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男子低沉的声音,琉璃这才回过神来,一时感到窘迫。
想她堂堂一个公主见惯美色,竟也会被一介布衣迷住,移不开眼的时候。
用粉拳抵住红唇轻咳了两声,才缓解了适才的尴尬,慢慢将美眸抬起,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位白衣少年。
如同猫儿般慧黠又飞扬的眸,忽地一敛,不急不缓道,“我是公主……身边的婢女——铃兰!”
“……”
东方云殇未置一词,琉璃却自顾自的,开启她一连串泡语连珠的发问。
“你是谁?”
“你怎么到这里了?”
“刚刚是你在吹《广陵散》吗?”
“好好听啊!”
琉璃此刻也有些微醺,素日里,她是不敢如此直白的搭讪一个陌生人。
“《广陵散》?”东方云殇一双好看的凤眸轻敛着,漆黑的眸中缱绻着漩涡般的深思,声音带着几分少年的稚气,又裹杂着年少老成的低沉,“偶然得知的一首曲子,你既唤它叫《广陵散》,那便是吧!”
“我是一名医者,在山里采药的时候迷路了,便在这里休整一番。”
“名字不过是个虚指,你既然因为一阵笛声寻到我,便唤在下吹笛人吧!”东方云殇眸光微澜,满是随意道。
琉璃用她不太清醒的脑子回味这句话,这少年的回答的确有够敷衍的。
他居然不知道琴谱中大名鼎鼎的《广陵散》?
他居然连名字都不肯向自己透露,还说出一句名字不过是虚指的如此冠冕堂皇的话。
这人,眉宇之中的深沉,眼前的目空一切,以及周身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气势,让人不由退避三舍。
然而琉璃是谁?即便为了美色,她也不会退却。
更何况,她是不可一世的琉璃公主,论气势,论傲气,她不输任何人。
“可以再吹奏一遍吗?”
“我……我没有听够!”声音由起先的细微,变成后来的高昂。
她琉璃向来不用隐匿委屈自己。
然而即便是在醉意中,她也能感受到脸上的烫红。
琉璃一双空灵澄澈的瞳眸中带着渴求,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煞是美丽。
她素爱音律,自然愿意多听一遍。
《广陵散》,一首失传名曲,可遇不可求啊!
只见溪水一畔,月光之下,逆光而立的白衣少年,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再次轻捻起翠笛,气定神闲的开始吹奏。
浓密的睫毛之下如黑曜石般漆黑又深邃的凤眸轻敛,姿态悠然的吹起传闻中的名曲《广陵散》。
笛音阵阵,一种柔情裹杂,一番静谧包含其中,还有一丝空荡飘渺。
多种情绪复杂的糅合在一首曲中,果然美妙至极。
琉璃席地而坐,一屁股歪在离少年不远处的草地上。
夜风微凉,她穿的单薄,不由双手抱膝蜷缩着,就这么静静的听着。
月光下的人,身影颀长,清隽挺拔。
虽身着青衣,却掩盖不住他惊世的容颜。侧颜宛若神祗,笼罩在洁白月光之中的少年如此美好。如同一个短暂入梦的天神,那么远又那么近。
她的双眼眯腾着,仿佛即将要阖上,就那么半眯半开。
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中刻画着这人的背影,直到失去意识。
一曲终了,东方云殇才悠悠转身,清淡的目光汇聚到一旁不远处坐在草地上,已经酣睡的女孩儿身上。
嘴角慢慢上扬,不由勾起一抹不经意的笑。
在月光的映衬之下,嘴角的梨涡在浅笑中更加耀眼夺目。
“公主!”
“公主!”
铃兰一边不厌其烦的轻唤着,一边轻轻晃动琉璃的身子,直至将琉璃唤醒。
琉璃幽幽醒来,眼前渐渐恢复清明,然而神识依旧有些迷惘。
抬眼看到身边,铃兰的到来,癔症似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是梦吗?”
“公主,您怎么了?”铃兰在一旁略显焦虑的问道,因为担心,铃兰还是悄悄跟上来了。
琉璃看着周围的景象以及身上的衣物,豁然开朗。
“没什么!”
掩饰不住内心的雀跃,轻笑着,看来不是梦,是确有其人。
铃兰听公主这么说,心里更加不解。
她因担忧琉璃的安危,不顾公主的反对,远远的跟上来。
一路摸索的寻到这里,却发现公主陷入酣睡。
更深夜露,她怕公主着凉,是以将公主唤醒。
这时,铃兰才注意到公主身上覆盖着不属于她的衣物,还有身旁的火堆。捂着嘴,心中大惊。可她仔细的观看了周边,并没有发现有任何其他人的踪迹,真是古怪。
“铃兰,你找到我时,见到我身边有什么人吗?”琉璃拥着那件硕大的棉麻外套,缓慢起身,却忍不住问道。
铃兰只是摇摇头,琉璃眼角含着泪光,有种说不出的失望感突然爬上她的心头,将她笼罩。
那人居然不辞而别,可,他们不过萍水相逢,她又怎能强求他静静的守在她身旁等她醒来?
“铃兰,我们回去吧!”
这种情绪不过是片刻的,琉璃并不是什么多愁善感之人,她若是真的稀罕那人,千方百计也要寻到他,现下又有什么好纠结的?
“是,公主!”
虽然不知道公主刚刚与那人发生了什么,但铃兰知道,那个仅与公主有一面之缘的人在公主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穿过漆黑的密林,琉璃看到远处的熊熊的火光与滚滚的浓烟。
不好,她所在的帐篷走水了。
“公主!”铃兰看向琉璃,迟疑的惊诧道。
细思极恐,若不是公主傍晚饮酒无法入睡,出了帐,恐怕已在劫难逃。
好心肠歹毒的凶手,居然对一个七岁公主下如此毒手。
琉璃的眼前闪过滔天的怒火,是谁?居然敢放火杀自己,所幸今晚,她姻缘巧合的被一段笛声引出去,铃兰也因为担心自己安危跟了出来。不然,依照这火势,她们即便跟猫一样有九条命,也恐怕活不过今晚。
秋干物燥,露营外杂草丛生,走水之事时有发生,若她真的死了恐怕也会死的不明不白的,当真是好算计!
“铃兰,看着!”
琉璃眸光如炬,蹙眉,火光映红了琥珀色的瞳仁。
琉璃止步,蹲在灌木后,勒令身旁的铃兰也与自己一样蹲在草木之中,静观其变。
父皇与母后都身披厚重的狐裘锦缎,站在帐篷前,焦急的督促着侍卫与奴才们奔走灭火。
“华儿,我的华儿还在里面!”
李氏以为琉璃此刻正在帐篷中酣睡,性命不保,不免神色哀戚,歇斯底里的喊道。
琉璃多么想告诉她的母后,她没事,她就在这里。可她不能,她还要看看究竟是谁在暗中搞鬼,她要等着那人露出奸计得逞的狐狸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