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雄率领两千骑兵一过清军的包围圈后马上加快度逼近亳州城外清军的大营,田雄深知己军不论粮草还是兵力都没法跟敌人相比,唯一的优势是敌人肯定料不到会有这两千人摸到他们的后门。
“大人,前面传回的消息说干掉了四个鞑子侦骑,看来鞑子对亳州外围侦察的范围很大,依末将之见,我军人困马乏,不如找个僻静不易被觉的地方暂时休息一下,等明日鞑子攻城的时候,我们和城内的人马里应外合,不知大人以为如何?”田雄的副将把得到的情况报告给田雄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田雄思考了一会,“这样不太好,亳州军情很是紧急,而鞑子的兵力非我们所能力敌,我们必须出其不意才能有望小胜,再说亳州坚守如此长的时间,守城已经吃力,焉能与我们配合,传我的命令,趁鞑子不备,我们突袭敌营挫一挫鞑子的锐气。”
副将有些担心,“大人,鞑子兵多势众,我军不过两千骑,一旦被围,后果恐怕不堪设想啊!”
田雄一笑,“我们怎么会往套里钻呢!火箭都准备好了吗?一会就等着杀人放火吧!”田雄的两千骑每人都带着一个小型的火箭,这是宋志勇临时出的主意,火箭虽然简陋只能飞出十几米远,但田雄认为放火已经足够了,因为探马回报说清军的大营密集的很。
“不过你担心的不无道理,我们兵少,还是要选择鞑子力量相对薄弱的地方战决,鞑子进攻的重点是亳州的北门,西门和南门的兵力肯定会少一些,我们就从西门冲进去,然后从南门冲出来,一路施放火箭烧毁鞑子的营帐。”田雄想着用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完成这个冲杀,出其不意之下肯定能冲出去,然后就可以按照阴士勋的计策一路向东北方了。
两千骑兵都是黄得功为数不多的骑兵中的精锐,此时人人精神抖擞,马匹有劲,田雄看着他们,“弟兄们,我们面临的是一场硬仗,能不能干的漂亮就看你们的了,另外,这个月的饷银每人多五两银子,希望你们都能奋勇杀敌,而且要活着冲出鞑子的大营,等打完这一仗,我请众将士好好乐一乐,花费都算我的,众将士听令,随我冲!”
这个时候适当的物质激励很重要,闻者自然倍受鼓舞,纷纷握紧刀柄和枪柄,又摸了摸背后的弓和箭囊,紧紧跟随在已经狂奔的田雄坐骑后面。
田雄右手马刀左手鸟铳,丝缰抖晃间坐骑扬开四蹄,仿佛利箭相似急射而出,两千骑兵各持杀人利器相随其后,眨眼间已经到了清军的大营外围。
田雄高声喊叫着,仿佛这叫喊能给他增加力气似的,他一马当先冲入清军大营,冲进几十步已然杀死七八个巡夜的清军。
明军将士见主帅如此英勇,大家都很受鼓舞,无不以一当十拼命冲杀,他们牢记了田雄的叮嘱,那就是要像风一样扫过清军的大营,杀敌倒是其次,扰乱清军的军心才是重点。
清军的防守非常牢靠,即使是后营也有一千多人例行巡逻,但他们一时没想到会有敌人冲杀进来,被明军斩杀一阵,有几百人惊慌奔逃,但更多的人则是拿起武器顽强抵抗。可清军随即现敌人在放火,一支支火箭瞄准营帐和马匹密集处射去,一时间把清军的西营搅乱了。
田雄率众不敢停留,把清军西营搅的乱七八糟后马上向南营杀去,南营的清军得到消息已经结阵迎敌,可面对明军四处放火让他们很是恼怒和无奈,清将不得不分兵去救火,如此一来猛虎般的八旗子弟兵也弄的手忙脚乱,只能看着敌人从容的甚至是耀武扬威的飞快冲出南营。
杀出南营后,副将不解的看着亳州城上聚集的火把,“大人,我们为何不乘胜进入城中,如此一来不但能和里面的人共同坚守亳州,他们得知援兵到了的消息,肯定会大大鼓舞军心啊!刚才大人朝城中射进的书信是何用意?”
田雄看看副将,“你怕是没杀过瘾吧!这样的突袭确实过瘾,不过你别担心,我们另有任务,倒时才是我们出大力的时候。”
田雄冲杀进清军大营的时候,多铎还没有睡下,当他听到报告脑袋就是嗡了一下,不用问,突袭大营的明军肯定是从九江方面来的明军援兵,可他已经派尚可喜等人前去设伏,明军怎么可能会突破正白旗精锐的伏击呢!
