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犀利不犀利马溶夜不知道,但是:“清和?”
他一直在马车外坐着,外头喧哗,入耳皆是热闹,并没有听到马车里的话,自然也没有听到赵清和的自我介绍。
“对啊。”马溶月觉得赵清和性子还可以,可以当朋友,介绍说:“这位赵姑娘,来自长安,字凛昭。”
凛昭?
想到什么,马溶月猝然扭头。
赵清和安慰的摸摸她的小脑瓜。
马溶月顿时捂脸蹲下,用行动表示没脸见人了。
要找的人就在面前,人名字都说了出来,自己竟然还没认出来,太尴尬了。
“我的名字比较大众。”赵清和伸手将她拉起来,说:“初次造访,还请多关照。”
“必然的。”马溶月顺着她的手站起来,唏嘘叹气:“我好傻。”
接着侧脸仔细去看她的脸,半响,叹道:“没见时总觉得传言误人,真人说不定名不其实,真见了才发觉那些传言都描摹不出来你一二。”
过往那些自傲,突然间就化为烟雨。
都是同龄人,自己尚在因为出身而沾沾自喜的时候,眼前的人就已经脱离家世,独自成名于全国。
马溶月怔完,又由心的开心起来,长宁郡主没来时父亲总在担忧,担忧她不好说话,担忧她搜刮百姓,真见了却觉得不可能。
因为地处的原因,马溶月已经见多了那种又色又俗的人,无论男女,他们的目光都很令人反感。惊艳又贪婪,或者带着些浑浊的颜色。而清和的眼神是如此清明,澄澈,宁静无波,像是深冬夜里的星空。
她看人的时候很少掺杂多余的情绪,但被注视的时候,就能觉察到她的认真。
以及那目光背后的清冷孤寂。
说孤寂或许不太准确,但确实是一种难以描摹的目光,不反感,反而觉得很有魅力。
这样一个人,也会有喜欢的人嘛?
“清和真的喜欢那位殿下嘛?其实我哥哥也不错。”
“不对,哥哥长得太丑了,性格也不好,配不上你。”马溶月细细掰扯着:“我有一个表哥,长得也不错,人最是温柔体贴,从小到大也没喜欢过什么人……”
马溶夜:“???”我丑?我性格不好??
数落半天,马溶月一松手:“不行,他性格太软了,配不上你。”
快马赶来的齐旭:“什么配不配得上的?”
马溶月一惊,下意识钻到赵清和背后,完了,偷偷挖墙脚被正主发现了。
齐旭下马,扯着沉星走过来,将一个红漆木盒子递给赵清和,故作疑问:“你们在说些什么?”
那盒子有两个巴掌大,造型很是简朴,里面装的是赵清和昨夜装好的礼物。
沉星亲昵的蹭着赵清和,赵清和将盒子夹在腋下,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甜糕喂它,边笑:“真没听到的话,就别多问了。”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齐旭幽幽的看她,难道不是因为你吗?
赵清和想了想,随口安慰:“路上遇上了些事,废了些体力,索性就直接在酒楼里吃了。”
齐旭以为有人敢欺负她,顿时问:“什么事?”
“街头地痞与人口贩子,说是要卖身葬父。”赵清和哂笑一声,“审问说是卖了十五个人到青楼里,已经将人扭送到官府,希望能给他们一个死刑。”
“真是可恶!”马溶月身为府君女儿,却也厌恶这样的事,冷冷说:“我有一个小表妹就是被这样抓走的,虽然后来找回来了,但那些伤害却还留存在心里!”
这样的事追根究底还是律法不严。
赵清和摇了摇头,想到府君的一对儿女都在这里,没有说开。
马溶月却诡异的窥到了她的未尽之言,抿了抿唇,没说话。
正如赵清和所言,整个花郡,或者说整个风凌渡,表面上看着还行,但其实就是蒙了一层遮羞布罢了。
闲暇时候马溶月也出过繁华地带往几条贫困的街里走过,目光所致,不如繁华街上一半,多的是人吃不饱,面容饥苦。
她也曾天真拿了一车米在街上发放,很快就被抢之一光,甚至还有没抢到的人盯着她,如同饿狼盯着鲜肉。
那样的目光在许多个黑夜里折磨着她。
“花郡本也是一座繁华至极的城市。”马溶月低头,笑的不太好看,有些悲伤的意味。
“现在已经好多了。”她由心说,“自从定远将军上位起来,风陵渡已经好多了。”
年纪太小,未曾见过真正的盛世,却也能从书本字画里窥出些许,知道的越多,便愈痛苦。
这个华美壮观的城市,在逐渐走向末路。连绵不断的匪徒就像是华美锦缎上的虱子一样爬满了整个风陵渡。
数量太多,没有雷霆一击的手段,只能选择虚与委蛇。
“郡主,您会救她的,是吧?”马溶月拉着赵清和的袖子,眼里含着泪,这一刻竟卑微至此。
纵然这里诸多不好,也是她的家乡。
“驱除鞑虏,惩治内贼,本就是我大齐人的分内之事。”赵清和伸手将她拉起来,将帕子递给她,说:“她生病了,我们该一起为她医治。”
而她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将粮食运过来,将商路打开,尽量不让这些人饿肚子而已。
“嗯。”马溶月没忍住,泪水滑落脸颊。
她面容极温婉俏丽,眼神明亮干净,行为举止间扔带着少女的娇气,幼年,少年时必定受尽宠爱。
“好啦,都进去吧!”等反应过来,马溶月发现她竟然将客人晾在门外,顿时有些尴尬。
今天是怎么回事,一直在出丑!
府里宴会还没办起来,但厨房已然在飘香了,整个马府都被一股子香气笼罩着,极为可口的样子。
沉星被下人牵走,兄妹俩直接把人往正厅里带。
一个美妇人正坐在屋内和一位无须中年大叔说话,言笑晏晏的,气氛很和谐。
“月月回来了。”美妇人眼尖,瞧见一个粉色身影就笑开来,话刚落,瞧见了两人身后的两个人。
一黑衣温雅,一白衣疏朗。
看模样都是人中翘楚,但确实是不认识。
莫不是带了心上人回来?
还未问出,就见一旁的丈夫站了起来,笑着迎了上去:“原是滕王殿下来了,有失远迎。”
继而又看向赵清和,有些猜测,但发现她穿的一身男装,就有些拿不定主意:“这位是……”
“我是赵清和。”赵清和将手中的木盒递给他。
赵清和,那不就是长宁郡主?
府君抱着盒子弯腰:“原是长宁郡主光临,有失远迎。”
竟然还带了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