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已临近年关,家家户户热热闹闹,满是过年的氛围。夏光放下手里的账本,揉了揉额角,自从夏府恢复了皇商身份,夏光越发忙了起来,前些日子顾母去了孟府提亲,两家商定等明年孟筱筱及笄礼后再成亲。
金儿推门进了来:“小姐,表小姐差人给您捎了口信,说正月十五约您一起逛灯会。”
夏光微微想了想,道“嗯,我知道了。对了,你让忠伯将年礼给舅舅府上送去,还有来我们府上送了礼的,都一一备了礼回了去。”
“是,我这就去找忠伯。”金儿应是走了出去。
待金儿走后,夏光伸了伸懒腰,拢了拢身上的裘衣,思绪有些飘忽。自那日一别,已有很久没有见过陆翎了,不知为何,自己最近总是不自觉的想起他,夏光有些懊恼的咬了咬唇。
远在边关的陆翎摸了摸发痒的鼻子,走出帐外,望向京都方向。在军营已经近两个月了,边关近来不太太平,黎国虎视眈眈,他们得提前做好防备。
转眼到了除夕。
忠伯和李嬷嬷张罗着贴完了对联,吃完团圆饭,慕哥儿拉着夏光出去放鞭炮,夏光有些无奈地跟着他去了院子里,怕慕哥儿不小心会伤着,便拉着他站在一旁看着小厮放。
等慕哥儿玩累了,姐弟两去了慈安堂陪着杨氏守岁。
刚进屋,便看到杨氏与李嬷嬷在说着什么,二人皆是满脸笑意。
夏光笑道:“祖母和嬷嬷在说什么,怎的如此开心?”
杨氏搂着慕哥儿,将手中的暖炉递给了夏光,眼带笑意道:“方才宫里来人给府上送了贴子,说是正月初五晚上在琼华台设宴,款待黎国来使。”
夏光有些讶然:“怎么也请我去了?”
杨氏点了点她的额角,道:“你忘了你现在是县主了?贴子上说可以带着家人一块儿去,祖母年纪大了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你带着慕哥儿去吧,让金儿和蒋嬷嬷跟紧了他。”
慕哥儿一听可以跟着姐姐去玩,咧着一张小嘴咯咯的笑。
守完岁,夏光吩咐蒋嬷嬷将睡熟的慕哥儿抱回屋,小家伙睡着了还不忘牢牢握着杨氏给的压岁钱,夏光失笑,真是个小财迷。
第二日一早,夏光带着慕哥儿去孟家拜年。到了孟府门前,夏光将穿着火红小袄的慕哥儿先抱了下去,自己在金儿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刚进门,便看到一个身着红底绣梅花图样的对襟褙子,下边是一条同色绣花长裙,头上虽梳着简单的发髻,脸蛋却娇媚清丽的妇人等在门口,正是夏光的舅母姚氏。
姚氏与孟氏关系极好,瞧见姐弟俩儿自是异常欢喜。
夏光带着慕哥儿给姚氏行了行礼道:“怎地不见筱筱表姐和两位表哥?”
姚氏带着他们边往后院走去边答道:“你舅舅和志安、志德在书房,你表姐在房里。”姚氏顿了顿,又道:“对了,过几日去琼华台时,我遣人去接你和慕哥儿,到时跟着我们一道入宫,也好有个照应。”
夏光知道舅母是不放心自己,心里一阵感动。
姚氏领着夏光和慕哥儿进了孟筱筱的闺房:“筱筱,煖煖和慕哥儿来了。”孟筱筱穿着一袭鹅黄褥裙,外罩一件水红斗篷,闻声快步走了出来。
姚氏晓得姑娘家有些悄悄话儿,让她们自己说说话,自己带着慕哥儿去找儿子们了。
孟筱筱撅着小嘴,嗔道:“我近来被娘拘着不让出门,你可倒好,也不晓得来看看我。”因着孟筱筱今年二月便及笄了,六月就要出嫁,姚氏催着她在家里绣嫁衣。
夏光赶紧讨饶:“我的好表姐,你就别生气了,我这两个多月可是忙死了,这不,刚得空便来看你了。”
孟筱筱也知道夏光要管理生意,就是抱怨两句而已。遂转了话题道:“你可听说了黎国使臣要来恒国的事儿?”
夏光想了想道:“你是说琼华宴的事吧?”
孟筱筱一副神秘的样子,压低了声:“我前儿个无意间听到爹爹和大哥的谈话,好像黎国此次是来者不善呐。”
夏光也有些好奇了:“来者不善?莫不是他还敢在我们恒国放肆不成?”
