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儿……”
封郎身子剧烈的颤抖着,差点从马背上栽倒下来。他抱住马,挽住缰绳,回头来颤声道,“将军,我们诛杀叛逆,可叛逆何在?你说有先帝的遗诏,可先帝的遗诏何在?”
毛寿面目抽搐起来。
“封郎,禁军的兄弟们,你们被毛寿蒙蔽,只要你下武器,拿下毛寿,皇上一定既往不咎——封郎,就算是你们攻破了宫门,又能如何?难道,你们要拥立毛寿做皇帝吗?”
“你们是大唐禁军,你们保护的是皇上,可看看,你们在做什么?你们竟然跟着叛贼毛寿攻击皇宫!”
“兄弟们,放下武,拿下叛贼毛寿,皇上就在宫里看着你们!”
萧睿声嘶力竭地呼喊,手的宝剑漫天挥舞着。而站在他身旁的李琦,早已汗如雨下,如果不是有令狐冲羽搀扶着,恐怕早已站不住了。
……
……
宫里的气氛常紧张和压抑。几乎所有的皇妃和太监宫女们都躲避在了宫室中,心头惴惴不安。宁王李宪谋逆,毛寿带2万禁军围攻皇宫,谁知道会不会重演当初洛阳深宫的血腥一幕。
李隆基面无表情地站在御书房口。目光炯炯地望向了灯火绚烂声音嘈杂地宫门处。冷风如刀。切割着他愤怒而恐惧地心神和全身上下地每一寸肌肤。
当年。他也是这般带千兵甲冲进皇宫。诛杀了韦后母女。旋即又灭了太平公主一党。而如今。他又面临着同样地刀兵之险。作为至高无上地皇帝。登基数十年。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到仓皇无助。
耳边传来越加嘈杂地声浪。反盈天。跳动地火光映红了那半边地沉沉夜幕。李隆基地手心攥紧。后背上完全湿透。冷汗被冷风吹着。冰凉刺骨。
高力士嘶哑地声音在背后响起。“皇上。去待吧。老奴相信。萧大人会处理好这些地……”
“老东西。你说他们会攻杀进来吗?”李隆基突然回头问道。
高力士心里一颤。暗暗叹息一声。他从皇帝地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慌乱和恐惧。是地。这个一向颐指气使高高在上地皇帝。他害怕了。
尽管,此刻,他怒掩盖了他地恐惧。可他还是害怕了。
他终归是人,而不是神。高力士默默地想着,嘴角却浮起丝微笑,“皇上,且安心等待,失去了宁王和先帝的密诏,毛寿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况且,萧大人已经将所有禁军将领的家眷全部都抓进宫里来了,想必……”
李隆基眉头一跳。
“太在?”
“回皇上的话,太子殿下跟萧大人一起去宫门了。萧大人说了,有太子殿下在,禁军乱兵绝不敢踏进宫门半步!”
高力士从身后一个太监手里接过一件厚厚地披风,轻轻为李隆基披上。
“事实证明,还是萧睿能为朕分忧。老东西,这场乱子过后,朕也该让萧睿去地方锻炼几年了……有他在,想必琦儿的皇位才能做得安稳!”李隆基直觉浑身无力,他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皇上……”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地奔跑过来。不多时,就到了李隆基和高力士的近前,李隆基看到小太监那涕泪交加的神态,不由心儿一沉,颤声道,“慌乱什么?难道是叛贼攻进宫里来了吗?”
“皇上,皇上啊……”小太监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歇斯底里地嚎啕大哭起来。
李隆基的心完全冰凉死寂。他面色煞白,一把推开高力士,颤颤巍巍地拔出自己地佩剑,嘶哑地咆哮起来,“来人,随朕一起诛杀叛贼!”
“皇上,萧大人让小的……让小地来禀报皇上,禁军士卒已经诛杀了叛贼毛寿,目前,禁军全部放下武器,正在缓缓退出皇城,退守营地等候皇上旨意圣裁……”小太监旋即又抽泣着呼喊道。
当啷!
