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荒漠。
此地地处大宋皇朝的西北面,漫天黄沙,热浪滚滚,毒辣的阳光烤灼着地面,极高的温度能够让所有人感觉到呼吸困难。若是有人跋涉至此,却又没有做好防护措施的话,皮肤眨眼之间便会被晒伤。
然而,若是等太阳下山,此处的温度却又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下降,最冷的时候甚至还会有薄霜出现。日夜温差之大,足以令人咋舌。若是要评选大宋皇朝国土内环境最恶劣的地方,塞外荒漠毋庸置疑地绝对能排在前列。
很难想象,在这样的地方居然还有人能够生存下去。
偏偏就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位于塞外荒漠的边缘,也就是大宋皇朝的国境线处,居然还驻扎着数千人。
这数千人并非守卫边境的皇朝军,至少名义上,他们都是一个名为“飞茅派”的门派中的弟子。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们放弃了舒适的中原驻地,转而迁移到了此地。
飞茅派的新门派驻地,是塞外荒漠中少有的绿洲地之一。否则的话,单以塞外荒漠这种万里长空不见云的天气,换了谁都得被晒成干不可。
饶是如此,这里的环境也只是比其他地方要好上一点而已。
这一日,飞茅派的新门派驻地内,某个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白衣男子快步走向驻地内那一间最大的帐篷。像这样的帐篷,在驻地内随处可见,除了大小略有区别以外,款式都是相同的。
在这样的环境下,帐篷无疑是最佳的居住选择。
白衣男子刚一走到帐篷外,就听到里面传出了隐隐的鼾声,这让他不由得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无视了站在门口负责守卫的两名弟子,白衣男子毫不客气地掀开帘子,直接走了进去。
不出他所料的是,某个按理说这会儿应该在处理门派事宜的家伙,此刻趴在桌子上,睡得像头死猪,哈喇子流了满桌。
白衣男子站在桌子前,默默地看着面前那个全然未觉,依旧沉睡在梦乡中的家伙,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
“安逸!”白衣男子猛地大喊出声。
“卧槽敌袭!敌袭!快来人啊……啊……啊我勒个去,怎么是你啊。”
趴在桌子上睡大头觉的安逸惊慌失措地跳了起来,伸着手就往自己腰间的佩剑剑柄上摸去。直到他看清面前的来人时,整个人才又放松下来,懒洋洋地瘫倒回藤椅上去。
拂尘撇了撇嘴,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说安逸,你这都偷了几天懒了?身为掌门,正事不干,整天躲在帐篷里睡大头觉,难道你的良心不会痛的吗?”
安逸无所谓地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掏了掏耳朵,随口道:“我能有什么正事?西面的狼族蛮子最近不是挺安稳的吗,看来是听说本掌门来了,知道夹着尾巴做人……嗯,不错,很识时务。”
拂尘肃然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狼族蛮子的狡诈心性,你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了。万一他们这是在示敌以弱呢?我觉得还是要小心行事,多派探子前去侦查为好。”
“唔……你说得也有道理。”安逸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就按你说的办吧。没别的事,我就先继续睡……哦不,继续处理公务了。”
“公事是没有了,私事倒是有一件。”拂尘没有急着挪步子,反倒是从旁边拉了条凳子,悠然坐下,仿佛是吃定了安逸会对他口中的“私事”感兴趣一般。
果不其然,安逸眼前一亮,整个人都顿时精神了不少:“私事?你是说——”
“嘘!轻点声,这里又不是咱们在平原城外的驻地,你想让别人听到吗!”
拂尘赶紧朝着安逸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的确,若是与砖块砌就的房屋比起来,帐篷的隔音效果实在是差了太多。
安逸会意,连忙压低了嗓子,轻声且快速地开口问道:“小方长那边有消息了?”
拂尘颔首:“嗯。血刀门那边,已经按照咱们的意思,把信送到方长手中了。”
“是吗?那就好……”安逸明显地松了口气,“那小子从我们这里离开之后,居然还让他找到了一处墨家地宫的遗址,也不知道究竟应该说他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不过根据我对他的观察,这家伙多少也算是个懂分寸的人,看到我给他的信之后,应该多少心里能有个数了。”
可是拂尘的表情却没有安逸那般轻松,只见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安逸一眼,开口道:“但是,方长并没有按照我们说的那样去做。”
安逸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什么?”
拂尘的眉间似是萦绕着一团阴云,开口说道:“根据探子回报,半个月前的晚上,乘风派的门派驻地被一群不知身份的人围攻,乘风派弟子虽无人伤亡,但在仓促之下,他们只能选择分散出逃,并且……下落不明。”
帐篷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安逸也没心思继续坐着了,他烦躁地站起身来,在帐篷内来回踱步,好一会儿才出声说道:“也就是说,现在那批墨家机关已经落到……的手里了?”
拂尘犹豫了一会儿,摇头道:“不,还在仙隐峰峰顶上放着。”
对于这样的情况,安逸的脸色反而更难看了,低声喃喃道:“圣上……这是想一锅端么?”
“毕竟墨家的机关术当年远远领先于公输家,若是没有这几百年的没落,或许这差距还会越拉越大。即便是现在,墨家的机关也还是隐隐压过公输家制造的机关一头。在这样的情况下,圣上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只要是江湖上出现墨家机关,圣上……必定会有所行动。”
“这样啊……”
安逸面色复杂地站在桌边,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的拂尘,眼神中带着莫名的失落,站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拂尘要掀起帘子离开的那一刻,安逸忽然开口问了句:“那方长他……还好吗?”
这句话,像是给了拂尘一个信号,告诉拂尘,安逸此刻内心中究竟做了一个怎样的决定。
于是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笑容,淡然回应道:“方长他当时跟着凌轩宇去了极北之地,至于现在在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想来性命无碍。”
安逸的脸上总算是放松了些:“那……就好。”
他慢慢地走到自己的位置旁,坐了下来,也没心思睡觉了,双手拄在桌子上,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空气。
拂尘保持着那个掀帘子的动作,却没有马上走出去,就像是在等一句未出口的话。
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反正在二人的感觉中,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最后还是安逸,低声开口,语气中竟是带着几分释然,几分……决绝。
“小拂狗,去把苏朔那个死胖子喊来,就跟他说……”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转过身来的拂尘。
“我这里有个大机密,说出去之后可能大家都会掉脑袋的那种……”
“你们两个……敢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