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是真的。
甚至现实可能会更凄惨一些，自己一死，那些人顶多会掉两滴鳄鱼眼泪，至于那些徒弟什么的，怕是会喜滋滋的卷款跑路。
人世间便是如此凉薄。
灵姬设想了一下，也不禁为自己感到悲哀。奋斗半生，什么也得不到。连死了也不会有人惦记。
“我不说一句假话，不要逼我喝那些东西。”灵姬很快就看清情势，做出选择。
她苦笑一声，摸摸脸，说:“我此生唯自傲的便是这张脸，实在不想看到她变丑的样子。”
“人有生老病死，你也会有老的一天。”赵清和说着，把瓶子里的液体倒出来，把茶杯推到灵姬面前。
“你为什么不信我！”灵姬看着那杯茶，有些抓狂，恨不得双手挠头大喊。
但是不行，她要注意形象。
赵清和意有所指:“信任是双方的。”
灵姬想哭:“我都说了我会告诉你真话了。”
赵清和坚持:“我也说了我会给你解药。”
“你哪来的解药！”灵姬忍不住抓狂:“你不是说你从来不做解药的吗？！”
赵清和:“你听谁说的。”
灵姬卡壳。
“说一句真话不会要你的命。”赵清和有些无奈:“说你看得清吧，你又看不清眼前的局势，说你拎不清，你显然又没有这么傻，所以……你是真觉得我好说话?”
好像遇见的所有人都是如此，譬如水家的，譬如原家的，崔家的更是……自己真长了一张好欺负的脸?
灵姬苦笑:“小神医之名传遍天下，谁人不知赵家姑娘为人最是心善仁慈?那独立的神像可都盯着呢。”
“天下人谬赞而已，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个好人。”赵清和淡淡道，她顶多觉得自己是个君子，言出必行。
“你真的会给我解药吗？”灵姬也知道自己是没有退路的，不得已，端起了那盏茶。送到嘴边，却怎么也喝不下去，忍不住又确认一遍。
“如果合作愉快的话。”赵清和承诺。
“我就当做是信了那神像。”灵姬深深看她一眼，仰头一饮而尽。
姿态竟有些潇洒。
“你想知道哪些事?”毒茶都喝了，灵姬不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只期盼速战速决。
“所有。……冯燕，狼熹，以及月郡。”
灵姬深深看她一眼:“冯燕是三年前来的月郡，手下一直带着狼熹，具体不知道从哪里来，只知道和奚朗的世家有关联，你应当知道了，就是水家还有原家。”
白皙的皮肤上突然冒出数不清的小红点黑点，灵姬低头一看，身体一颤，想笑，没笑出来，索性继续说话:“我在舞城有些人脉，你给原家人下毒的事，虽然封的严实，却瞒不过我。”
其实是原炽府上的女人传来的消息，说是原炽那几日身上都长得一堆红点，像得了疫病一样，看着忒吓人，不敢靠近。
原炽无奈，骂骂咧咧说了实话，说是被人下了毒，并不会传染。
现在想来，自己身上起的也是红点。
灵姬觉得自己要毁容了，虽然知道后续有解药，但是现在肯定丑的不行，想想就觉得心里一阵压抑，根本接受不了。
但是不接受也得接受。
“狼熹是冯燕捡来的，从狼群里捡来的，养狼熹的那只狼老死了，狼熹被排挤，无处可去，被冯燕撞见，拉到身边自己养着了。”
“两人的关系有些奇妙。”说到这个，灵姬的眼里闪过什么，道:“周互那个妹子爱极了冯燕，原本周互与冯燕商谈过后本来该定下婚期的，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婚事告吹了。”
“听说跟狼熹有点关系。”
“因为这个事，周互没少给冯燕脸色看，直到后来两人碰头，也不知道冯燕许了周互什么好处，从此冯燕在月郡行事便愈发逍遥放肆，这月郡百姓也多是只知冯燕而不是周互，但周互并不在意。”
赵清和打断一句:“他们完成了什么交易?”
“不知道。”灵姬摇头，见她脸色没有不悦的意思，悄悄放心，说:“那些都是机密，我打探不出来。”
“嗯。”赵清和点头:“继续说。”
灵姬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大部分你都知道。”
赵清和提醒:“冯燕。”
灵姬:“郡主应该专门调查过他。”
“什么也没查出来。”赵清和点到为止。
“太过干净，显然不太正常。”灵姬秒懂她的意思，努力思索，半响，眼睛一亮，道:“他和景州凉郡的府君关系不错！”
“怎么个不错法？”
“粮食！”灵姬道:“我手下有个姑娘在凉郡谋生活，曾经跟我抱怨说凉郡的粮食自己吃都不够，偏还要运给冯燕，关键是什么好处也看不见，惹得凉郡的百姓怨声载道。”
“他应当买的不是凉郡的民粮吧。”赵清和觉得不对劲。
“是官粮。”灵姬小小的提一句:“我那个手下是在府君府上谋生活，冯燕那边运粮食拿的都是百姓的税粮。”
赵清和的注意在另一点:“不见好处?”
“对！”灵姬肯定的说:“冯燕买凉郡的粮食，必然没有给太多好处！”
但这根本说不通，毕竟现在是乱世，粮食比人命都贵，冯燕哪来的这么大本领让凉郡的府君情愿舍了凉郡的百姓却开仓放粮给他?
更何况看情况冯燕给的价格根本就并不高呢？！
冯燕这怕不是没给多少好处，而是半点好处都没给！赵清和心里明白，那凉郡府君怕也是冯燕的同伙——哥哥正好就在凉郡。
得让哥哥想个法子捣毁了冯燕的打算。
脑子里想了一堆，灵姬有些忐忑的看着赵清和:“那凉郡府君，怕是有猫腻。”
“我知道。”赵清和点头:“还有没有?”
“没有了。”灵姬摆手。
“真的没有了？”赵清和十分失望，企图再榨出点什么:“你手下那么多姑娘，一府一个整个城都是你的情报网，不会就这么点消息吧？”
“这也要看是什么消息啊。”灵姬非常无奈:“这要是东家长西家短的鸡毛蒜皮事您肯定不屑知道，那些您想知道的，都属于封口系列，哪是我一个女子能随意打听得到的。”
“真的吗？”赵清和并不信任她。
“……”灵姬只能继续回想。
半响之后，灵姬企图蒙混过关:“我给您细说一下冯燕这个人吧，哪里不对劲您指出来，我解释。”
“您请。”
这时候倒是好说话了，灵姬端着茶，心里疯狂吐槽，脑子疯狂运动:“冯燕这个人吧，他是个不像土匪头子的人，他极低调，寻常人爱寻花问柳，他不去，来月郡三年，唯一有过接触的姑娘，或许就是现在还没上位成功的周姑娘了。”
这些赵清和都知道，但是探查私密总是很艰难。
“他喜欢做什么?”
“看书吧。”灵姬无比纠结，道:“城里卖书的铺子，他经常去光顾，每次一有上新就买来看。”
灵姬道:“他看着也像个读书人。”
“他本来就是个读书人。”赵清和淡淡一句。
“喜欢哪家铺子?”
“都去过，但是好像冯记书坊去的较多一些，估计是因为同姓之间有话题?”
林一悄无声息离去。
“还有吗？”
“他真是个极低调的人。”灵姬有些崩溃:“你若是问府君，我肯定给你一大堆消息。”毕竟府君府上有不少美人。
而恰好，冯燕对女性不感兴趣，那估计连厨子都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