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李星汉发觉这个世界已天翻地覆!
身为精武标兵,李星汉代表集团军参加全军“尖兵——2015”实战演练。从古雁门关到内蒙大青山,数百公里的漫长道路,不能借助任何外力,完全依靠双腿走完。沿途穿越八道封锁线、数十处明暗哨卡,最后必须绘制出敌军防线和重要据点的详细情报图。
一切必须在半月内完成。战场环境真实模拟敌人大后方,被包括普通老百姓在内的任何人发现,任务即宣告失败!
没有任何后勤保障、没有任何友军支援、没有任何通讯设备。全部装备包括一只军用手表、一只水壶、一个打火机、一个背包、一个指北针、一把多用途匕首、一架七倍望远镜,一张1:20万比列尺的军用地图。
此次敌后渗透、侦查、生存三位一体演练,甚至没有最起码的单兵口粮和生存必需品。所配发的唯一武器,居然还属于冷兵器范畴——弩!
因为是在完全没有后勤保障的敌后生存和渗透,貌似原始的弩,在很多时候却比高精尖的枪械更实用、更有效。
这是对战术和侦查技巧、对生存意志和经验的极端考验。就算是李星汉这样从军五年的尖兵,如此严苛的考验也是第一次。想要生存并且完成任务,一切只有依靠自己。
从古雁门关出发已经八天,李星汉专挑人烟稀少的荒郊野岭昼伏夜行,沿途一边侦查一边潜行,任务已过半。
没有口粮,完全靠自己找食。这八天里,被李星汉吃进肚子里的包括两大一小三只被弩箭射中的兔子,几条三指宽的野鲫鱼,一条比拇指粗不了多少的小蛇,好多只青蛙,几只同样被弩箭射下来的斑鸠和麻雀。而主食则是从老乡地里偷偷刨出来的一大背包土豆。
貌似食物品种挺丰富,荒野烧烤还颇有情调。但这些烤得半生不熟、不加任何调料、甚至连盐都没有的玩意,你连吃八天试试!
对于那些认为荒野生存有趣且浪漫的家伙,李星汉只想说一句:你们实在太天真了!
依靠难以下咽的食物,每天却必须走几十公里夜路、躲避可能发现自己的任何人、潜伏侦查“敌军”据点和防线......!
还有夜晚冰凉的露水、卷着漫天风沙的呼啸北风,连续八天折腾下来,李星汉口角起泡、嘴唇龟裂,脸皮被豁开了几条口子,又被各种虫子叮咬得浑身是包,尿比啤酒更黄。
这些艰难困苦算不得什么。任务还没有完成,他依然在路上,这才是重要的。
但是,当任务进行到第九天,在傍晚时分,当他从藏身的废弃破庙中醒来的时候,却发觉大事不妙!
自己藏身的小小破庙呢?
地图上明明标注有的建筑物呢?
周围山岭上的高压电塔、通信基站呢?
一觉醒来,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可一切该有的人工建筑统统消失不见!周围的黄土丘陵一片荒芜,没有房屋、没有田地、没有道路......甚至看不见人类活动的任何痕迹。
李星汉现在所在的位置,正是古长城杀虎口以北、山西和内蒙交界之地。这里虽然不是什么人烟密集的繁华之地,但也绝不可能荒无人烟。
早上还明明找了间半坍塌的破庙,在神龛下拢了堆干草睡觉。现在除了这堆干草和身上的装备还在,其余的一切消失得一干二净,自己居然露天席地睡在凛冽的风沙当中!
光天白日,见鬼了!
李星汉不信鬼神,于是手脚并用、以最快速度冲上附近的黄土高岗,站在山顶用望眼镜举目四望。
北方,土默川平原遥遥在望,绿茫茫无边无际的草场,和脚下土黄色的黄土丘陵,色彩对比如此强烈。可依旧鬼影子都没一个,更别说应该矗立其上的村庄城镇了。
南方,一条长龙似的伟岸身影盘旋崇山峻岭上,从东方天边一直绵延到西方尽头,那是人类史上最雄浑伟岸的建筑——长城!只是这段长城和记忆中历经风雨侵蚀、破败低矮不太一样,貌似更加高大雄浑了......不管怎么说,望见这个熟悉的伟大身影,李星汉心中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亲切感。
东方,地图上本来应该有一条高速公路和一条省道穿过此地,但眼前除了一片土黄和星星点点的绿色,什么都没有!
西方,地图上标注的兔毛河还在那里,可貌似河道宽了很多、水量大了不少。
“究竟发生了什么?”
堂堂尖兵,一觉醒来居然连所处的环境和状况都没搞清楚,实在有点丢人。
天色渐黑,而当下的情况如此离谱、诡异,让李星汉有些犹豫是不是要继续向目标方向前进。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惊喜的发现,山脚下五六百米远的山沟沟里面,居然冒出来一个人影来!