等多铎出来的时候,田雄的骑兵已经冲进了南营,随即消失在亳州城外,时间不长,追击而来的苏克萨哈也到了,看着忙于救火的己军,苏克萨哈就知道来晚了,无奈之下前去向多铎汇报此战的情况。
多铎寒着脸听完苏克萨哈的汇报,他来到苏克萨哈近前对准苏克萨哈的肚子就是一脚,把苏克萨哈踹出去能有五六米远,“你是饭桶,以前的精明劲哪去了,来人,拖出去鞭打五十。”
苏克萨哈被拖走后多铎陷入沉思,明军没有里应外合说明明军内外互相没有联系,现在他最担心的是明军的援兵主力哪里去了,如果一直游荡在己军的外围,倒是一个不小的威胁,随即他就心疼着正白旗的损失,那些人马都是他在关内时精挑细选的精兵,被明军用计消耗将近万人,他能不心疼嘛!
田雄的人马一冲杀进清军西营的时候,亳州城内马上得到了消息,当高狄率领众将官来到城头的时候,田雄已经即将冲到了清军南营,站在城中的明军看着仿佛鱼儿一样的明军骑兵边放火边快冲杀,那个高兴劲就甭提了,赵之龙等人纷纷请战和城外的明军里应外合。
高狄见城外的援兵不过两千左右,再看冲杀的度就知道来的援兵没有和城内里外夹击鞑子的计划,应该只是挫挫鞑子的锐气吧!看着一路杀出去的援兵,高狄长出了一口气,一来是为了这些援兵的安危担心,二来是肯定了援兵已经到来,压在心头的石头总算落下了。
“大帅,这是援兵射进城中的书信,上面写着大帅亲启。”一个兵卒拿着绑缚着书信的羽箭来到高狄近前。
高狄接过一看,上面果然写着高狄亲启的字样,他打开书信一看,好半天没有言语,一旁的赵之龙咳嗽一声,“大帅,不知信上写的什么?”
高狄把书信撕碎,“传本帅的将令,千户以上的将官全部到帅府开会,马上!”高狄的脸色非常难看,赵之龙对高狄撕碎书信有些不满,但看着高狄有些骇人的脸色,他马上意识到有大事,不满也被压了下去。
高狄看着帐下七十多位将官,连棍伤好的差不多的高元照都来了,高狄咳嗽一声,“胡茂桢,你马上把剩余的火yao的一半运送到四城的城墙下,做好炸毁城墙的准备……!”
高狄话音未落,满营众将顿时小声议论开来,高狄一拍桌案,“肃静,胡茂桢,马上去办!”胡茂桢不敢违抗将令,马上去安排这件事。
高元照冷眼看着高狄,“大帅!你这是什么意思?弃城而逃倒也罢了,把城墙还炸毁,难道你想投敌不成?”
刑氏扯了儿子的袍袖一下,“吾儿不可造次,大帅如此说必然有大帅的道理。”她生怕高狄拿儿子杀鸡给猴看,因为反对这个命令的将官不在少数。
高狄看着众将,“本帅已经决定放弃亳州,而亳州城又不能为鞑子留下,不把城墙炸毁还能怎么办,忻城伯,本帅命你马上召集兵士,让他们全部做好撤离的准备,我们要从东门撤退。”
“老百姓怎么办?难道把他们留给鞑子泄愤不成?”高元照原本很钦佩高狄的能耐,能把亳州守住这么长时间就说明了一切,可高狄现在这个命令太反常了。
高狄闻听心中也是一酸,亳州的百姓对明军的帮助非常大,没有老百姓的帮忙,守亳州谈何容易,他当然知道百姓会有什么下场,可他却没有别的选择,“本帅身为一军脑,为的是全局的胜利,本帅不能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十万八万百姓的死伤,本帅不想多说,现在本帅有几项命令宣布……!”
满营众将对此次撤离都很不满,可他们不敢违抗高狄的将令,纷纷下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高元照看着起身离去的高狄,冷笑一声,“这个骂名你是背定了,亳州百姓,不,亳州的县志肯定会把你的壮举记载到史书里面去的,也算流芳千古啦!”
