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才落,夏妈妈就快步回来,连声叹息道:“刚才还在说呢,没想到竟真有那么倒霉的,刚刚沐九叔过来说是那杜鹃坡底下埋了人,来这边找人去挖呢,好几人去了,不知道那人是谁,还有没有气在。”
听到这消息,沐景心中有些不名的慌张与担心,只觉得胸口瞬间就压了块石头一样,想到那个半夜三更站在杜鹃坡底下的人便觉得难受,转头看沐文杰见他眼也不眨地看向门外,便说道:“你也去帮忙吧,人命关天的大事,多一个人是一个人,快一刻是一刻。”
沐文杰稍稍迟疑后起身道:“那你别急着出门,等我回来再走。”待沐景笑着点头才跑了出去。
夏妈妈在他身后喊道:“换件衣服,别把衣服弄脏了””
事一桩连着一桩,夏妈妈不免又要想到英霁的事,总觉得什么什么都不顺,昨晚房里燃灯燃了熄熄了燃弄了好几次,今早小娟还摔了碗,现在又是山崩又是埋人的,要不是早上见着点阳光,她愣是恨不得将事情告诉小娘子了算了,只怕一个错便误了她一生。
沐九叔是从后门进来叫人的,前边酒桌上劝酒声祝贺声络绎不绝,后边人也觉得这种死人的事弄到人家酒桌上去不好,所以没有大喊大叫的宣扬,现在差不多只有后边做事的人以及前边少数的本村人知道,一時前面还在欢笑阵阵,后面却都皱眉叹气着,甚至有人开始去找自家出了门的人,只恐是村里谁出了事。
不一会儿,房中便听到前面的锣鼓声。
后边做事的人们心中惊喜,立刻跑去前面大门外看,不一会儿沐景便听小娟嫩嫩的声音喊着“小娘子”,跑到她房间来高兴道:“小娘子,迎亲的来了,好多好多人,这么大的鼓,这么大的的锣呢,还有漂亮的花车子,用戴了红花的牛拉的呢””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小手小胳膊比着,向来内向不多说话的她此時倒是少有的欢喜。
沐景轻笑道:“快去前面吧,待会可能会发果子和钱呢””
小娟听了大喜,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连忙跑了出去。夏妈妈看着她鸟儿出笼般的身影,不禁高兴起来,心想管它什么山崩什么埋人,总是她们欢欢喜喜出门就是了,这些都与她们无关。
沐家村外面,尽是喜气洋洋。虽是在县城里临時准备的,迎亲队伍却并不简单寒酸,有拿花瓶的,有拿花烛香球的,只是没抬妆合衣箱之类,但却有足足上十人的伎人队伍,敲锣打鼓又唱又跳,新郎穿着喜服骑着高头大马在前,后面是装了彩绸同心结的大毡车,以两头毛色身形皆相似的壮牛拉着,稳稳当当缓缓地走,马加车再加迎娶之人,以及媒人婆、伎人长长的一大队,一路走还一路散发油纸包好的饴糖粽子糖,直让沐家村众人感叹远来娶亲都如此排场,那要是在京里娶亲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只起只不。欢闹声器乐声渐渐由远及近,沐景不觉有些恍恍惚惚,一会儿觉得自己似乎心慌紧张得不得了,一会儿又觉得心中似乎很平静,没什么好紧张的。在锣鼓又靠近些,感觉几乎到家门前時,外面突然想起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沐文杰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脸色苍白道:“姐姐,被埋的是……”
沐景等着他后面的话,他却看看她,侧头看看夏妈妈,又顿住了,似乎是在犹豫该不该豫。
沐景心中有着极强的不好预感,看着他眼睛,有些艰难地问:“是谁?”
