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天亮之际便有赵府马车候在舒家门前,直至傍午时分再专人送回。看似将舒清妩宛若公主般对待,或者说是变相控制。
“小姐。”
赵良专门安排了厢房供舒清妩使用,距离他休息主院只隔几米。房门被叩响,白术低头走了进来。
阳光打在她脸上,衬的十分苍白。
自打小蕾受罚已经过去五日,白术成了舒清妩身边贴身伺候的婢女,也是赵府中她唯一的依托。
“奴婢已去见过小蕾,身上并无半分痕迹,只是精神看着不太正常。”轻叹一声,白术眸中掩不住心疼。
赵良美名其曰只是小小惩治,便将人关在单独房间,饶舒清妩一直命她暗中搜寻,也始终未得分毫线索。
如此费尽心机藏人,又怎会只是单纯关押,只可惜白术都如此说,舒清妩也无可奈何。
“去寻京城最好大夫给她治疗,千万莫要再让赵府丫鬟靠近。”蹙着眉头,舒清妩严肃道。
谁知赵良还有什么花样,小蕾那般单纯,绝不可让她成为这场战役的牺牲品!
“奴婢试过请人。”白术开口,低垂的眉眼多出几分忧愁,又道:“但都被赵府下人阻拦,只怕没有那位赵城主许可,便不能将小蕾送回舒家。”
“再加小蕾身上并无伤口,他们口中应允会请大夫治疗,但……”
她没有说下去,其中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眼见舒清妩沉默下来,白术不甘这难得的二人独处,不禁又低声问道:“小姐您当真要答应这场婚事?”
眼看就要到暮春,具体婚期已然定下,再有八天,舒清妩就真的逃不掉了!
“……”
屋内一片死寂,舒清妩就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中的女人面容惨白,眼角微微向下,眉间是掩不住倦怠。
白术顺着她目光抬眸,只觉心疼又愤怒。
这才几天,小姐就瘦了一大圈,那个赵良,根本就是丧心病狂!
他控制了舒清妩的一切行动,将人当做傀儡,对外却一副深情不渝、温柔体贴模样,实在是太可怕了!
放在腹前的拳头不自觉握紧,白术终忍不住道:“倘若小姐不愿,即便是豁出性命,奴婢也定要还您自由!”
眸子略过窗栏,有阳光穿透那泛黄窗纸照射进来,并未瞧见人影。
她方才压低声音,将自己计划同舒清妩说了出来。
院子整体呈回形设计,因而难免在各处都能瞧见下人走过,自打婚事定下后,明显可见多出些侍卫,定是赵良用来监督舒清妩安排。
不过只要舒清妩还是舒家大小姐一天,那些婢子就不敢逾越。侍卫总共七八人,分两拨穿梭,中间约有三分之一刻钟间隙,足够做很多事。
即便最后东窗事发,只要能让舒清妩逃离,白术已是心满意足。
“你这是……”对上那坚定眸子,舒清妩不由顿了顿,良久,吐出口气。
白术所说未尝不是一种办法,只是逃出赵府后,她也无法再回去舒家,从今往后,又是一个人四处流浪。
“谢谢你白术。”羽扇似的睫毛颤了颤,敛下她眸中情绪。不待白术露出喜色,只听舒清妩已然又道:“不过我不能走。”
不但如此,她还要答应与赵良成婚。
“小姐!”不可置信瞪大眸子,白术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两声叩响,紧接有人推门而入。
时间飞逝而过,竟是很快就到了规定的婚期。
整个京城都被喜悦感染,四处可见红色飘带。
舒府门前,身着暗红衣裙的婢女站成一排,为首是褐色锦服的俊朗青年。
“老爷去哪了?”
眼看舒府门前聚了越来越多百姓,舒天溟紧皱的眉头凸显他此刻复杂心情。
婢子面上也不见喜色,福了福身乖巧回答:“老爷在轻雾阁等待小姐梳洗,少爷可要奴婢去将人请来?”
“不必,快到时辰前和我说声。”
抬手抚了抚眉心,舒天溟轻叹道。
按照古时的婚嫁习俗,迎娶队伍应是午时到达,环城一圈后在男方门前停下。此时院内定然已围满前来参加的宾客,万众瞩目下将女子迎进正厅,拜堂成亲。
紧接便是开宴吃酒,迎接祝福,直至夜色降临,新郎官方能进入洞房。
在入洞房前,其实也有宾客闹洞房的习俗,不过顾及舒清妩身份,哪有人敢这般闹腾?因而媒婆也直接省略这点,絮絮叨叨给舒清妩讲解各个流程需要注意的事项。
这毕竟还是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单嫁人之后的针对女子树立的规矩就数不胜数,更甚者还要改随夫姓。
这对舒清妩一个现代思想的人来说,无异于是在受刑。更别提那媒婆满脸喜色,时不时就夸赞几句赵良如何温润,祝贺舒清妩走了大运。
“吱吱!”死老太婆,赶紧闭嘴吧!
舒吱吱终忍无可忍,一声怪叫猛地蹿上来给那媒婆吓得尖叫逃窜。旁边下人视若无睹,只顾给舒清妩盘头穿衣。
大红的霞帔上涌金线绣了灵鹊霞云,面料光滑,瞧不见半点褶皱。毕竟是婚服,为彰显气派,衣摆制作的又宽又长,摊在地上,尽显霸气。
舒清妩一头秀发更是被盘了好些个髻,插上金光闪闪的步摇,只瞬间就将气质提了个档。
眉心一点朱红,被婢子用细笔勾了个莲花模样,往下看一双秀气纤细眉毛,长而翘的睫毛衬那黑眸更加剔透。目光再垂,落上那小巧琼鼻,大红嘴唇只一眼就叫人印象深刻。
美,实在是太美了!
不论身段、模样,都堪称人间绝品!
即便心知这并不是件叫人快活之事,但婢子们还是忍不住看痴了眼。
直至舒清妩眉头微皱,她只略略扫了眼镜中人儿,转大跨步朝门外走。有婢子反应过来,惊叫一声抓了盖头追出去,但还是要慢一拍。
当那抹红色出现在院中时,这天地万物都没有什么能够比她更耀眼了。
舒镇江本阴沉着脸,此时都不禁微微滞住,眸中是掩饰不住的经验。
“爹。”
不过片刻,那人儿已走至近前,微微仰头,乌黑眸子清晰倒映出他面上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