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互打不过冯折书。
周互是个老梆子,纵然小心机不少,也有很多手段,但是近些年来一味贪图享受,身体早就拖垮,外强中干。而冯折书无疑要强壮许多,也在一开始的斗争里占尽先锋,看着狼狈,其实比起周互,要好很多。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结果。可周夫人不知道。
一直没有彻底分出结果,她的心就一直吊着。
七上八下,惶恐不安,不断为之祈祷。在此过程中不免的会生出某种心思。
比如自卑,自我怀疑,自我厌弃,种种。
赵清和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人,也不想再言语打击她,于是只能漠视。
一刻钟后,冯折书倒地。
“阿书!”周夫人以为他死了,眼泪夺眶而出,跑了过去。
“没死。”冯折书的情况很不好,脸与脖子都血肉模糊,甚至有些肉都翻了出来,触目惊心。
周夫人盯着他的脸,一时怔住。
也许我错了。她想。
我不该拿阿书的命去赌的。
“对不起。”眼泪落下,她哭的近乎哽咽,心里翻滚的愧疚像海浪一样将她整个人席卷起来,简直要将她溺毙。
冯折书没有去擦泪,反而笑了一下,说:“我把周互打死了。”
我把周互打死了,你会不会怪我。
“死了正好。”周夫人挤出一丝笑来,眼睛透亮又朦胧,水洗一样,她伸手将人抱怀里,极珍惜,低声说:“他死了正好。”
“日后,再也没有人能阻拦我们了。”
冯折书怔住,一时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他死了正好。”周夫人拿袖子去擦他脸上的血迹,发现上面都是伤口,死活擦不干净,怕弄痛他,索性不擦了,又悲又喜,反而哭不出来了,只低声说了一句:“日后,再没人能阻拦我们了。”
冯折书静静的看着她,脸上斑驳,眼神却明亮的像是夏夜的星空。
这一波,不亏。
……
两刻钟后。
“血管破了,失血过多。”赵清和收回查看伤势的手,道:“脸上都是皮肉伤,伤口比较重,修复力不行的话,怕是会留疤。”
“而人类的修复能力总是不如时间的。”所以,除非花大价钱买不留痕的药,否则这张脸怕是好了也不能看了。
说到这赵清和有些唏嘘:“我第一回见一个男人的指甲也能这般厉害。”比那些带了护甲的女子也不遑多让。
孤月闻言下意识伸手看看自己的指甲,干净,整齐,没有长出来一点,瞬间有点满足。
“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周夫人坐在床边,一脸的担忧。
此刻她脸上干干净净,头发也重新束了起来,甚至换了一身衣服,看起来整洁又得体。
除了脸上有着哭过的憔悴之外,看上去还是那个风光得体的周太太。
“半个时辰后。”赵清和掐了点,拿孤月递过来的湿帕子擦擦手,道:“趁这个时间,把事情都处理了。”
周夫人立刻扭头,站起来,还不忘把帘子拉下来遮住床。
“您想怎么处理?都按着您的意思来就好了。”眼下有求于人,周夫人态度放的很低。
“主要是需要你的配合。”赵清和其实不太愿意接手此事。
“周互的死立刻扩散出去,身上伤口这么重,不好说是病死……府上有狗吗?”时下也有动物伤人的案例,猫不行,野生动物进不来城,只能是狗。
“有的。”周夫人两手交叠,恭敬道:“隔壁西院里有个美人养了只小白狗,瞳色发蓝,还是个异域传来的狗。”
“那狗多大?”宠物狗吗?赵清和觉得不太行。
周夫人一指旁边的白色小花盆,机智道:“跟那盆差不多大小。”
“那不就是一只小狗崽吗?”庞龙听着,隐约探知到赵清和的意思,自告奋勇:“今日搜城时看到好多人家都养了狗,又大又凶,不若属下牵一只过来?”
“这个点,所有人都睡了。”赵清和委婉提醒。
就不要去祸害人家无辜的养狗人了。
“就这个吧。”赵清和直接做下决定:“到时候有人问起来,就说已经处决了,别让别人看到就是。”
说着看向周夫人:“你去通知,顺便把那些美人都安顿好,最好都安顿到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避一避风头。此次祸由在我们,平白失去庇护已经是倒霉,不能再让她们被由此针对。”
“我知道。”周夫人点头应下,心说这可不一定,能离开了周互那个老梆子,那些美人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至于安排到哪里……“不若送他们回去?”
“青楼吗?”赵清和瞬间反应过来,觉得不太行:“还是去问问他们的意见吧。”
“好。”周夫人无比纠结的应下来。事实上对于那些美人她也没法给予很好的安顿,毕竟她的人脉多在后宅妇人,而这些美人当然不可能被安排过去……
周互的尸体已经被收了起来,为了看起来不那么可怖,甚至找胆大的丫鬟小厮将人重新捯饬了一下,看上去……并没有好很多。
无奈,赵清和随手把一颗养神丹捏碎了撒他脸上,刚死的身体还有一些活性,能吸收药性,微微好看一些,看上去不那么可怖丑陋。
有了希望,周夫人动作很快,联系了卖棺材的铺子,买了一个现成的紫木棺材,收价是按黄金来的,因为太过昂贵一直摆在铺子里没人要,这回算是便宜了周互。也算是补贴心中那一分愧疚之意。
在这期间,赵清和集合了那些美人,问了她们的去向。
一共有九个美人,此刻看着她,俱都有些失语。
“周互死了?”率先说话的人刚从周互的床上爬起来,一身月白的单薄寝衣,外面裹了一件挡风防寒的红色狐裘,长发未束,她小脸蹙在红色的毛毛堆里,一脸的不可置信:“上一秒他还在我床上,他一秒他就死了?”
“还是被狗咬死的?”
“还是小许那只除了撒欢闹人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的傻狗??!”
她觉得一阵离谱,挠挠脑瓜,一脸的惊诧迷茫,事情的发展太过迷惑,一时竟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有个姑娘突然被点名,一脸懵逼,连连摆手否认:“不是我们的锅!我们宝贝可乖了!从来都不咬人的!”
“它现在咬人了。”周夫人处理好尸体走过来,满额都是汗,她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神带着凌厉,看着小许说:“你懂我的意思吗?”
小许:“……”
小许委屈巴巴:“明日就将宝贝送走。”
“不必。”周夫人喝了一口凉茶,直接下了驱逐令:“你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