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亦可到了院子里,深吸了口气,神色舒展开。
农村的空气果然新鲜很多。
没有城市里浓重的雾霾,反而多了股泥土的清新味道。
周玉娜见她脸上不见苦色,更加生气,立刻就开始支使她做事。
扫院子,整理柴禾,因为还不到吃饭的时候,不需要烧火,她就找来几件厚重的棉衣扔在水盆里,“从那边的井里打水,把衣服洗了!”
方亦可看了看院子里的井,又看了看盆子里厚实的衣服。
什么也没说,就去做了。
只是,她的动作很慢。
周玉娜嘴上骂个不停。
来到这里,她似乎脱去了那层表面的伪装。
不再贤良,不再温柔。
象是彻底的暴露出自己隐藏在表象之下的泼辣凶悍,以及蛮不讲理的刻薄。
跟方亦可说话时,时不时的就会迸出些脏话来。
完全就是村子里人们的口头惮。
她或许不自觉,但方亦可却听得很明白。
震惊和诧异后,她又坦然听之了。
或许,这就是不同的环境,造就不同的人。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想,周玉娜肯定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方亦可猜测,这里如果不是她的老家,就是程予良的老家。
不过昨天吴信非曾说过,程予良出去办事了。
那有很大的可能,是他的老家。
所以说,他们把她和吴信非带到这里来,才如此的有底气,甚至让他们到院子里来,也不怕被人看到。
因为是老家,所以村子里的人应该都是相识的……
她一边思忖着,一边打上水来洗衣服,动作一直保持着很慢的基调。
周玉娜越看越生气,忍不住劈头又大骂起来。
等她骂完,方亦可才道,“不能快,头疼。”
周玉娜只停顿了一下,又骂起来。
最后还是那个在东屋里睡觉的洪哥扬声大吼了一声,才让她消停下来。
方亦可的注意力又放在了东屋。
果然不多时,那个洪哥就裹着外套出来了,眉眼间全部是不耐烦,冲着周玉娜便道,“我说,你这吼东吼西的,是不是生怕麻烦少了,啊?!”
虽然洪哥今天没穿黑衣服,但周玉娜对他明显是有几分畏惧的。
闻言便干巴巴的笑了笑,“她这不是干活总偷懒么,我就说了她几句!”
洪哥挥了挥手,“少说那些没用的,今天的药吃了没有?”
周玉娜一愣,立刻回道,“还没呢!”
洪哥皱着眉道,“那赶紧的,给她吃药,吃了药,就有精神了!”
垂头洗衣服的方亦可手上动作微顿,看来,那药是这些人给的,而并非程氏夫妇弄来的!
周玉娜赶紧去屋里拿了药,让方亦可吃。
方亦可在两人的注视下,不能不吃,幸好,那个洪哥没想过她会耍藏药的小花招,所以只是看着她貌似吐了药,便满意的颌首,又回了自己屋里。
等周玉娜回屋放杯子的时候,方亦可侧着脸避开东屋,偷偷将药吐在手里收好。
然后就面无表情的继续洗衣服。
依照吴信非的说法和她的经验,这药大概是毁坏大脑神经的,越吃,人便越迟钝,越呆傻。
方亦可不由的感慨,那真正下手害她的人,跟她的仇怨到底是有多么大,竟然连这样狠毒的手段都能使得出来。
哪怕程氏夫妇,也没有想到这招。
他们带她到这里,无非是想折磨她,却不至于想要把她直接害成傻子!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严重的得罪过谁!
惟一印象深刻的,就只有霍西城的母亲了。
可是,她会用这种手段来害她吗?
那个女人狠倒是狠的。
当年也做过想要偷偷把她骗上手术台取肾的事情,但是把她毒傻……
会吗?
方亦可不大确定。
如果包括程氏夫妇都是她的手笔,那她真的就不顾忌霍西城这个儿子吗?
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如果她活着回去,霍西城查出一切,那霍婉言又打算如何自处?!
方亦可非常确信,现在,霍西城肯定在四处寻找她。
是预料到这一点,霍婉言才会想要让她变成傻子吗?