孟筱筱摊了摊手道:“谁知道呢,反正我是听说边关最近不怎么太平,这时候黎国反而来了使者,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们恒国人才辈出,不惧他们便是了,只希望不要有战争才好。”夏光叹了口气,战争一起,苦的都是两国的百姓。孟筱筱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表姐妹俩多日未见,只是聊了好一会儿。及至晌午,姚氏遣了丫鬟来叫两人去吃饭,两人这才去了前厅。
前厅,孟叶行正抱着慕哥儿,虽然两个儿子都已至弱冠,但孟叶行却并不显老,反而有一种被岁月洗礼的韵味。孟志安和孟志德兄弟俩含笑坐在下首,见着夏光皆不由眼前一亮,十四岁的小姑娘,梳着丱发,穿着一身粉色绣花襦裙,娥眉淡扫,一双桃花眼眸光潋滟。孟志德更是咧了咧嘴:“煖煖越发漂亮了。”
夏光老脸红了红,孟筱筱在一旁笑道:“二哥,煖煖害羞了。”
姚氏也笑道:“是啊,和你娘亲年轻时一个样儿,当年京都仰慕你娘亲的公子可是数不胜数,唉。”想起已不在世的小姑子,姚氏叹了叹气。
孟叶行嗔道:“大过年的,在孩子们面前提那些不开心的干什么,赶紧吃饭。来,慕哥儿想吃什么跟舅舅说。”
慕哥儿喜欢舅舅,一点也不拘谨:“我要吃八宝鸭。”孟叶行乐道:“好,舅舅给慕哥儿夹。”
姚氏也笑了笑,对着夏光的:“煖煖多吃些,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夏光望着姚氏宠溺的目光,心下一片柔软:“谢谢舅母。”
姚氏嗔道:“傻孩子,跟舅母还见外?”
吃完饭又陪着姚氏和孟叶行夫妻聊了会天,夏光见着时候不早了,便和姚氏夫妻二人辞行。
姚氏也知道只老太太杨氏一人在家,遂也不多留,只道:“平日里无事多来孟府看看舅母和你舅舅,”顿了顿,她又道:“眼下你筱筱表姐也快成亲了,过完年你也十四了,舅母给你留意着有没有合适的,你别怪舅母多操心,你父母不在了,你祖母身子又不好,唉。”
夏光忙道:“煖煖晓得舅母是为我好,可是眼下慕哥儿还小,祖母身子又经不起劳累,我再过两年,等慕哥儿大些了再考虑这些个事儿。”
姚氏看了看清瘦的小姑娘,叹了口气。
辞别了舅舅一家,夏光带着慕哥儿上了马车回夏府。
街道上热热闹闹,来往的百姓脸上都是笑意盈盈,一派欣欣向荣的样子。
夏光想了想,让金儿吩咐车夫去一品衣阁。现在一品衣阁夏光都交给林菲打理,自己也有段时间没去了。
嘱咐蒋嬷嬷带着慕哥儿在马车上呆着,夏光则带着金儿进了衣阁。
进来一品衣阁,便看到林菲正在教秀娘们刺绣,见着夏光眼中神采瞬间亮了亮:“小姐,您可有段时日没来了。”
夏光看了看衣阁里的衣服,道:“前些日子忙,你这是在教她们套绣?”不怪夏光讶然,这可是林菲独门的手艺。
林菲笑道:“多教些人也好,我也能轻松些,她们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没我的同意是不会外传手艺的。”
夏光点了点头,对她道:“我今日来,是想让你给我准备身衣服的,再过几日我要进宫赴宴。”进宫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有这么好的机会何不给自己的衣阁做做宣传?
林菲瞧着东家一脸狡黠,有些无奈:“别说,我这里刚好有套刚做完的,您瞧瞧。”说着让人拿来了一套淡青色梅花图样印花对襟褙子,下边是一条水蓝色绣白玉兰长裙,裙幅下边一二寸套绣花边,有十幅裙幅,手抚上去,每幅褶裥的颜色交相辉映,待至手拿开,又似乎只水蓝一种颜色,甚是奇异。
夏光眸中难掩讶异:“阿菲的绣艺果真精湛,就这套了吧,既能展现我们衣阁的水平,又不会太过招眼,甚好。”
林菲笑了笑:“小姐满意便成。”
拿了衣服,夏光也没多呆便和金儿出了一品衣阁,上了马车慕哥儿已经睡着了,夏光吩咐车夫慢些驾车,拢了拢盖在他身上的披风,缓缓朝夏府驶去。
待到夏府,夏光轻轻摇了摇慕哥儿,小家伙揉了揉眼睛,乖乖的下车跟着夏光进了前厅,杨氏早已吩咐下人备好了晚膳,见着夏光和慕哥儿进来,侧首吩咐丫鬟将饭菜端上来。
慕哥儿见着吃的也不困了,蹭蹭跑到桌旁,自己乖乖吃饭。夏光则是和杨氏稍稍讲了讲白日里的见闻。
待夏光回房洗漱完已是戌时,躺在床上,夏光不由想起舅母姚氏对她说的话,是啊,这个时代十四岁已经不小了,再过一年及笄礼后,祖母也会替她相看着吧?夏光抿了抿唇,自己真的就要呆在这里了?被自己刻意遗忘的记忆又浮现了出来,自己在现代的身体是受伤了还是已经死了?真的回不去了吗?
夏光拉起被子蒙了头,眼眶微微湿润了起来,有时候她会想,或许这只是一场梦,等到梦醒,她还是那个忙碌的服装纸样师,还在赶回家见家人的长途车上。慢慢地,夏光思绪越来越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