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和最终也没给她解毒，虽然心里隐隐有些同情的隐喻，但这并不妨碍自己看笑话。
这还只是第一步啊。
大喜的日子，丢这么大脸，赵清和想想都能知道平王那个暴脾气能做些什么来。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该担心的事了。确认之后看不到热闹之后，便上了回程的马车。
“师妹不开心?”马车里，隐隐幽暗，郑旭一双眼睛幽亮的如长夜星光。
“没有吧。”赵清和揉了揉眉头，神情略有些冷淡。只是想起自己上一世死前的事了而已。
声嘶力竭的绝望，看不到光明的黑暗，满门血仇压在心上，沉重又压抑。
有，郑旭在心里回答。没有说话，上前安慰的扯了她的手放在手里，将她的乖巧的头放在自己肩膀上，声音极尽温柔，“若是困了，就先睡吧。”
“嗯。”
第二日，京城传起平王大婚之事，言极王家姑娘，鄙夷又不屑，仿佛亲眼窥到了她丑陋的一面一样。
“我可听说了，那王家姑娘啊，十七八岁少女，长得跟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太一样，也不知道平王怎么下得去手。”
“平王妃?”
“还平王妃呢！就她那样子，若非有个好爹，可嫁不了平王……怕是连嫁人都难呢！”
“……”
青璇扯了她一下，“姑娘?”
赵清和收回目光，道，“乱嚼口舌，罚半月俸禄，再有下次，逐出府。”
几个小丫鬟没想到她能听到，顿时跪在一地求情，“姑娘不要啊，我再也不敢了。”
“以儆效尤而已，若传出去，外人该怎么看我赵府?都起来。”说完赵清和裙摆飞扬。
她是应召要去宫里——大约是为了给王思尔解毒。
终究是皇家的儿媳，相貌丑陋，传出去实在不体面。
宫里，往日清冷的殿里此刻热闹的紧，尽是些莺莺燕燕，多是皇上的嫔妃，都是来看热闹来的，可惜丽贵妃在她殿里等着，并未在此。
赵清和看了一眼，发现平王也在，就是脸色不大好看，身边跟着一个戴着幂离的姑娘，看身形是王思尔。
“清和来了。”皇后笑容和煦，招她进上座，“好久不见你了，身子可还好?”
“谢皇后关心，臣女甚安，不知娘娘召臣女来所谓何事?”
皇后便笑着指了指台下戴着幂离的人，“找你来，是有重事的。”
“那是平王妃，据说得了怪病，整个人都变样了，不能见人，终究是皇家的媳妇，本宫是他们的母亲，自然是要操心起来。”
皇后脸上不带任何关心之色，反倒笑意晏晏，“据闻清和医术精湛，有小神医之称，又跟本宫这儿媳是故交，便着你来为她看看。”
赵清和笑容清淡，瞧见那只自幂离中伸出的一只黑纹遍布的手，眼皮子跳了跳，从袖里拿了帕子盖了上去，这才将手指放上。
王思尔看着手上那块帕子，雪白干净的，与自己的肤色对比出极为鲜明的色差，心内不禁讽笑，这个人，膈应谁呢这是！
这一脉，把了半刻钟才放手。
“如何？”皇后笑意盈盈。
赵清和收回手道，“请恕臣女医术不精，竟看不出来平王妃脸上这是何毒。”
这话是真的，毕竟那东西好像不是毒，是蛊，并非她擅长的。
“你撒谎。”幂离下的人动了动，显然极为愤怒，“这本来就是你下……你是个大夫，如何看不出来这是什么！”
“确实不是毒。”赵清和神色淡淡，并未在意她的愤怒，“像是某种不常见是脏东西，王妃与其一味寻医，不如想想自己都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什么事吧。”
蛊虫这东西她除了在沈辰身上见过，也就是王思尔有过了，而且她并不只是一只，看上去也不算陌生，显然是有某种来路。
“你！”王思尔哑言，心中恨极，却又不能说出赵清和曾对她下毒一事，不然她做的事情就全暴露了，肆意杀害贵女，爹爹也救不了她。
“你救救我，我知道错了，你救救我，赵清和。”她终于低了声音，带了恳求之意，心中终于有了后悔之意。
她绝对不要顶着这样一张脸过一辈子，绝对不要。
“我给你道歉。”眼泪顺着布满纹路的脸上慢慢淌下来，王思尔伸手抓住她的衣摆，声切恳求，“我求你了，真的。”
“对不起，过往所有事，我不该跟你过不去的，我跟你道歉，你救救我吧。”
“我才十几岁，顶着这样一张脸，我该怎么活啊？你是小神医，所有人都赞你仁慈温良，你怎么忍心看到我这样?”
赵清和缓缓抽出被她攥在手里的衣角，神色清淡，“王思尔，你脸上的，不是毒，我解不了。”
王思尔却觉得她还在记恨自己，明明是她亲自给自己喂了毒药，现在却仗着自己不敢说出来便大义凛然的不承认。
“你真薄情。”王思尔恨声道，“我跟你之间，虽有仇怨，却也不该至此，你不该这样对我。”
若使别的手段她也认了，偏偏她要毁了自己的容貌，这怎么能忍?
“随你怎么说。”赵清和长睫半垂，掩去眸中思绪，而后唤人拿来文房四宝写了一个方子，“此方可缓解你身上黑纹。”
“缓解?”王思尔惊疑。
赵清和点头，“淡化，但祛不了。”
“你可以的，我知道。”王思尔一把抢了药方，撕了粉碎，冷笑一声，言语沉沉粗噶磨人耳朵，“这个毒，你一定可以的。”如果说脸上的东西赵清和毫无头绪的话，但身上这些纹路却是那日服下毒药后十日之内便蔓延了半身的东西，她自己给的毒药，她凭什么不解开?
“……”没有半点相像。
赵清和没再多言，重新写了一遍药方之后便行礼告辞了。
求人的还这么不敬，一点都没有自觉。解毒是不可能解毒的，前车之鉴这么多，若是毒解了，明日她就能卷土重来，下一个是谁?哥哥?赵夫人?
还是带着毒便好，左右淡化了也不吓人，希望她忙着一门心思的找大夫找解药，不要再来打扰她赵府。
脸上的那个蛊毒好像有些熟悉，但是她并没有解毒的东西。她只是负责制毒药，不负责解毒的。
看她真的走了，潇洒至极，半点不怕的样子，王思尔拿着药方，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安静！”平王终于看不过去，冷斥她一句。
王思尔恍然，怔愣着不再发言。
难道，以后都要这样了吗？顶着一张不能见人的脸，整日活在丈夫的厌弃下，还有下人鄙夷不屑的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