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宁用了一夜,学会了雪人族哼哼唧唧的语言。
如果不是发音方式与他的语言大相径庭,张宁还可以学得更快。
天已大亮,他离开了保险柜地下室,回到了雪源村——从雪叟那里得知,这里真的叫做“雪源村”。
此处是一方封闭的天地,面积不大,上空看不见蓝天,只有厚重的浓雾。
张宁腾空而起,向巨大的旭东老仙雕像的身后疾飞,只用了几息就飞到了一面浓雾形成的墙壁前,这是结界,神识无法穿透。他转向,沿着结界飞行,既然能进来,应该就能找到出去的裂缝。
飞了一刻钟,先是途经一片宽广的雪原,其上散落着形状各异的巨大冰块,有的像成片的笋尖,有的像倒插着的套装刀具,有的像碎裂的楼梯,还有的像马鞍、宝塔、方凳、奇趣蛋。
飞过雪原后是连绵的雪山,山中藏匿着不少冰雪灵兽,张宁用神识扫过——比他在北川一路行来遇到的那些要低阶很多,可能永远都无法产生灵智。
雪山中夹杂的冰山则有趣得多,很多山体内部被凿出了四通八达的隧道,就像一个冰质的巨大蚂蚁窝,不知道是雪人族还是灵兽所为。
沿途的冰山雪山和雪原,受上次地震的影响很小,想来震中应该是在雪源村的地下。
张宁用了两个时辰,沿着结界飞行了一周,没有薄弱之处,更没有裂缝……看来还是要从雪源村内部着手。
飞回雪源村后他看到一个熟悉雪人,于是降落在那人的身前。
雪人看见张宁后,感激不尽地跪倒叩拜,未等开口,就见张宁一挥衣袖,他被不可抗拒的力量搀了起来。
他哼哼唧唧地说着:“多谢上仙相救。”
张宁问道:“你的手臂如何治好的?”
这个雪人破碎的手臂被拼接了起来——冰雪糅合在一起并加以冷冻定型的那种拼接。
雪人听到张宁会说他们的语言明显吃了一惊,但他的冰块脑子并不知道此时应该拿捏好力度轻拍一下马屁,于是只是愣了几息后,直接说道:“上仙请随我来。”
张宁叹口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雪人哼唧回答:“雪风。”
两人一路无话地来到了一个尖尖的冰屋前。冰屋墙壁的厚度达到了几十米,是由整个冰体开凿而成,因此并未受到地震的影响。
这栋高等级冰屋里面的雪人还不少,都是张宁昨天救出的伤者及其家人。
一个腿部受伤的雪人被其他几个雪人围着,他们用手扶着伤者断掉的腿部,维持着正常的形状。
族长则用冰杯向一个雪人的腿部倾倒冒着气的透明液体……几息后,液体倒完,冰杯内部都被蚀掉了厚厚一层。
而雪人碎裂的腿,就像被胶水黏合在了一起。
诊治完受伤的雪人,族长雪海走上前来抱拳施礼,张宁点点头,族长又回去继续治疗最后一个伤者。
他小心翼翼地从雕刻着巨大雪花的镂空冰屏风后拿出了一个银光闪闪的暖水瓶,随后又掏出来一个新的冰杯,郑重其事地将暖水瓶的瓶塞打开,向冰杯中倒满水。
此时最后一个肩膀碎裂的雪人已经在众雪人的努力下摆好了肩部零件。
族长放回暖水瓶,待冰杯中液体冒出的气略少后,将液体倒在了受伤雪人的肩上……
张宁说道:“走吧。”带着雪风离开了族长的诊疗室。
他心中觉得很好笑,都不用问,就知道那个暖水瓶定是旭东老仙留下的,里面的液体?只是水罢了——不过在这个温度极低的雪源村,液态的水的确是挺珍稀的东西。
随后,张宁亲切慰问了受灾雪人族,他们对张宁之前的救助感激不尽,因此对于他的提问亦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您老多大岁数了?”
“太久了,记不得啦!”
“你们在这里生活多久啦?”
“很久很久啦”
……
“你们出过雪源村吗?”
“会去打猎挖鱼的呀”
“再远一些呢?”
“再远就什么都没有啦!”
……
“旭东老仙是谁?”
“是仙人呐。”
“他做了什么?”
“救了我们雪人族啊。”
“怎么救的?”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没看清啊”
“那之前发生了什么需要救你们啊?”
“灾难吧,大灾难。”
“什么样的灾难呢?”
“不太清楚啊。”
……
被张宁拜访过的每一户雪人,都纷纷说要揉捏蜜糕、杀鸡宰牛宴请张宁,但是无一例外被张宁婉言谢绝了。
被拒绝的雪人明显松了口气,重新安安静静地回了自己的冰屋。
态度很是可疑。
张宁一无所获地离开了最后一间冰屋。忽然,天上飘落了几片雪花。
雪人族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突然如同过节一样哄笑着奔出冰屋,欢天喜地地伸手接着雪片,甚至很多看起来年老一些的都要喜极而泣了。那些幼小的雪人奔跑嬉闹着,在落了薄薄一层的雪地上打着滚,粘了一身的雪。
半个时辰后,雪停了,雪人们牵着沾了厚厚雪末、身子沉重的幼小雪人,各自走回自己的冰屋。
雪源村很快恢复了静谧。
雪叟推着冰车走出来,仔细清扫冰面上的雪。扫完后,又将冰车推到附近的田地中,仔细地把那些雪末洒进田中。
“为什么要这样操作?”张宁问。
“因为新雪很珍贵啊。”雪叟仍在认真地洒着雪。
“你们这不经常下雪吗?”
“一年只下三次啊。”雪叟头也不回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