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穿过这条小路,便能看见轻雾阁大门,想及此,小蕾不禁松下口气。
许是她暗中祈祷原因,亦或是上天眷顾,直至推开大门前的一刻,一切都还称得算平静。
只听“嘭!”一声巨响,礼花瞬间炸开,五彩斑斓的花瓣铺面砸来,叫舒清妩几人根本睁不开眼。
“恭迎小姐回家!”婢女明媚喊声整齐划一响起,登时就给小蕾等人吓傻在原地。
对上数十道带笑目光,其中当属舒镇江站在最前。
他难得着了身颜色较为明亮的衣裳,与曼陀罗花差不多的紫色衬他面容仿佛年轻许多。一手轻抚下巴粗硬胡茬,只听舒镇江大笑开口:“如何丫头?爹给你准备的惊喜可喜欢?”
他微微侧身,露出身后排列整齐的婢子。
她们统一着了身大红衣裳,裙摆处用粉线绣了朵朵梅花,与轻雾阁院子里的寒梅站在一处,格外应景。
“小姐辛苦,恭迎小姐回家!”不待舒清妩开口,婢子们已然又道。
不论说话的神态、动作,亦或是开口时机竟都完全同步,尤其当那双笑盈盈的眸子看过来时,颇有种女仆等待下班回来的主人滋味。
不知是巧合还是藏了什么原因,舒府丫鬟生的倒都是五官端正,如今一番打扮,俨然有种碧玉美人之感。
但对于舒清妩来说,除了那漫天飘散的花瓣带给她一丝浪漫气息,眼前一幕只叫她无比尴尬。
舒镇江浑然未察觉女儿异常,一双眸子睁的足足比平日大了一圈,一瞬不瞬看着舒清妩静待她露出欢喜。
对上这般眼神,舒清妩哪还能将心中想法说出,扯了扯嘴角应道:“谢谢爹,只要是爹爹准备的,清妩都喜欢。”
“好!”啪地合上大手,舒镇江哈哈大笑。
他声音气势蓬勃,又是发自内心不带任何拘束,初响时险没叫舒清妩一双耳朵当场作废。
只是不等她开口说什么,肩上“啪”一声响,便对上舒镇江带笑眸子,“爹的好丫头,走!爹还有其他惊喜准备了给你!”
言罢,已然不容舒清妩拒绝,拽着她肩膀朝院内走去。
也是此刻,舒清妩方才察觉自己院子的变化——那梅树上不知何时挂了牌子,随风晃荡间隐约能瞧见上面一排黑字。四面墙角都垂了用红绳编织的穗子,还有那大红灯笼,不是普通的圆,半开莲花模样叫人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来到庆庙。
就是连正门梁都被人用红漆绘了图案,隐约可能看出是只展翅高飞的鸟儿。
不过比起这些,最引舒清妩注意的却是此刻院子里站定的那道身影——他枣红色玄纹云袖,上好绸缎一圈用金线滚边。头上羊脂玉的发冠衬他此刻模样都亲和许多。
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谪仙,而似落入凡间的红霞。
许是察觉她脚步,男人自觉转过身,附着白纱的面容叫舒清妩眸子暗了一瞬,却很快露出笑容。
青年才俊,窈窕美人,两相对望场景何其叫人艳慕。
舒清妩神色变化自然也逃不过舒镇江眸子,他抬拳掩于唇边轻咳一声,并未叫人察觉那一闪而逝的笑容。语气肃穆道:“为父今日进宫面见圣上时恰瞧见景先生无事,念先生曾经与犬子交好,便也算我舒府客人。好在先生并未嫌弃家宅简陋,竟愿陪同我等一起过年。”
“舒大人见外,舒家为国尽忠百年任劳任怨,舒大人又这般德高望重,晚辈当瞻您英姿,同您学习才是。”淡笑着开口,景司言这番话落下瞬间便见舒镇江面上不可抑制露出笑容。
旁人不知道他还会不清楚吗?
虽是为了自家宝贝闺女着想才将他叫来,不过在舒镇江看来,全是让景司言捡了大便宜。
好不容易寻回的明珠还未来及放在手心好好捂热,就要被别人抢走!他自是忍不住心中不悦,方才看似亲和,实则是给了景司言一个下马威。
倘若他没回上来,或是反叫舒镇江没面子,结果都不可能会是这般。
“既然是客,快心寻个位置坐下,菜一会儿便上来。”适时出口打断二人的暗潮涌动,舒清妩笑道。
许是为应对这即将到来的欢喜节日,大圆桌上铺了厚厚一层红布,上头用银线绣着祥云、福字等图样,白玉的盘子放在上头格外好看。
此时天色还未完全黑下,白光越过门槛照射进来,寒风凛冽,与燃着火盆的屋内全然不是一个世界。
“来,坐。”敏锐察觉一旁的毕莲,舒天溟勾唇笑道。
他微微飞扬的眉眼中难掩喜色,直教毕莲看呆了会儿,方才吓得摆手。“奴婢在旁伺候着便行,怎好意思同您一桌。”
“这般客气做什么?我早说过你不是舒府丫鬟,如今这般欢庆日子,来,坐。”
不待毕莲再拒绝,舒天溟已然拉着她在舒清妩旁边椅上坐下。
除了景司言,此时桌上还有罗氏和段氏,二人眉开眼笑的正说些什么,压根没有注意到毕莲这边动向。
看她一副娇羞模样低下头,旁边小蕾当即忍不住哼一声,“呸,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好不容易开始放下对毕莲的成见,但如今一幕心中难免泛起酸涩。
想她在舒府兢兢业业呆了十几年,这毕莲呢?来的这段日子竟会添事。
越是这般想,她一双眸子便隐隐发红。
性格直率,这是她的优点,亦是不足之处。
直至一道声音响起,带着浅浅笑意。“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坐下?”舒清妩勾唇,显然将小蕾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小、小姐?!”
对上那清澈眸子,小蕾不可抑制红了眼眶。
考虑到周遭欢喜氛围,不待身旁白术提醒,连忙吸了吸鼻子抬袖在面上抹了把,道:“奴婢多谢小姐!”
大圆桌空间十足,便是多了个小蕾也没半点拥挤。
罗氏似有察觉朝这瞟了眼,却很快又偏头和段氏说笑。
眼看小蕾抽抽噎噎,激动地连气都捋不顺了,舒清妩又好笑又无奈。她偏头,眸子径直看向了还未动弹的白术。“你何时也跟小蕾一般不灵活了?过来,寻个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