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王府张灯结彩,贴满了喜字,每个人忙得脚不沾地,但是脸上都带挂着笑容。
顾安然从早上起来到下午坐立不安,小竹终于忍不住开口:“公主,别紧张。”
顾安然咽了一口口水,扯着自己的衣角,口是心非的道:“本……本公主才没有紧张!”
“是!是!是!公主没有紧张。”小竹笑得捂住了嘴,没有戳破顾安然。
顾安然瞪了一眼小竹,小竹还是满是笑意,公主刚才的眼神毫无压力。
下人将准备好的嫁衣送上来。顾安然的婚礼早在一年前就开始准备。
嫁衣却是前三个月才开始着手绣制,一是为了等每年仅十二匹堇羽度纱缎,二是好加上现在大家闺秀最受欢迎的绣花。
正红妆暗花缂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里绣麒麟送子图,胸前以一颗镶红宝石赤金领扣扣住,外罩一件红色丝绸大袖衣。
顾安然在丫鬟的伺候下穿好嫁衣,坐在梳妆台前等长辈替她梳发。
“太后娘娘千岁,太子殿下千岁。”顿时房间里的下人跪倒一片,既惊喜,又感叹长安公主的受宠程度,有些事情就算是公主出嫁也是改变不了的。
“起来,起来。”常太后满脸笑容,一旁的太子也是嘴角忍不住上扬。
顾安然听见下人行礼的声音,‘噔’的从红木凳上起身,险些将凳子带倒,声音里满是不敢相信:“皇奶奶!太子哥哥?”
“丫头傻了?”常太后亲昵的点了点顾安然的额头:“好了,坐下,皇奶奶给你梳头。”
顾安然眼眶微红,低头乖乖的坐好。
新娘出嫁都要找儿女双全的老人梳发,原本以为给她梳发的会是庄家同族的老人,没想到会是自己的亲奶奶――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替她梳头。
顾安然有亲姑姑,是以常太后替她梳头不是不可,恐怕这天底下也只有她一人,能够让堂堂庄朝太后为她这么做了。
常太后接过丫鬟递上的木梳,一边替顾安然从发顶梳到发尾,一边嘴里还不停的喊着贺词。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一开始顾安然其实是有目的的想讨这个老人的欢心,好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添一份保障。
就连叫学着民间叫她为奶奶也是为了让她们之间显得关系更加亲密一样,带着一分刻意。
但是这个老人从始至终都待她极好。甚至顾安然的不少事情都是她替她铺好的路。
顾安然眼眶里的泪水不停打转,将眼睛憋的通红,硬是没有落泪,她不想在自己大喜的日子哭。
喜娘见常太后替顾安然梳好头,大声喊道:“新娘盖盖头咯!”
顾安然眼前一黑,红盖头已经盖在头上:“公主该去跪别父母了。”
“扶她去吧。”常太后没有打算跟着去,她差不多也是时候回宫了。
“皇奶奶……”顾安然还想说些什么被常太后打断。
“好了,好了,又不是见不得面了,你还是可以随时进宫看我这个老太婆。去吧,去吧,别耽误了时辰。”
常太后习惯性的想摸顾安然的头,却发现已经盖上了盖头,伸出的手改为拍了拍她的肩。
顾安然声音里带了些哽咽:“好!”
庄撤向常太后行了一礼,跟着出去,他要送顾安然出嫁。
常太后将下人都打发走,只留下英姑一人在顾安然的院子里。
见常太后望着顾安然的背影,迟迟不出声,忍不住询问:“太后娘娘……”
“她像我啊!”她没有用本宫,而是用了一个多年都不曾用过的‘我’字:“看她第一眼就知道。”
她陪着常太后在后宫待了几十年,从皇后到太后,她们一路上踩着多少人的尸体,才有今天的日子。
英姑望着常太后被岁月刻下痕迹的侧脸,似乎又回到她陪着太后刚入东宫的时候。
……
“父王,母后。”顾安然跪在地上朝着宠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母妃磕了一个头,就被庄晔连忙扶起。
“日后若是秦同瑾那个小子对你不好就回来,不要一个闷着不出声知道没?父王母妃永远在你后面。”庄晔这语气,好像迫不及待想有个理由要教训一下秦同瑾。
顾安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庄晔还是第一个盼着女儿出嫁赶快回来的。
“公主府这么近,想回来就回来,你可记住了?”
