奶都要把我卖去窑子了,我还管她是死是活?左右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了,万叔叔你若是真的不在意你儿子的死活,那你大可将我带回家去。我倒要看看,最后后悔的人会不会是我年白露。”
完,白露还冲着万三千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你!”万三千面色铁青,却又不得不放开了白露。
他不是不能将白露抓回去,可是,他实在是不放心将儿子交给这样一个姑娘。
白露见万三千终于肯放开自己了,这才暗中松了口气。
可谁知她才刚逃离魔掌,便又被年老太太从地上一下子拎了起来。
“好你个丧良心的兔崽子。”年老太太大怒道,“我给你吃给你穿,到头来你竟然还要帮着别人来害我是?老三,你看看,这就是你那坏心眼的媳妇儿给你生的孽种。今,我要是不打死她,我就不姓钱。”
年子富眼见着年老太太的巴掌劈头盖脸地落在了白露身上,他二话不就想将白露从年老太太的手上救回来。
可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许氏却一把拦住了年子富,“三弟啊,你可得好好管管你这闺女了。她刚才的那些话是人的话么?那简直是连畜生都不如啊!娘辛辛苦苦地操持着我们一大家子,她容易么?你和你媳妇儿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怎么生出来的闺女竟然还敢要了娘的命呢?你若不让娘出了这口气,我们可不会答应的。爹,你觉得呢?”
“这丫头太野了,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了。”年老爷子抽了两口烟袋,重重地叹了口气,“这话若是被旁人听去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我们年家呢。”
“爹……”年子富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敢反驳他爹的话。
“你个孽种,你不是有能耐得很么?你不是想让人弄死我么?”年老太太咬牙切齿道,“我倒要看看,今到底是谁先死。”
白露没有话,只是冷冷地瞪着年老太太。
她有些讶异,这个满鬓斑白的老人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而年老太太见了白露这倔强而又不服输的表情,心中更加气恼。
巴掌、一下一下地落在了白露的背上、脸上和大腿上。
林氏见年子富没法拦住年老太太,却又无力阻拦,只能哭着求道,“都是媳妇儿不好,是我没教好露儿,你要打就打我。”
紧接着,文洋和谷雨便也一同跪了下来,异口同声地道,“奶,是我不好,你打我,你打我。”
一时间,大大哭成一团。
可除了年子富一家以外,其他人的脸上皆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而此时,院里忽然走来了一个拿刀的醉汉。
此人,正是村头杀猪的屠夫。
“老爷子,你们这是干啥呢?”赵屠夫挥了挥手里的猪头,半醉半醒地问道,“你们这些人合起伙来欺负一个女娃,都不嫌害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