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赵清和紧了紧大氅。
齐允随着站直:“天黑路远，我送你一程。”
“不必。”赵清和说:“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一看到你，就想抬手两个大耳刮子扇过去。
以前那个看着孤高冷漠其实很好说话的少年终究成了帝王，迈入了齐宣帝为他规划好的路，变成了和他一样的人。
赵家，挡住了边外胡军，也挡住了京城大多人的路，挡住了帝王想要执权的心。
帝王与将军，终究不能两全。
齐允一僵，顷刻间沉默下来。她那么聪明，果然猜到了。
“凛昭，你相信我，出了这样的事，并非我本心。”
赵清和左右手在大氅里面轻微提着，下楼梯下的飞快。真怕忍不住一把毒粉撒过去。
齐允在她身后跟着，心惊肉跳，很怕她不小心滚下楼梯，一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在摘星楼说这件事了。
“别跟着我。”赵清和冷冷抛下一句，迈着步子走的飞快。
齐允就站在摘星楼底下远远瞧着她的背影，眼看着那披着黑色大氅的少女逐渐走远，走进黑暗里，再也瞧不清楚。
挑灯送赵清和的人是来福，赵清和在前面走的飞快，他提着灯笼弯着腰也跑的飞快。地上滑，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整个人都倒地。
赵清和停住脚步。
“没事，奴才皮厚，没摔着。”来福立刻笑道。
赵清和伸出手，简言意骇:“灯给我。”
周遭冷意袭人，那只手白玉无暇，来福没敢抬头瞧她的脸色，只隐隐猜到她心情不好，说道:“无妨的，奴才再送您一程。”
起码也要送人出了皇宫，这天黑路滑的，自己要是不在一旁看着点，长宁郡主走这么快，万一摔了怎么办？
见他坚持，赵清和微微点头，继续走，速度却慢了许多。
心中五味杂陈。
“师妹。”皇宫门口，齐旭连同沉星一起站着，见她出来，忙大步迎上来。
“发生什么事了？”齐旭将怀里捂的温热的汤婆子塞她手里。
其中难免双手相碰，齐旭惊然发现她双手冰凉。
“怎么这么凉。”他一惊，下意识去解鹤氅。
“没事。”赵清和看他一眼，制止他的自虐行为，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圆瓷瓶递给来福:“冻伤膏。”
来福一愣，没想到她竟然给了这样的好物，忙欢喜的接过来，“谢长宁郡主。”
“回去吧。”
说完闷头朝沉星走去。
齐旭看了来福一眼。
来福也很无奈，只能冲他摇摇头。陛下亲自接待，他近不了身，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赵清和已经翻身上马，回过头来看齐旭，说:“走了。”
齐旭坐她后边，怀抱靠近她，用大氅在她身上包裹半圈，光洁的下巴顺势压到她肩膀上，温热的手附到她冰凉的手指上，试图给她传播一些温度。
无声安慰。
此刻已经宵禁，街上禁止跑马，周边寂静的落针可闻，偶尔会听到一声嘶哑的鸟叫，彰示凄凉。
赵清和扯动马栓，穿过宽敞的大街，找了一条僻静少人家的路。
马蹄踏在地上惊起一路回响，因为多了两个人的原因响声有些沉闷，路渐渐走偏，最终一路朝着皇城门口走去。
已经宵禁，城门口想当然的紧闭着。
赵清和有心喊人开城门，又觉得麻烦。
齐旭见此，说:“我们翻过去。”
于是沉星被两个无良的主人随意栓在城门口的一个建筑物上，眼看着两个人身轻如燕翻上城门，随之消失不见，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懵逼。
城门又高又大，赵清和轻功虽好，也难免趔趄一下。
齐旭直接将人揽在怀里抱着人往外走。
不知道何时飘起了细雪，莹白一片，照亮许多前路。赵清和眼睛有些困了，但精神奇异的好，甚至有些高昂。
想骑着照夜去草原上跑一圈。可惜照夜在赵府，她人也不在塞北。
“我们比赛吧，比谁跑的快。”赵清和说。
深夜的风大的呼呼叫，似乎能将人卷上云层。赵清和系紧了大氅，也不管时间早晚，如离弦之箭，直接飞了出去。
那背影让人说不出来的滋味。
齐旭瞧着，心中压抑的难受。齐允那个小人又做了什么恶心人的事?
眼看那背影快要消失在视线里，忙追了上去。
长夜里，芦花飞起，两道黑影随之消失又出现。惊起一地鸟雀与趁着夜色出觅食的动物。
半个时辰后，赵清和力竭，随意躺在树下，苍白的脸色有些红晕，晶亮的汗珠随着皮肤滑落。
初春的地面凉意透骨，又落着雪，齐旭忙将她扶起来，拿手指细致抚去她额上的汗，顺便给她把了个脉。
身体尚算可以，但心神难宁。
雪越下越大，赵清和身子不算好，他不敢赌，于是沉默着将人抱了起来，想要回城。
“不回去。”赵清和一手扯住他的衣领。
齐旭低头瞧她。
赵清和将手放在他因为运动变得炙热的脖颈上，说:“去泡温泉。”
那手指微凉，柔若无骨，齐旭顿了一下，说:“不要乱摸。”
于是赵清和挑衅般，两只手都摸了上去，动来动去的，甚至刮了一下他凸起的喉结。
“……”齐旭心里飙了脏话，有些无奈，也只能无奈，运起轻功飞往温泉池子。
这池子已经被配好了药放在屋子里备用，因着种种原因，凌珏本想要元宵节后再开张来着，所以目前这几个汤池仍旧只有上次她们这一波客人来过。
有些爱干净的赵清和没有太嫌弃。
好在临近开张，一应物什都准备齐全了。齐旭将人放到汤池边，自己起身去屋里拿洗浴物什。
等他再回来，赵清和已经脱了衣服跳池里了，鸦黑的长发如黑缎飘在水上，同蒙蒙的白雾一起将池中风景半真半假的遮住，身影窈窕模糊，如画中人。
看不清，但天然使人升起探究心。似仙似妖，朦朦胧胧。
齐旭顿住，僵了一下，飞快闭上眼睛。
师妹……
赵清和知道有人进来了，并未回头，而是随意将头颅倾放在岸上，脖子以下全在水里。
反正也看不清。
齐旭有一瞬间瞧清她的脸，心神随之震动，又很快闭上眼睛，放下衣服飞快的跑了。
这里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师妹等下还要沐浴冲洗一番，要先烧好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