“嗯。”顾安然点了点头,头上的玉珠相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何玉瑗是怕她日后被婆婆压着,告诉她,在她这里顾安然最重要,顾安然的身体里留的是庄家血,她是庄朝的长安公主,不需要为了谁委屈自己。
庄晔对着等在一旁的庄澈道:“麻烦太子殿下了。”
“皇叔,这是应该的。”
庄澈对着庄晔行了一个晚辈礼,随后走到顾安然面前,公主抱抱起她,往王府大门走。
“太子哥哥,我是不是很重?”大厅离王府大门可是有些距离。
“你知道就好?是不是之前吃了很多东西?”
“哪里敢咯。”顾安然如蚊子般的声音隔着盖头传出来。她是真的没吃什么东西,衣服穿上去之后动一下都麻烦。
庄澈抱着顾安然稳当的向前走,在她头顶说话,语气似感叹,似怀念。
“你护着秦同瑾,我就护着你,从小就是这样,今日这送新娘子上轿自然让我这个兄长来。也幸好你终于要嫁出去了,日后有了夫君,有夫君护着,不用再让我护了。”
顾安然终是憋不住眼眶里的眼泪,都是皇家无情,深宫险恶,她看到的怎么就都是好的呢?
秦同瑾在门外等的心急,他从未觉得时间这么长过,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看着庄澈抱着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出来,他恨不得下马去接。就算是兄妹,他也吃醋!
庄澈将顾安然送上轿没有着急离开,望了一眼视线一直在他手上的秦同瑾,向他点了点头。
秦同瑾收回视线,同样点了点头,骑马往公主府走。
坐在轿子里的顾安然只听见喜娘高喊:“起轿!”
然后便是锣鼓声起,好不热闹。
街上十里红妆,锣鼓喧天,都知道今天是长安公主与秦候世子大婚,家家户户都出来看热闹。
他们只看见嫁妆从瑄王府那边过来,抬进长安公主府,一箱一箱路过看不尽尽头的模样。
“秦世子娶了长安公主这辈子荣华富贵是享不尽了。”
“听说秦世子和长安公主是青梅竹马。”
“是长安公主命好,她都比秦世子大了三岁,秦世子不仅不嫌弃还居然同意陪她住在公主府。”
顾安然和秦同瑾的婚礼还真的没有在候府,这三年何玉溪的种种做法算是磨尽了他对她的母子之情。
再说他又怎么可能舍得让顾安然被人压在头上,他们在候府对他俩独处也多有不便,正干脆就住在公主府。
……
秦同瑾挥手让屋里的人都下去,还是他和昭昭两人待在房间里比较好。
这个时候她倒是有些紧张了,日思夜想想要娶的人,就坐在床上等着他。
拿起盘子里的金称子,挑开顾安然的盖头。
肤如凝脂,樱桃素口,秦同瑾靠近顾安然,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昏暗的灯光下美人更显美丽。顾安然被他灼热的视线盯着羞得低下了头。
秦同瑾轻笑道:“昭昭,咱们先喝合卺酒。”
顾安然闻言抬头,望向房间里的桌子,但是桌子上只有一个杯子一个酒壶,这怎么喝?
疑惑的抬头望向秦同瑾,成亲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出这种只放一个酒杯的纰漏啊?
秦同瑾未说话,端起桌上的酒壶将杯子满上,走向顾安然坐在她身边。
这样子顾安然猜他想怎么喝这杯合卺酒了。
秦同瑾一口饮尽杯中酒,覆上顾安然的樱唇,一点一点将酒送入顾安然口中,在细细品尝酒的味道,动作温柔无比,让她不自觉沉迷其中。
在她以为秦同瑾会继续下去的时候,他突然离开了,顾安然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秦同瑾一直都注意着在顾安然的表情,“昭昭别急,时间还很长。”
虽然他也想继续,但还是控制住自己,先起身将她头上的发饰一一取下,放好,替她轻轻的按摩头,舒缓一下整天都紧绷的头。
顾安然满足的喟叹了一声,然后她的嘴角边突然落下一个又软又冰的东西,她迎上他。
迷糊之间,她听见他说:“昭昭,你终于嫁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