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刘荨毒瘾发作,在屋里嘶吼,乱砸东西,这如同地狱里传来的哭喊声同时震慑着庄允芸,大烟没了,她蹲在墙角不住地颤抖,她知道自己一会儿也会变成他那样子,只这样想着,那种还未到来的生不如死的感觉已经快使她丧失思考能力,“不行,这样不行,”她对自己念了几句。
随后,她找来一根绳子来到小蝶的房间,将自己已经疯狂生长了有一寸的指甲全部剪掉,避免等会儿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把自己抓伤,然后钻进衣柜里,先把自己的脚绑了,然后拿另一跟绳子一头栓在衣柜的横木上,一头拿在手中,接着转圈把自己双手的手腕绑在一起,然后用嘴解下栓在横木上的一头,把这绳头揉进线圈里,这样她就把自己双手双脚绑好了,她平躺在衣柜里,然后关上衣柜门四周一片黑暗,她只闻得到小蝶衣服的香气。
“姐姐,保佑我。”她自言自语,一头埋进衣服堆里。
半个小时后,她的毒瘾发作,恍惚,剧痛,幻觉…都在她身上呈现。
衣柜里传出凄厉的哭喊声,衣柜咚咚作响。
……
二十五分钟后,衣柜里安静了。
两个小时后,衣柜里重新有了动静,一双血糊糊的手从衣柜里伸了出来,一张苍白、疲倦、沾满血液的脸从衣柜里伸出来。
汗水浸湿了她所有的头发,她的额头撞在衣柜上,破皮了,流了一脸的血,允芸失去了几乎所有的力气,她只想从黑暗的衣柜里爬出来,只要看到窗外的一点光明就好了,这样她才知道自己还活着。
一个小时后,体力渐渐回转,她手中的绳子早已被挣开,她又解开了脚上的绳子,颤颤巍巍地又去洗澡。
洗完澡后她才感觉到自己有点饿,于是下楼去做饭,可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于是抓着锅里的冷剩饭吃,而且很快就吃完了。休息了半个小时后,她的体力又渐渐恢复,此时才想起还有个刘荨。
她的屋里早已经没了动静,允芸打开门,眼前的景象虽然骇人,但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刘荨毁容了,他的脸全是抓痕,抓痕中渗着血,身上的衣服七零八落,露出来的皮肉上全是深深浅浅的抓痕,他的头下也凝固着着一摊血。
“不会是死了吧?”允芸见怪不怪,蹲着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
衣不蔽体的刘荨连下体也暴露出来,允芸嫌弃地撇过头,绕过他自己去梳妆、打扮,她想事情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刘荨留在这里就是个祸害,今天就差点让自己失身,决不能再让这样的事重演。
她把自己打扮好,然后去了刘臻家,把刘荨在自己家里这事告诉了他,刘臻匆匆赶来,刘荨的惨状令他大惊失色,他赶紧将其送进了医院。
允芸却没回家,而是晃荡在路上,此时已是傍晚,她想起几个小时前如同身陷地狱的苦痛,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再挺过去一次,她害怕自己就在那没有意识之中一头撞死在墙上,但她没有钱了,她还可以去向杨傲悯要,也可以向肖金宇要,这时,她叫了一辆洋车,车夫问她去哪儿,她不知道去哪儿。
“你不知道去哪儿,我怎么拉呢?”车夫笑问。
允芸把肖金宇的所在告诉了他,她一路纠结,这毒,到底戒不戒得掉?若戒,过程生不如死,而且自己说不定就在恍惚中死去了;不戒,那这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还没想出一个答案,就望见肖金宇家的门楣了。
“我怎么到了这里?”允芸疑惑地下车,站着不动。
“姑娘。”车夫叫了叫她。
允芸转头看着他,不解。
“钱。”
“哦。”允芸惊讶,伸手摸钱,这时才发现自己分文没有。
车夫看她仓皇失措地样子,就知道她没钱,没好气道:“你说你这么个体面的姑娘,难道没钱?”
“我……”允芸登时脸绯红,终究没有半分钱,只得低着头。
“我们容易吗?你怎么这样!”车夫愁眉苦脸,心酸中透露着无奈。
允芸见他急不可耐的样子更感到愧疚,忙说:“你别急,我想起来了,这家人是我的好朋友,你在这里等,我进去给借点钱。”
洋车夫并不相信的样子,心想几个子都拿不出的人怎么会认识这样的大户人家。
“你等着啊,我去去就来。”允芸踏着小碎步往肖金宇家里去了,车夫就在这里等。
管家认识允芸,赶紧去通报,一会儿金霓就出来了,见了允芸,脸上显示出疑惑地神情。
“怎…怎么了,金霓嫂子。”允芸半疑半笑。
“你…你气色不好,廋了。”金霓走近她,细细地看了一圈允芸的脸,拉着她手,说,“比上次来还不好。”
“没什么。”允芸强笑道,转而露出羞愧的神色,问,“能不能…借我点钱呐?外面的车夫等着呢。”
金霓更加疑惑,连车夫的钱都给不起了?她走到门口望了望,果然见一个车夫在外面等着,“来福,去付了吧。”金霓对管家说。
“是。”管家去了。
金霓拉允芸进厅坐着,将她通身打量一番,见她这旧日的衣服都显得宽大了。
“怎么这样盯着我?”允许明知故问,看见这样的目光,她自己觉得更心酸。
“允芸,有事别瞒着我们,”金霓说,“你哥昨天来信了,说你很少写信去,写一封信呢,寥寥数语,这很不像你,担心你有什么事,叫金宇多照顾照顾你。”
允芸一阵苦楚,她赶紧抛开这话题,担心自己落泪,忙说:“我没事,呃…我来这里…”
她恍惚了,知道上次在这里借过钱了,况且金霓也起了疑心,所以不能久留,她起身想离开。
“我…”允芸想走,但她连一个理由都编不出来,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想回家。”
金霓至少知道她多半是来借钱的,而现在竟然要回家,可能是不好意思开口,而她种种异常的行为掩盖不了她犯了大错的事实,金霓想挽救她,但用钱或许并不能挽救她,反而可能害了她。
“回家?”金霓问,“没有钱,你可得走很久才能回到家。”
允芸懵了,她迷惘,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她想去杨傲悯家拿钱,可她已经连付给车夫的钱都没有,仅凭双脚,她根本难以走那么远。
太无助,太痛苦,太心酸,她眼圈红了,眼眶湿了,混浊的眼泪将要夺眶而出,金霓抱着她,她的喉咙早因毒瘾发作时叫得嘶哑了,只有无声地痛哭。
天将黑时,肖金宇回来了,他们一同吃饭,允芸自从上次在他们家吃过这样的好菜后再没吃过。果不其然,她独自横扫了饭桌上一半多的饭菜,她第一次觉得吃饭是件如此幸福的事,“如果每顿都能吃这样的好饭好菜该有多好。”她想着想着就觉得又伤心,把几滴眼泪滴在饭里,她仍吃了下去。
金霓让厨艺给儿子和女儿重新烧了菜,这桌菜全部让给了允芸。
良久,她放下筷子,桌上杯盘狼藉,允芸觉得自己像一只猪。金霓又递给她一张帕子擦嘴,她接过,擦了擦嘴,把手帕紧紧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