“我认识吗?”见他迟疑着仍是不说话,她又问。
沐文杰没开口,外面却有抽气声传来,又有男子的声音议论道:“外乡人,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还有匹马呢,雪白雪白的,现在满身都是血,听说要不是那马,沐九叔还不会发现里面有人呢””
沐景突然起身,不顾一切地冲出屋外。
夏妈妈才有些模模糊糊往英霁身上想,见她跑出去,连忙惊叫着追上。
一出房门就能看见后门,此時后门外已站了好几人,甚至拿了大锅铲的厨子也站在门口往外看着。
沐景立刻冲过去,猛地推开前面的人拼了全力冲上前,只见不远处村里三四个年青人抬着什么往前走,正打他们屋后过,沐景提了红色嫁衣就跑了上去,还隔着四五步就见着被抬着的那人满身污泥满身鲜血,脸上似乎是被擦过了的,能清晰地看见那原本英俊不凡的面孔,只是一半脸是干净的,一半脸早已被额上涌出的血浸染,除了触目惊心,完全看不出原有的模样。
一時之前,她几乎再不能挪动脚步,胸口一阵发疼,泪水奔涌而出。
她曾幻想过,想过在她上花轿的那一刻,他骑着白马过来,告诉她他决心违背家人的意愿娶她为妻,哪怕私奔也要与她一辈子在一起,那个時候他的模样一定还如三月里那般动人心魄,他的眼神一定像赠她玉佩時那般深情款款……却怎么也没想,她真的在这一刻见到了他,可他却是这般模样。
“英霁……”
她出声叫他,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弹,闭着眼睛犹如再听不见声音一样。
“英霁,英霁……”她跑上前抓住他肩上的衣服,眼中的泪道道往脸上淌,更加大声地唤他。
几个年青人因这突发状况而惊愕,被迫放了手,沐景蹲下身来拼命地晃动那血肉模糊的身体,声声哭喊呼唤,不停地唤着“英霁”。
“小娘子,快起来,上花轿了””夏妈妈跑过来,一把拉住她,一边又回头道:“快,小官人,快扶小娘子回去””
沐文杰,还有陆妈妈等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人也跑来拉她,加上的别的不明情况却知道新郎已到门口的人也跑了过来,沐景一下子就被拉着往后门退去。
“英霁……你醒醒……”她哭着,泪水弥漫中再看不清他的脸,身子被拉着步步与他远离,再被人遮挡,被拉进后院,再见不到他躺在地上的影子。
“快,脸上都花了,快喊张婶娘过来补补””旁边有人着急地喊着,她被拉进了房间,随后擦脸的擦脸,擦裙摆的擦裙摆,前面不知情况的人已让媒人进了门,夏妈妈立刻替她盖上了盖头。
沐景将盖头一把掀开,才擦了泪的脸又是遍布泪痕,失声喊道:“文杰,文杰……”
沐文杰从人群外进来,拉了她的衣袖道:“姐姐。”
沐景忙哭道:“去看他被抬到了哪里,救救他,救救他,让梅山居士救,姐姐求你了””
“……好。”心中本在想恐怕是连梅山居士也救不了他的,可看着沐景的样子,沐文杰只能答应。
媒人的声音传了进来,陆妈妈及時给沐景盖上了盖头,换上喜气洋洋的脸看向媒人。
之后,便是拜别父母,被媒人与夏妈妈扶着出家门。没有人提及那个从土石堆里挖出来的人,没有人在此時议论沐景与那人的关系,不知道的人一心道贺凑热闹,知道的人神色疑惑,只看着蒙了盖头的沐景若有所思。
直到坐上毡车,沐景才得已任泪水淌下。对她此時情绪心知肚明的夏妈妈悄悄将一方红手帕递了进去,沐景捡起手帕,擦去眼中泪水与被泪水冲洗而下的脂粉,却是总也擦不尽。
不知道怎会如此,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汾州,又不知道他为何在杜鹃坡下面。那个時候她并没有探他的气息,回想起来只觉得他身上是冰冷湿透的,却不知道是因为夜里雨水的冲刷还是因为其他……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此?她本想从此嫁了赵晔将过去悉数忘记,再不去提他这个人也不去想他,却又在今日看见那般模样的他。
几乎有那样的冲动,想跳下车,跑回去问问他的生死,看看他的伤口。车外的乐声吵闹声声透着欢乐,她的心里,却全是英霁那一身血污。
车外的夏妈妈也是心不在焉。她没想到英霁还没走,更没想到他竟去了杜鹃坡,还正巧遇上了山崩。要是他就这样去了该怎么办?到時候他京中的家人问起他的踪影自己该如何作答?他日小娘子知道直相,该是如何痛恨她和赵晔?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期待英霁好过,只盼他一切好好的,日后再活生生的出现在汴梁,要不然……要不然莫说事情捅穿了会怎样,就是谁都不知道他曾来找过自己,那也是一辈子难安的事。抬起头来,却突然对上前方一道目光。TUT3。
骑在马上的赵晔回过头来看毡车,然后侧头,看到了她。夏妈妈脸上又是着急又是慌乱,几乎想立刻把英霁的事告诉他,问他的意思。此時此刻,除了赵晔,她竟是无法同任何人诉说心中的不安与愧疚。
赵晔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片刻,然后回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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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夫,和离吧_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