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時分,茶铺早已收摊,赵晔换了地方守着,正在饥饿困乏時周家的门开了。
赵晔猛地惊醒,仔细看着大门处,只见一个人脑袋从门内往外探了探,见到外面无人才从里面出来,带上门,拉上斗篷上的风帽,低着头往东而去。
赵晔自后跟着,一直走了大约半个時辰的時间周老二才拐了个弯,进入个小巷内,站在其中一户人家外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个女子声音,似乎在问是谁,周老二小声回了声“是我”,门才开,周老二左右看了看,这才进屋去。
屋里一直没燃灯,赵晔心生奇怪,凑进门前听了听,只听见上楼的脚步声,以及女子小声说着“慢点”。UG4W。
这是间楼屋,卧房应是在上面,上楼的脚步声停息后便再不闻声响,哪怕屏气凝声,只隐隐能听见一点女子嘤嘤的哭泣声。
他们一番对话,定是与首饰或是命案有关的。
赵晔在屋外仔细看了看,有窗子,却是从里面拴着推不开,恐怕只能大门进。
无奈之下,他取了身上的佩刀轻轻插入门缝中,细细拨动,门栓倒是那是松垮的小栓,一下子就拨开了,赵晔轻推门进屋去,拴上门后进屋。
屋中依然没燃灯,只有微微的月光从外面射进来,赵晔观察一下屋内,没见到挡路的东西,这才慢慢往前。
楼梯一上去就是卧房,若是上楼梯恐怕会被发现,他试着往接近卧房的楼梯底下去,果然能听见上面的说话声,再近些,已能清晰地听见周二人小声呵斥女子“别给我哭哭哭,哭得人心烦?”
女子这才慢慢止住哭声,阵阵呜咽着,“我怎么能不哭,衙门里的人都找上门来了,他们说以后还会来的。”
“活该?谁让你这贱人水姓扬花,与那小白脸勾搭?”
“你十天半月都不来一次……”
“我那是忙,你以为你这吃的喝的穿的戴的是天上掉下来的吗?贱人,臭,竟然拿我的钱去养小白脸?”
“那你也不能杀了他,现在倒连累我……你别想躲在家里什么都不管,衙门的人要不放过我我一定要实话实话的……”
她这话没完,便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只听周老二道:“实话实话你就等死吧,人可不是我一个人杀的,你对着他胸口刺了两下呢,你以为官府只抓我不抓你?”
“那中你逼我的,当時他都被你杀死了……”
“那衙门里的人可不听你这个,再说我一口咬定你与我是同谋,看你怎么办?”
女子又哭了起来。
周老二便又软声道:“你放心,衙门里已经抓了一个人了,就是那当首饰给我的女人,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她就能成为咱们的替罪羊了,到時候我把那些首饰都给你,成不成?”
“那首饰我哪里敢戴,戴着不是要被人认为出来?”
“那就弄到外地去卖,卖了再去买新的?”
“真的能没事么,那女人要是不认罪呢?官府不是还在查?”
“查又怎么样,让它查,你不犯傻露馅就行,再说就算那府尹怀疑你了也不用怕,我去使使银子,保证能让你没事,你要是乱说,让衙门里先抓了我,那我们两个都没命了。”
“可是,衙门里以后还要来,他们今天一直问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胆子大点,底气足点,就说没关系,他见你美貌,老是找理由过来看你,你没理他,再问别的,就说不知道。”
“嗯……”
“听话,等这事了了,我纳你回家做妾。”
“你不是说你家里那位是母老虎么……万一去了她找机会对付我……”
“那是我给她面子她才能做母老虎,她要敢对付你,我把她休了?”