想了半晌,手侵在井水里,已经冷的疼到发木了,她也无法确定答案。
算了。
她离不开这里,救援的人没有到,这些猜测,也只会是猜测。
只要寻机离开,才是正经。
周玉娜放了水杯,在屋里休息片刻,便懒得出去了,隔着墙吆喝了一句,便任方亦可一人在外面洗衣服。
吴信非在屋里呆不住,听到没了声音,便慢吞吞的挪出来。
方亦可让他回屋去,他也不肯听,搬了个凳子,坐在她旁边陪着她。
东屋的洪哥隔着昏花的玻璃窗子,看到院里低低说话的两人,摸了摸下巴。
看他们这模样,搞不好也是郎有情妹有意。
不过眼下这男的腿伤的严重,倒不好搞事,看来还要再等等。
……
时间慢慢流逝。
C市那里,霍西城和吴家联合起来,找人找的如火如荼,却偏偏没有得到更深一步的线索,令他们也是脾气一日比一日大。
甚至何曼曼都有些绝望了。
只是因为霍西城和吴信然都相当坚定那两人还活着,这才不敢说出来心底的猜测。
她也盼着他们安好。
可是这么久了,一直没消息……
任是谁,也会动摇。
只除了霍西城和吴信然。
他们坚信自己的爱人、亲人,仍然活在这世界的某处,等着他们去救援,所以越是没有线索,他们追查的越是急,网也铺的越来越大。
而方亦可这边,药一直被喂食着。
她每次都是假装吃下,其实事后吐出来。
不过有时因为药片在嘴里会停留一些,等程氏夫妇走了,才能吐出来,所以她多少也受了影响。
明显的,就是她偶尔会毫无原因的头疼。
这事,她没有告诉程信非。
免得他担心。
再者,她觉得程信非最近对她太好了些。
腿伤稍稍见好,这大男孩就闲不住的要替她干活。如果不是她极力阻止,以担心他以后走路会受影响来说话,只怕她的活就会都被他抢去做!
这事让方亦可有些上火。
不过这都是次要的。
她主要的心思,还是放在了如何逃离这里上。
那个东屋里的洪哥,看得非常紧。
虽然他有时候会窝在屋里不出来,但方亦可在院子里干活的时候,时不时便觉得有道视线在盯着她,出于安全起见,她便会佯装出呆呆的模样,有时还明显的迟钝。
周玉娜对此情形并不意外,显见,她是知道药物内情的。
方亦可认为,这个洪哥是他们逃离的最大障碍!
吴信非腿上的膏药已经敷了七八天,腿好了许多。
肿涨慢慢都落了下去,有些以前流脓的地方也都不见了,变得干干的。
无论谁看了,也能知道,这药是对症的。
完全痊愈,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天,送走医生,程予良又回到了方亦可的房间。
目光扫过吴信非的腿,他道,“现在也差不多该告诉我怀慕的情况了吧!”
他的脸色阴沉沉的,眼睛下面青黑青黑的,显见这段时间都没有睡好觉,他的忍耐,差不多也到了极限!
方亦可打量片刻,决定不再挑战他的耐性,便开口道,“程怀慕没有死,他当时给你们留下遗书,说要捐献尸体,本身就是个***。他其实是拜托了西城,让他安排他出国治疗。他只是怕治疗不成功,让你们再伤心,这才借着那次病危,做出死去的假象!”
程予良震惊的张大了嘴巴,眼睛瞪的堪比铜铃,似乎根本无法相信方亦可所说的这番话。
“假死”这种听起来完全异想天开的主意,怎么会是他们家怀慕想出来的?
他们家的怀慕,明明最体贴他们,从小就是,难受了都忍着不愿意说出来,怕他们担心,怎么可能弄什么假死?!
什么怕治疗不成功,让他们再伤心一次的……简直就是屁话……
这人活着跟死了,父母能是一样的伤心法吗?
哪怕他病着,只能躺在床上,好歹,也该让他们陪在身边啊!
怎么会,怎么可能……
程予良震惊过后,脸上的表情犹自复杂了良久,才貌似镇定下来,“这些……是真的?!”
方亦可“嗯”了一声,又道,“不信你可以去查,他那天悄悄离开医院以后,是坐西城的私人飞机离开的,地址就是……”报出地点后,她道,“他是上午走的,西城亲自送他上的飞机。”
程予良再度沉默下来。
半晌,问道,“那他现在……”
“我离开之前,他还活得好好的。他已经开始治疗了,西城为他联络的是国外最好的医生,曾经治愈好不少例他这种病症。”
程予良犹豫着问,“这样的医生,怕不是那么好联系的吧?”
方亦可点点头,“事实上,事先一个多月,就开始联系了,不过对方因为婚假不在医院,因为不确定对方什么时间能回来,又是不是愿意接收这个病人,所以我一直没跟你们提想。本想等事情确定了再说的,可是后来刚刚得知医生回来的消息,程怀慕就向西城提出了要偷偷一个人去的要求。西城认为他的想法应该尊重,就同意了……”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我离开之前,他的身体已经有所好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