刑氏不由责备儿子,“去做你该做的吧!大帅说全军轻装突围,你爹还留下不少家私,看看有什么该抛弃的都不要了,省得拖累行军的度。”
看着儿子走了,刑氏犹豫一下走进了帅府的后面,她是一个女人,心比较细,尤其是她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比一般女人厉害,她刚才就感觉到高狄的行为和脸色反常,就忍不住前来一看究竟。
刑氏来到高狄房间的外面,听见没有异常后她也没敲门就轻步进来了,随即也愣在那了,因为她看见了泪流满面的高狄,看得出高狄在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高狄看过田雄射到城中的书信后心里就像火烧一样,因为田雄和阴士勋等人拟订的作战计划对亳州城中的百姓来说是一副毒药,高狄经过这么多天和亳州百姓的相处,对这些老百姓都有了感情,尤其是百姓们帮着他守城,说实话,要是没有老百姓的帮忙,亳州绝对不会守的这么牢靠。
原来,阴士勋综合他手中现有的情报后觉得死守亳州已经不能给己军带来任何好处了,既然徐州已经收复,那不如放弃亳州,让高狄的兵力和马得功的兵力合在一起去消灭雅布兰的人马,如此一来就把被动变为主动了,当然亳州城不能给鞑子留下,否则将来会变成自己眼中的钉子,如此一来就苦了亳州的老百姓,可阴士勋认为战争不能不死人,亳州百姓做出的牺牲能确保高狄比较安全的撤出亳州,拖延鞑子的行军度,可以保存高狄的实力,因此阴士勋觉得划算。
高狄是明军的先锋统帅,他的战略眼光告诉他阴士勋的计策非常好,可他毕竟是一个有感情的人,况且他还是个孩子,眼睁睁的看着亳州的百姓死在鞑子的刀下,心里那个滋味像是油烹一样,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悲戚流下泪来。
刑氏看着高狄哭的伤心,她的眼眶不禁湿润起来,“大帅,妾身虽然不知道大帅因何哭泣,可大帅乃是全军的柱石,还希望大帅能以大局为重,哭伤了身子可怎么好。”
高狄没料到刑氏会不声不响的进来,他慌忙的擦了擦眼泪,“夫人……夫人不知道高狄心中的苦楚啊!亳州数万百姓可以因为我的一句话而惨死在鞑子刀下,我实在是心有不忍……!”高狄作战勇猛善于指挥,可他也很富有同情心,说着说着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下来了。
刑氏察言观色心中一颤,“大帅,莫不是要放弃亳州的百姓……确也让人伤心!”刑氏跟着丈夫高杰没少打仗,女人家虽然不拿刀沾枪,可她参谋的能力还有,马上明白高狄是想保存实力,这个退败策略高杰经常使用,想着死去的死鬼丈夫,再加上高狄在旁渲染气氛,刑氏也不禁悲从中来,泣声连连。
高狄还以为刑氏和他一样心系亳州百姓,对刑氏大有好感,“夫人不要啼哭,这也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高狄不是刘备,情况不允许高狄带着亳州百姓一起撤退,高狄对不起他们啊!”
刑氏哭着拿出手帕沾掉眼泪,见高狄脸上还淌泪,她把手帕递给高狄,“大帅也擦擦吧!让手下的将官们看见岂不笑话,时间不早了,深更半夜被人看见多有不便,妾身先退下了。”上次被儿子误会她和高狄让刑氏不敢再逗留,说着转身出去。
高狄擦干眼泪想要还手帕才知道刑氏已经走了,握着手中留有残香的手帕高狄心说,这刑夫人倒也是心慈之人,随即想到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能否保存实力从亳州退走还是未知,他一点都不能马虎啊!
天近五更的时候,亳州城中的明军都已经准备妥当,高狄看着身前众将,“赵之龙、胡茂桢听令,本帅命你二人为开路先锋,城墙一旦倒塌马上向东突围,一定要给后继部队打开一道缺口。”赵之龙合胡茂桢领令退下后,高狄看看左右,“兴平侯听令,本帅命你带领大队人马紧紧跟随先头部队不得有误。”高狄本来不想把这支令箭分派给高元照,可又一想,高家军还有一万多人,他们押送着刑氏捐献出的财物,这些东西让旁人照看多有不便,还是让他暂且领导中军吧!
赵之龙一听就知道高狄想要留到最后,他赶紧站出来,“大帅,三军不可一时无帅,末将愿留下殿后,还望大帅成全。”
高狄冲赵之龙点点头,“不必了,本帅领兵两万殿后,也算是对亳州百姓的一个交代,如果本帅有何不测,统带全军的重任就交给忻城伯,我这里有两封信,三个时辰后忻城伯可以打开留给你的那一封,好了,趁还有点时间,大家马上出。”在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亳州城的明军终于下达了全线撤退的命令。
再说尚可喜和李成栋这两个人精,在处理完善后事宜后估摸着多铎已经收拾了苏克萨哈,二人也马上整装退兵回大营。不过他们走后,在弥漫着硝烟的战场,有一个人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
尚可喜对李成栋的印象不错,再说他们都是汉人,投靠给满清卖命,满清对他们再好他们心中也还是有隔膜,尚可喜心中和吴三桂一样,也都在时刻防备着满清朝廷对他们实施的手段,因此他极力的拉拢李成栋,“李将军如果不嫌弃,你我兄弟相称如何?大哥我平时真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啊!”
李成栋听罢受宠若惊,多铎对他虽然很看重,可他毕竟才是一个总兵,怎么跟尚可喜这个王爷比啊!再说他新近投靠,也希望能有棵大树依靠,“王爷言重了,末将怎么敢跟王爷相提并论,真是折杀廷玉了。”
尚可喜微微一笑,“廷玉怎么能这么说,我看廷玉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定哥哥以后还得仰仗廷玉呢!今日我们哥俩口盟一下把兄弟,等有了空闲我一定要和廷玉冲北磕头八拜结交,廷玉千万不要推辞,否则就是看不起我。”尚可喜通过刚才李成栋的言行现李成栋是个干才,这样的人不拉拢可是他的损失。
李成栋见尚可喜这么说,觉得再推辞就有些不识抬举了,“如此,廷玉就斗胆了,以后还望大哥多多提携。”说话间,这队人马已经回到清军大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