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大开着,天光尽入,有穿堂风呼啸而来,吹起众人的衣角,脑袋都有些发凉。
许久,住持幽幽叹口气,道:“辛苦小慧了。”
沉默一瞬,师叔道:“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寺里的两口井都发生了异变。”
摇摇头,住持闭上眼睛道:“不可说。”
师叔看到他这副样子,抿了抿唇,说:“这一定是人为的。”
住持蓦地睁开眼睛,眼里似乎有暗光闪过:“若是投毒,可我们身上并无中毒的迹象。”
“脉象正常,生机流失。”支持喃喃道:“这是诅咒啊。”
师叔沉默许久,还是不能接受这个说法:“可你我行善半生,未曾为恶一回,为什么会招来诅咒?”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某个点,紧接着又有几个躺着的人有气无力出声,皆是附和。
一时竟有些热闹,但很快又沉默下来。
师叔定言道:“报官吧。”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等都是正直之人,不怕官府查探。”他说的极坚定,看得出来,内心必然也是这样想的。
此言一出,又得到许多人附和。
“我感觉我要死了,虽然并不害怕,但是我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我支持报官,最好将事情查一个水落石出,这样即便是去见佛祖,我也心中安然。”
“……”众人七嘴八舌,皆是不甘心,意难平。
话语中心的住持却是闭着眼,似乎极用力,半响,他沉声道:“可若是查不出来,那么事情的结果就是恶果的源头是从灵隐寺传出去的,那么我灵隐寺的百年清誉,将毁于一旦。”
他不在乎这个名跟利,但灵隐寺传到他手上,已是几十年光阴,前辈将它发扬光大,自己却要置它与不法之地,光是想想,就心痛如绞。
“再等等。”住持坚持道:“我感觉我快好了,说不定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明日一早,我们都会好起来,醒来一看,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师叔打破他的幻想:“你昨日也是这样说的。”
气氛有些尴尬,住持重新闭上眼睛。师叔见此,也抿紧了嘴巴。
——
把瓦片重新盖上去,赵清和站在屋顶上浏览了一下,试图找出水井所在地。
目光定格在隔壁院子,赵清和跳下屋顶,动作轻盈,白衣翩飞,如世外飞仙。
水井被拿木板盖住了,木板上黑漆漆写了一个“禁”字,很新,是最近才写的,字迹有些稚嫩,赵清和猜测是那个小和尚写的。
掀开木板,好奇的趴着往井里望了一下,黑乎乎的,瞬间收回脑袋。
水井上绑着水桶,看上去有些年头,风水日晒麻绳看着草草的,转圈把水桶放下去,半响,提了半桶水上来。
水质看着清澈,但有些发黑。鼻尖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觉得一股子恶臭扑面而。
但是水里并没有什么东西。
想了想,从袖子里拿出两个空的小瓶子,随手捡来一个树叶卷起来舀了一点往瓶子里灌。
直到两个瓶子都灌满了,将水桶放置在原地,木板盖上,除了桶里有半桶水之外,看起来跟之前没有区别。
又找到第二个水井,如法炮制,弄完之后,提气回了院子。
其间晕头晕脑,差点没跑错路,还好站的高,看的远,避免了悲惨事情发生。
回去的时候,南浔正抱着扫把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痴痴呆呆,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赵清和扔了两个瓶子给他。
“这是什么?”南浔立刻接住,下意识想打开看。
赵清和道:“蛊虫。”
“……”若无其事的把盖子又盖上。
“你哪来的这东西?”南浔有些怀疑,看了一眼天色,这人走了还没有两刻钟吧,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井里弄上来的。”赵清和若有所思:“得想个法子去试验一下。”
南浔好奇:“拿什么试验?”
赵清和道:“新鲜的血肉。”
????南浔条件反射往后退,一脸惊恐,但下一刻就屁股着地摔下去,惨叫一声,非常凄惨。
赵清和看了一眼,心情复杂。
“你还好吧?”她友好的伸出手。
“不不不你别过来。”南浔用手撑地往后退,看上去惊慌莫名。
赵清和满头问号。
“你们……在做什么?”就在这时,小和尚一个脑袋从门外露出来,看到院里的情况,表情十分复杂。
“你来了。”看到他,赵清和陡然惊喜起来,脸上绽放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小和尚没来由的,有些怕,把脑袋缩了回去。
下一秒,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又伸了出来,探头探脑,无端让赵清和想起某种冷血动物。
手指摁了摁额头,赵清和道:“我有正事。”
小和尚也有些不好意思,整个人都进来:“施主有什么事?”
“我想喝水。”
“哦。”小和尚恍然,“我马上就去给您提茶过来。”
下一秒,赵清和道:“多提点,我还想沐浴一番。”
小和尚脸上的笑容僵住。
沉默一瞬,小和尚把整个门都推开,站在门口,冲赵清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还请施主去后山。”
“后山?”
小和尚疯狂暗示道:“后山有山泉水,清冽干净,最受文人墨客喜爱。”
“文人墨客”四字,格外咬重。
赵清和有些期待,但很快又收了表情,抬起下巴道:“我是要洗澡,不是要玩游戏,本公子身娇体贵,岂能在山野之中脱衣沐浴?”
“……”暗道一声这富家少爷事还挺多,小和尚耐心道:“主要是现在天气干燥,寺里的水井上不来水,吃喝都不够,沐浴……”
赵清和将信将疑:“如今天已经干成了这副模样?”
小和尚苦笑一声:“年年如此。”
“那好吧。”赵清和勉为其难道:“烦请你给带个路。”
小和尚松了口气,转身走在前面:“施主请跟我来。”
赵清和回眸,想给南浔使个眼色让其跟上,结果发现这人还在地上坐着,顿时眼角一挑,不悦道:“你发什么呆呢,还不快跟上!”
一举一动,将一个脾气十足的小少爷演的淋漓尽致。
南浔一愣,反应过来,忙跟了上来,蔫头耷脑的道歉:“对不住少爷,是小的犯蠢了。”
“嗯,这回饶了你,要还有下回……”嗓子轻提,未尽之言引人遐想。
南浔心里发笑,脸上却做了一副诚惶诚恐又谢天谢地如释重负的模样,看的小和尚不断拿眼角瞥过来,心里跟猫抓了一样,极度好奇。
后山有些远,整整走了两个多刻钟才到,刚进林子,就能听到哗哗的水流声,极为悦耳。
“就是这里了。”小和尚停下脚步。
“多谢。”赵清和掏了一个小元宝给他。
小和尚一愣:“施主,您这……”
“收着。”赵清和塞他手里,尔后手掌落在他圆溜溜的脑瓜上,盘了好几下,一本满足。然后在小和尚反应过来之前收手走人。
溜了溜了。
原地,小和尚一手拿着银元宝,一手摸着脑瓜,满脸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