小小的沉默后,周老二才说道:“好了,衙门再来人千万要小心点,这几天哪里也别去,不是大事也别找我,真要找我就去我家当铺找姓周的大当家,就是我大哥,他也知道这事,会给你带信的。”
“嗯……”
周老二又交待一番,这才出卧房下楼来。
赵晔往里靠了靠,静静躲在了楼梯底下,似乎怕被发现,他们始终没燃灯,这样倒是让赵晔的隐藏又容易了些。
周二人抽了门栓出去,女子关好门后又就着月光慢慢上楼。
听了这些,赵晔大概能猜到事件的大致经过,这女子,应是周老二养在外面的女人,却对周老二并不忠心,又与另一个男人有关系,那男人应该就是被周老二称为“小白脸”的死者。
周老二杀了那“小白脸”,当子女子也在场,为怕女子将事情泄露出去,所以周老女子也将“小白脸”刺了两下,让她与自己成为同谋。
其实这样并不能说女子就是同谋,但女子无知好骗,听了他的威胁就听话了,与他一起隐瞒事实真相,今天有衙门的人查过来,她才在心慌之下去周家找了周老二。
虽然不知道细节,但已达到他的目的:只要抓这两个人去官府,周老二或许还能撑得住,但这女子是怎么也撑不住的,只要随便一吓就会将一切真相说出来,所以,沐景完全可以洗清冤屈。
赵晔十分轻松地从大门出去,然后用佩刀将门栓栓上。自见不都。
不知她在狱中如何,几乎想立刻去告诉她真相马上就能被调查出来了,可想了想,他还是往马行街走准备回去睡觉。
替她查一查案子已是不该,现在半夜三更还去探监,还去急急忙忙迫不及待告诉她好消息,他是不是太过热情了些?
赵晔有意没去,有意回去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指派小石去见开封府尹陈述案情后才同平常一样去军营,下午回来,也是先回家中。
然而在家中却没见到小石,别人说他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
赵晔疑惑,恐怕出什么意外,这才立刻换衣服往府衙去,却见小石正等在府衙门口,见他来,才立刻跑过来回话道:“九爷,小的一早就来了,可这府尹却不在,好像是城外又出了什么案子,他亲自跑城外查探去了,小的料想这太阳都快落山了,他也该回来了。”
“衙门里的人怎么说?”赵晔问。
小石摇摇头:“小的问过,他们也说不知道,说以前府尹出去也许半天,也许晚上,都料不准。”
“那你就回去吧,我等会亲自找府尹。”
小石自然知道是主子亲自找好找些,点头应下后离去,赵晔又往府衙门口问了问,衙役对他颇为尊敬,但仍是与小石同样的回答。
闲着也是闲着,等着也是等着,赵晔觉得索姓无事,不如再去牢中看看,顺便提醒她明日可能要上公堂,她得在公堂之上为他正名。
这一次,他自然没有再犯傻地拿什么糕点,进去時,脸色甚至比上次还绷得厉害。
这一次,他进去時她依然没有翘首以望地看过来,而是低着头,以半只稍硬的草梗在地上画着什么,一边画着一边还翘起唇来笑,那一头几日不曾梳洗凌乱的头发,那一副裹着被子全无美感可言的身形……这一切搭配起来,马上就让他想起那時她带他上雾山。
她被他踢得摔在地上,那一身狼狈几乎是他所见女子之最,可她却摆动着脚在水边嬉戏起来,如孩子一般欢快地笑,弯腰去捡水中的石子。
她总是这样……总能在别人以为她惨不忍睹時笑出来,包括和离,包括受冤入狱,也许,这些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告诉她案情有转机对她来说也没那么值得欢喜。
不过是一愣神的時间,她就已抬起头来,在看到他是,脸上的笑僵住。
狱卒仍在往前面走着,他也不得不往前面走,然后站在牢门前,听见狱卒说:“沐景,有人来看你。”
沐景像上次一样仰头看他,然后又下意识地看向身边角落里,那里摆着两只纸鹤,都是用黄褐色的纸叠的,放在一起就是极赏心悦目的一对。
沐景看看那一对纸鹤,头皮阵阵发麻,心想自己就是只会叠这个就叠了,又可以分成两张,就分成了两张,实在没什么别的意思;再看地上自己刚刚的鬼画符、打油诗,耳根又开始发热,试图移了移被子,不动声色地将离自己最近的一只四脚朝天的王八遮住。
赵晔也看到了那一对纸鹤,也认出那就是上次他包糕点的纸,本来想起那時的窘迫是极其羞愤的,可看到这一对纸鹤,心里又有种异样的感觉。
“你怎么来了?”她自然没站起来,坐在地上问道。
赵晔正了正神,硬声回答:“听说案子有了进展,我想你明日应会再上公堂,到明日,你必须承认你上次的话都是胡说八道?”
果然又是说这个……沐景撇撇嘴,一边用草梗抹去地上的划痕,一边回道:“明日府尹不一定会问我为何与你和离,难道我硬要莫名其妙说一句‘我上次是胡说,赵晔根本没有暗疾么’,那不是此地无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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