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大人都说人多口杂,这京城有多少百姓,您又怎知这些事情多少可信度?温大人这般阅历,不会都分辨不出吧?”
他低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周遭皇帝党的大臣不由低低笑起来,这瞬间就叫温袁奇黑了脸。
他冷哼一声,却是很快做出反击,“是吗?舒大人莫不是亦有所指,想要借此洗掉令千金和那位赵城主指尖的关系罢?”
“您说您,这又是何必呢?都说宁拆十桩庙不悔一桩婚,舒大人这爱女之心,着实热切了些?”
勾着唇角,温袁奇这番话可谓十分大胆了,瞬间就引得无数官员抬眸。
果不其然发现舒镇江略微阴沉的面容,大殿内似有火光闪过。
舒天溟心中“咯噔”一跳,要知舒清妩可是父亲心中宝贝,这温袁奇摆明了故意挑起战火。换在平常他定是誓不罢休,但朝堂岂是给人吵架的地方?
“启禀……”他伏下身子,张口想要圆场,岂料那温袁奇抢先,向前一步,道:“微臣不过依着自己想法建议几句,耽误正事,还请圣上责罚。这毕竟舒家家事,理应由舒大人自己决定才是。”
这一句,瞬间坐实了舒清妩和赵良之间的关系,也成功令舒镇江彻底被激怒。
“爹!”连忙拉了父亲袖子,舒天溟低声喝道。
他也有气,但绝不能在这个时候爆发!
更何况舒镇江身上的伤还未好全,愤怒对他们来说,是最无用的情绪了!
“这……”叶仟骅一顿,场上跟着陷入死寂。过了两三秒他方才又道:“温大人这般活跃气氛,朕深感欣慰,又怎会责罚你,下去罢。”
随意的摆摆手,叶仟骅低笑。
温袁奇却是当真没再说什么,乖巧退回自己位置,只是那勾起的唇角,和时不时看向舒天溟的眸子,不难掩饰得意。
接下来,便是正常的早朝,虽然没再提舒清妩与赵良一事,但温袁奇的一句话,果然还是带来不小的影响。
叶仟骅被搀扶着离开,舒镇江刚走出殿门,就听到不少小官低头聚首的讨论这件事。
虽未说的露骨,但显然是信了民间那些传闻。
舒天溟摇头,气愤的同时也颇为无可奈何。
“圣上,太妃在殿里等您。”刚至御书房门前,便听下人迎上前道。
叶仟骅眯了眯眸,很快点点头,走了进去。
那一袭红衣的女子正端坐侧位,手中端着杯盏,细细品味。
“太妃主动寻朕可有何事?”他还未来及褪下一身朝服,行走间那珠玉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响声。
“听闻圣上近日公务繁忙,哀家特意命人炖了碗汤送来。”
她抬手,旁边嬷嬷自觉端着托盘走上高台。
白玉瓷的碗身剔透干净,衬的里面汤液浓稠,扑鼻香气,引得叶仟骅不由多看两眼,却是没着急动勺。
“有劳太妃一番心意,这等小事差遣下人做便好,您身子虚弱,还是少在外头跑动。”看似关心,其中深意在场却无人听不明白。
“每日在朝凤宫闲着也是闲,圣上不欢迎哀家?”
“自然不是,只是朕忙于公务,唯恐怠慢了您。”
目光落在那女子面容,她唇角勾着浅笑,眉心一点红衬的模样格外娇艳。说这是名少女都有人信,唯一凸显违和的,便是那双凤眸,有着经岁月沉淀下来的精明。
“圣上一心为国,每日劳神劳心,哀家又怎会这般不识规矩来给您添麻烦,其实不瞒圣上所说。”她顿了顿,唇角笑容明显扩大,“哀家也听闻了民间传闻,想到一法可帮圣上解忧。”
“哦?太妃不妨说说。”眸中一抹狭光闪过,叶仟骅笑问道。
紧接第二日,一个更大的消息席卷了京城。
“什么,这赵城主是当真要迎娶舒小姐了?”
布告牌周遭,百姓闹哄哄的聚做一团,眼里满是八卦色彩。
“啧啧,还是圣上下旨,这得是多大的面啊!”目光落在纸张左下角,一男子不由唏嘘道。
而旁边女子,显然更在意其他——“听说这位赵城主还在养病,圣上此时下令,未免太过心急,难不成是要他们现在成婚?”
这话音落下,全场哄笑。
而对比街上,舒家则是死气沉沉。
“圣上此番未免太过武断,我决不能让清妩嫁给那个姓赵的!”啪一声拍在桌上,舒天溟一张俊脸上青红交错。
他转身就要出门,却被舒镇江叫住。
“回来!”
“爹,那赵良绝非善类,不能让清妩嫁给他!”舒天溟张口反驳道。
那日宴会他看得分明,这赵良对清妩百般纠缠,这绝非一君子所为!
“我叫你回来!”舒镇江也怒了,这话落下,便猛地咳嗽起来。
见此,方才叫舒天溟慌了神,忙不迭过来替他拍打后背。
一杯水下肚,方才叫舒镇江理过气来,唇边胡须随他呼吸颤动,已然可见白丝。“爹不是要答应这门婚事,但天子下令,其实你去说一句便能罢休的?”
叶仟骅向来器重舒家,眼下却不经询问便妄下旨令,这其中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想起朝堂上叶仟骅询问自己的话,舒镇江不由沉了沉眸。
“速去调查此事,你妹妹那般。”
“可是先莫让她知道。”知晓舒清妩对赵良的厌恶,舒天溟下意识道。
却见舒镇江摇摇头,“瞒不过那丫头的,你且去调查,差人告诉一声即可。只怕是……要先委屈她了。”
叹息像是潮水般在屋内蔓延,舒天溟敛下眸中郁色,转身出了房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古有良缘相配,今有真情切意,白岩城主赵良与舒家小姐舒清妩,实为一段佳话。今朕特意下旨,赐二人结缔,于暮春之月择良日成婚,钦此。”
伴随安龚最后一个字落下,整个议事殿鸦雀无声。
众人像是才反应过来,不约而同拍掌庆贺,口中赞扬着二人如何相配。却未察觉,舒镇江阴沉如锅底灰的面色。
“舒大人,还不领旨谢恩?”
安龚又开口,一张老脸笑起来,眸子几乎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