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大军准时开拔。鼓角齐鸣,旌旗猎猎。奚言伴随兄长立于居延城头,长风万里,将奚言的战袍鼓吹地翻飞作响。城楼下,骁骑卫、豹骑卫合共十三万大军黑压压一片,浩浩荡荡向西而去。
整整一天,居延城外一直都有军队开拔离去。
直至明月高悬,原本此起彼伏的马蹄声才渐渐消散下去,四十余万大军,悉数开往下津关外。此时的居延城相较白天已是空空荡荡,只留有金吾卫作为桓国候的亲兵还守在城内。也就在今日,石汉青所率金吾卫余部也赶到了居延城。
与此同时,原本被奚栾分散出去打探敌情的斥候也大多回来了,一份份塘报被呈递到行辕中。
“果然,”奚栾在翻阅塘报的同时,又拿起一支笔,一面看,一面用笔在地图上标注着,“果然……付莽和温孤律似是察觉到了我军的作战意图,已经将他们能调派的兵力往城中收缩。说来也是蠢,不将骑兵的锋刃用到开阔之处,却将人马都收缩到城中……”
“是呢,”奚言也轻笑着道,“焉知不是欲令智昏呢?守或许守不住,弃城又舍不得。优柔寡断之下,定然只能做出昏愦之举……”
“嗯……”奚栾赞许地看了看弟弟,“想不到你从未上过战场,倒还说得出这些门道。”
“饮血沙场、为国破虏乃是男儿心之所在,我又岂能例外?”奚言笑看着兄长,颇有些殷切道,“兄长,诸将都已率兵奔赴前线,您为何又将我拘束在这大营中呢?我知道您是怕战场上刀剑无眼,但我既已来了西北,又焉能独善其身?”
“你想去前线?”奚栾仍旧看着地图,半晌后方道,“那我就给你个任务。”
听兄长这样说,奚言眸中顿时闪出熠熠光辉,忙不迭地抱拳行下礼去,“兄长请吩咐!”
“按斥候回报的消息来看,下津关外除北秦军外,其余诸国大多是分散驻扎,每股部队人都不多。你去领两千精锐骠骑,即日出关往北斜插,从北面去将他们各个击破,敢不敢?”
“当然!”奚言剑眉一挑,星眸中也闪出晴芒,“我去了。”
“等等!”奚栾看着顿时振奋起来的弟弟,突然出声将他喊住。奚言不明所以地回过身来,却对上兄长关怀的眸光,“兄长还有吩咐?”
奚栾向上伸手握住他的肩,叮嘱道:“不要太深入,万事小心。”
“嗯,兄长放心。”奚言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意气飞扬地领命而去。
凭虎符从金吾卫中领出两千铁骑后,奚言调转马头迎面看向身后的这些士兵,激励道:“弟兄们!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该到我们上阵杀敌的时候了!今日本将就率你们长途奔袭!那些蛮夷人不是说他们骑兵强吗?今日咱们就让他们看看,到底是谁的骑兵更强!”