“这鬼地方幸好还有人!”从来没有想到,看见一个绝对不认识的陌生人,自己居然感觉如此亲切。
李星汉在望远镜当中仔细望去,山脚下那个孤孤单单的人影如此清晰,却又如此古怪。
怎么形容这人呢?
貌似是一个很撇脚的coser?看他稚嫩的面庞,年纪顶多十四五岁,身材都还没有完全长成,却全身披挂了一套铁灰色的锁子甲,头戴一顶宽沿铁盔,上身外罩一件半新不旧的红色鸳鸯战袄,小腿缠着行缠,脚蹬一双皮矮靴。
这一套顶盔掼甲的装束,在电视电影里面见过很多次,但穿在这个半大小子的身上,却显得太过长大了。尤其是那一顶实在太大的铁盔,时不时滑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略显荒唐。
可这少年的表情却一点都不荒唐!一路小跑疾行的他,表情如此严肃甚至有些狰狞,双目中全是密布的血丝,紧咬的牙关甚至将嘴唇咬出血来却不自知。
这少年肩头扛着一杆至少三米长的红缨大枪,斜背一把反曲长弓和一壶箭,左腰挂着一柄带鞘腰刀,右腰居然还插着一把样式巨古老、锃光瓦亮的铜手铳!
这少年虽然还未长成,太过长大的盔甲也显得可笑。但是,从他身上却有股杀气腾腾的彪悍气势发散开来。
这种刺痛人眼的杀气,别说这样的少年,甚至连普通的士兵都极难具备,李星汉只有在自己的同类当中看到过,而他们无一不是见过血的特战精锐!
“这小子是谁?小小年纪,气场怎么这么强?”
无论是因为好奇心,还是要搞清楚眼下的状况,李星汉都只能别无选择的跟上这少年。
前面少年全副武装、披挂厚重的铁甲,沉重的脚步咚咚作响,步伐却半点不慢。悄无声息尾随在后面的李星汉,甚至要费点力气才能跟得上。
跟了半天,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很快就只相距二十来米。前面的少年跑得如此专注,居然对身后多了一人一无所觉。
李星汉的好奇心越来越浓,若不是演练规定暴露即失败,他早就叫住前面跑得起劲的少年了。
跟着少年出了这条北风呼啸的黄土山沟,眼前的景色陡然变得开阔。连绵的平缓丘陵上,逐渐变得浓密的草场如同摊开的绿地毯,一直铺向天边。
而李星汉和少年之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更近了,甚至连十米都不到。
跟得这么近都没被发现,李星汉正在暗暗自得的时候,却听“嗖!”的一声,一道银芒破空而至,一股凛冽劲风扑面杀来。
李星汉虽然淬不及防,但从军五年的千锤百炼,对危险的下意识反应,在这个时候救了他一命。
毫不犹豫的拼命往后一仰,整个人从膝盖往上,平平的往后倒了下去。而那一道银芒,堪堪擦着他的鼻尖飞了过去。
“嘭!”李星汉左手单臂撑地,堪堪没有摔倒。
“叮!”那道银芒又飞出去十来米,才深深插到地上。直到这个时候,李星汉才看清楚,这道银芒居然正是少年肩头扛着的那杆红缨大枪!
这少年头也不曾回,毫无征兆的反手将肩上大枪投了出来。李星汉的反应若是稍慢半拍,已经被钉死在地上!
但这还不算完。
“你是谁?”少年吼了一声,“锵!”的一声将腰刀抽了出来,合身扑杀了上来。
少年一张嘴,一股浓浓的山西腔。
这少年扑得快,李星汉反应也不慢!没空和他答话,右手将上弦的弩举了起来。
“嘭!”一声弓弦的爆响,紧跟着“噗!”的一声,一支寒光闪闪的弩箭,不偏不斜正好狠狠钉在少年的身前三寸,直至没羽!
“别动!”
李星汉的一声冷喝,再加上插在身前、箭尾依旧在微微颤动的弩箭,让这少年的动作不由自主的缓了一缓。
趁这功夫,李星汉站直了身体,沉着出声道:“小兄弟,别紧张,我没有恶意。相信我,如果想对付你,你早就躺下了。”
少年一对漆黑的眼眸猛然一缩,虽然还未长成、却依旧英气勃勃的脸上充满杀气和敌意,厉声喝道:“你为什么跟着我?你是不是狗鞑子的奸细?”
“狗鞑子?奸细?”李星汉微微一怔:“小兄弟,你先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杀胡口外!”
“杀胡口、杀虎口?地点应该还对!”李星汉又问了一句:“小兄弟,而今是哪年哪月?”
少年冷冷盯着李星汉,戒备十足道:“崇祯五年三月十四!”
“什么?”李星汉双眼瞪圆了:“崇祯五年?明朝?”
......
天色渐暗,已是黄昏。满怀震惊的李星汉抬头望去,残阳如血、似有白虹贯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