李隆基的宝剑掉落在地,他双腿一软,就坐了下去。
毛寿及其百余名绝对心腹死在封郎率领着地愤怒的禁军士卒地长枪陌刀之下,旋即被疯狂的马蹄踏成了乱泥。
“皇上恕罪,臣等死罪!”封郎哭喊着,噗通一声跪倒在宫门外。
而在他的身后,门外的广场上,跪倒了黑压压地一大片。呼喊声,间或夹杂着些许惊马的嘶鸣。
一场动乱就此平息,萧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再也把持不住自己,扔掉手中的佩剑,身子摇晃了一下,要不是令狐冲羽眼疾手快,他没准会一头扎下头去。
害
生死一线间,萧睿当然害怕。足足禁军士们铤而走险,疯狂地杀进宫里来,在乱兵的马蹄下,他们这些人恐怕都难逃一死。
但萧睿在赌。他赌的是,这些禁军士卒只是受了毛寿的蛊惑,而不是真心要造李隆基的反。他赌的是,李隆基这个皇帝数十年的积威能镇得住这些禁军。他还赌的是,以毛寿为的这些禁军在失去了宁王和先帝的遗诏作为理直气壮逼宫的依仗后,军心和士气会立刻被瓦解。
事实上,他赌对了。
李宪没有想到,李隆基的反应会这么快,会在第一时李范等人下手。而毛寿更没有料到,就在他进长安的半个时辰前,萧睿已经将李宪等人死死控制在了手里,夺去了所谓的先帝遗诏。
其实,李隆基也没有想到,萧睿的动作会这么快。他却不知,在他决心还没有下的时候,萧睿就已经等候在了李范的府邸之外。而甚至,在万不得已之际,就算是没有李隆基的允许,萧睿也会不惜假冒皇帝圣旨将李范等人拿下。
因为萧睿很明,在这种紧急时刻,一旦让李范带着所谓的先帝遗诏跟毛寿汇合在一起,这座大唐皇宫就会被汹涌的乱兵踩踏为平地,哪怕是李宪还在宫中。
李宪进宫准备皇帝摊牌,与此同时,李范等人聚集在岐王府中,出信号召毛寿的大军进城。而这,前前后后不足两个时辰的时间。李宪成绣在胸,自觉一切尽在掌握,可阴差阳错之下,还是功亏一篑了。
如果萧睿不事先得到了李林甫的提醒,如果萧睿不是奉旨去了一趟禁军的营地,如果萧睿的警惕性并不高……大唐的历史,或许就要改写了。
毕竟,大唐禁军出城驻训,这并不什么稀罕事,而是一种常规的练,每月都会有一次。否则,禁军在城外就会有建有军营了。
“姐夫……”李琦在萧睿耳轻轻唤道。
萧睿陡然一惊,缓缓叹了口,“太子殿下,你也受惊了,且回宫去吧—剩下的,都交给臣来处置吧。”
李琦了摇头,“不,我不走。”
萧睿回头望着李琦,目光变得很是柔。说句实在话,今李琦的表现让萧睿很是满意,不管他害怕不害怕,他能跟自己一起站在这宫门楼上,没有临阵逃脱回宫躲避,对于这个少年来说,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姐夫,我知道,要不是你……恐怕,这些贼子已经……,本宫奏明皇上,非都诛杀了他们不可……”李琦狠狠地跺脚低低道。
萧睿面色一变,迅环顾四周,赶紧探手过去一把就捂住李琦的嘴,“慎言……”
……
……
李隆基意气风地缓缓走上宫门城楼。他脚步有力,神采飞扬,威势万方,没有人会知道,就在一刻钟前,他也在瑟瑟抖。高力士默默地跟在他的**后面,向萧睿投过极其赞赏和感激的一瞥。
心思缜密如高力士者,自然明白,今日这一场动乱风波,如果不是因为萧睿的机敏和善于决断,恐怕他们这些人都无法再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儿臣拜见父皇。”李琦和萧睿一起拜了下去。
李隆基朗声大笑着,几步过去,撇过李琦,一把扶起萧睿,“好,萧睿,你做得好——太子,你也起来吧,危急时刻,你能替朕站在宫门楼上,没有弱了大唐皇室的威风,朕很高兴。”
“皇上,目前当务之急……”萧睿上前急道。现在还不是庆功的时候,目前那一万多禁军虽然放下武器正在等候处置,一个安抚不好,万一要是再闹将起来,就没有办法在收场了。
李隆基点了点头,“来人,去营地传朕的旨意,所有禁军士卒诛杀反贼毛寿有功,朕不仅既往不咎还有重赏……”
“将宁王等人拘押在宫里,传召满朝文武进宫议其罪责。”李隆基阴森森地摆了摆手,向宫门楼下行去。但没走两步,他又突然回头来低低道,“萧睿,今晚你就带着这3ooo士卒为朕守住这皇宫吧——同时,连夜派人去潼关传朕的旨意,调潼关守军2万进京防卫!”
“是,臣遵命。”萧睿躬身下去。
李隆基大步离去,在他走下城楼的瞬间,身后的高力士突然听到了皇帝那冷厉的声音,“老东西,你亲自去准备几杯鸩酒,为李宪几个人送行吧。”
高力士肩头颤抖了一下,默默回道,“老奴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