身后的这些士兵本就在为留守中军一事心烦,如今得到出战的机会,个个都好像打了鸡血一般,纷纷勒紧战马,一阵鞭响马鸣声过后,两千铁骑好似一股黑色旋风般飚涌出辕门。
奚栾和一名副将在行辕外看着奚言率军出击,都透出欣慰的目光。那名副将在当初也曾是奚栾手下的参将,时隔多年后又在奚栾麾下效劳,感慨万千之外,他更多的是一种欣喜和感激。
看着奚言意气风发远去的背影,刘副将不由感慨道:“右将军的英武风姿,和当年的侯爷几乎是如出一辙啊……奚氏一门能出两员猛将,实我大赵之幸。”
奚栾对此倒是不置可否,只是悠悠道:“年轻气盛,让他出去见识见识总是好的。省得他总喊着要上战场,就让他去看看吧……看过之后,也就明白了。”
“是啊……”刘参将点着头,他又想到了昔年在镇远隘口内的那些残酷场面,西北的风景一如往昔,当年侥幸活下来那为数不多的人,也都早已封候拜将。只是当初一往无前的云麾将军,成了今日沉稳寡言的桓国候……
天苍苍,野茫茫。西北苍茫辽远的大地上,一支黑色铁骑就好似利箭般,不多时就飚梭至下津关外。
出发前,奚言早已做足了准备,他命令麾下军士轻装简行,只带了饮水和少许干粮。又从军中找出熟悉地形道路的西北兵,让他们为全军做向导。
奚言知道兄长让自己带兵出关的用意,他打仗的一套方略基本都承袭于奚栾,用兵战术上也与奚栾当年一脉相承。都喜欢以快打快,因粮于敌。
下津关外多的是敌军,只要找到小股敌军的扎营所在,自己就可以凭借着人马之利将其一举撕碎。
奚言这些日子早就将西北下津关外的地图记得烂熟于心,此时他已率军出下津关百余里,前方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市镇,而且此刻正是早饭时分,他敏锐地觉察到,前面一定会有敌军。
“加快行军速度!”奚言大声吩咐着,军营中吃饭之时正是士兵们最涣散和懈怠的时候,而自己麾下的这支骑兵皆处于亢奋状态,只要能在饭点之前赶到敌军的扎营地,一定能杀敌于不备之中。
果然,远远地,奚言就看到坡下的山谷中,一支军队的大营里冒着股股炊烟,甚至还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奚言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神色,大声下令:“列阵冲锋!记住!敌众我寡,不可恋战!一股作气捅穿敌营后,重新结阵回头冲杀!”
黑底描金的大旗猛然挥下,两排铁蹄高高扬起,号令既出,刀锋般的铁骑即刻从较为平缓的山坡上呈锋矢状,带着万钧之力冲向敌营。人和马加在一起的冲击力是巨大的,这股回鹘军还未来得及享用他们的午餐,天降的杀神就用索命的兵器刺穿了他们的胸膛。
一些反应稍快的老兵已经回过神来,但刚刚将武器拿起,还未来得及翻身上马,新一轮的冲锋便又从身后发起。
这支不到五千人的回鹘军,在短短半个时辰内便被屠戮一空。原本静谧的山谷此时已经成了修罗地狱,只有冲天的血气肆无忌惮地飘扬。
短暂地通报战损后,奚言显然对战果很满意,以己方两千人之力,竟能用微不足道的损失,就将五千多敌军折在此处。那些殒命此处的士兵,大多也是因为贪功心切,不听指挥恋战,而将性命丢在此处。
正在此刻,一队士兵押着些为数不多的俘虏来到奚言面前,为首的一名小将上前一步,征询道:“禀右将军!这些都是俘获的敌军,该如何处置?”
奚言看了看这些数量不少的战俘,他隐约记得这名小将叫展飞鸿,便对那他严肃道:“此番我们出关奔袭本就要轻装简行,如此多的战俘……展飞鸿,你要留下来看守他们吗?”
展飞鸿眼神一凛,随即单膝触地,抱拳道:“末将明白!”
他本就是西北人,此番北秦人劫掠践踏自己的故土,他早已对所有域外敌军充满了恨意,恨不得将他们的头颅一个个都斩下来当球踢。
奚言轻轻颔首,展飞鸿随即转身下令,“此处乃我大赵国土,这些蛮夷敢在咱们大赵耀武扬威,咱们现在就送他们去见阎王!”
只是片刻功夫,战俘就被全部射杀,奚言淡淡地看了看满地的尸首,随即颁下将令,“全军稍作休整,两刻后继续行军,接下来还有很多硬仗要打!记住,所有的缴获统统不要,只准带上必要的干粮,谁都不准给自己添累赘!”
“是!”全军整齐的回应声雷鸣般响起,奚言满意地看着眼前的这些军士,年轻将军那紧抿的薄唇是如此刚毅。
稍事休息后,两千人再次整队,向西隆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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