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川见老伍睡着了,只好在屋内选一处盘腿坐下,静坐修身,通行诸脉。
先前头晕目眩之觉早已不见,只是这内息未有往那般充沛,少年每日尽心修炼,期求每日精进。
少年耳边或传来淫言秽语,只充耳不闻。
倒是老伍鼾声如雷,颇为扰乱心神。
云川打坐静坐了约莫二三个时辰,听到外面渐吵闹了起来。起身轻轻拨开门扉,瞥见下面人群聚集,似翘首待着。
这一楼大厅不知何时搭起了一座高愈三尺,十尺见方的方台,铺着红布。
这屋内众人围着这方台,翘首以待。上此二楼一梯分三,分去东、西、北,只留南处下一楼,此台正好立在离梯尾五尺处,堪堪立在这厅内正中。
云川急忙拍着老伍的脸唤道:“伍哥,有热闹看咯!还不快起?”
床上之人醒了过来,见云川一脸着急:“酉时初刻的丝竹之乐尚未演奏,尔着什么急。”
话方才言毕,听闻楼下传来丝竹府乐悦耳动听,急翻身起来,整理好衣冠,踱出门外,倚在雕花木栏处观望。
云川并肩站在他旁,问道:“伍哥,可是花魁要出来了?”
老伍修长身子站着不动,狼眼精光盯着台上,不理云川所言。
云川见着一二楼具点上灯来,照的楼内恍如白昼。众人底下窃窃私语,不知议论着啥。
忽然,丝竹之声戛然而止。只见二楼北梯正对之处房门大开,先是一黄衣婢女行出,云川见这黄衣婢女甚是眼熟,不知在哪里见过。
尔后一白衣女子蒙纱跨了出来,只见那女子身如弱柳,一对柳叶眉弯眉纤细,一双凤眼勾人心魄,水晶流苏冠盘着乌黑长发,垂落在背后,身穿青色广袖长裙,外着白纱,披帛亦然翠绿,有柳叶点缀于上。
众人看着女子直如天上仙女一般。
女子踱下阶来,不过二十余阶,一举一动让人眼睛瞪得发呆。云川见到众人这般场景,看了看身旁老伍,但见他口水直流,推了推他示意。
老伍赶紧闭嘴,咽了几口方才恢复神智。
只见那女子细步走上台来,一双媚眼看着众人,这台下众人怕是痴醉的不敢亵渎,众人痴痴的望着那女子,未有一人敢有狂言秽语。
那女子方站上台,左右各一人抱着琵琶并圆凳,伺候那女子坐下,递上琵琶。
女子抬手露出藕臂,青葱玉指结果琵琶,抱在胸前。她侧首闭目,玉指拧转轴子,信手拨弄琴弦,尚未开弹,此举便惹得众人心弦一动。
众人醒悟过来,知道她弹奏琵琶。掌声雷动,片刻尽收,只怕误了琴音。
那女子面纱被气息微风吹动,抚弄这琵琶。一双玉手轻挑,一阵悦耳丝竹充盈于室。这琴音犹如玉珠千余从白玉阶上滚落,又如莺鸟在花丛中鸣叫,亦如冰泉初化春水流动。
云川记得阿娘甚爱弹琴,却不是这琵琶,乃是古琴。自己每日扰着她,未曾弹完一曲便放下。后面阿娘不爱弹琴,只是绣着手绢。
现在听这女子弹琴,琴音不逊阿娘。这天仙般的人儿,怕不是比阿娘还要美?
少年看看老伍,只见他双眼闭着,听那琴音。
只闻琴音陡然一收,复又变换,但似银瓶乍破,酒浆崩出,又似刀枪交鸣,势如战场千军万马。嘈嘈切切,声势雷动,戛然而止,余味悠长。
众人沉醉在这琵琶声中,不知结尾。回过神来,却见那女子飘然而去,房门紧闭。
此时老鸨上台,挥着手绢在那招摇,一脸堆着笑:“方才各位听到婉儿姑娘弹奏,这一曲肝肠可中听否?”
众人无不拍手夸赞,只是望着那紧闭房门。似等着那女子再出来。
“婉儿姑娘旅居此地,特献一曲,现下若有人愿出一百两黄金,便可与姑娘一度春宵。可有人愿否?”
众人无不低头私语:“这一百两金子,可是富庶之家一年的营收。”场内之人大都低头不敢应承。
云川见旁边老伍捂着心口要紧,不知舍不得钱财还是别的,虽跃跃欲试,却不曾掏出金子。
只见二楼对面房门大开,跨出一人,紫服黑冠华丽无比,俊脸美若白璧。
那人飞身下去站在台上,屋内行出女子窈窕秋波,原是适才临幸的女子依依不舍望着他。
只见他理了理衣裳,按住剑首,但见玉柳系在那人腰间。
云川指着那人,对老伍言道:“此人所携,便是吾剑。”
老伍见他这般,眉间一挑,提起云川的腰带,单臂用力一把摔他下去。
幸好云川在空中身形变化,踩在柱身上,借着众人肩膀飞身去台上,险些狼狈不堪跌落。
云川见老伍在上面讪笑,恶狠狠的瞪上一眼。
老鸨正愁无人应承,现下多了两位公子哥上台,笑逐颜开:“可还有公子哥愿上台吗?若无旁人,今夜便从这两位公子之中选出来。”
携剑之人眼神散漫的看了云川一眼。
云川拱手回礼,却不好言,自己陡然胜了,便以花魁之夜换回玉柳;若是输了,就不知如何了。
众人见这云川和这林公子较量,看戏者居多。这小子不知深浅,若触怒了林公子,只怕这剑川城也容不下他。
众人不嫌事多,注目看着二人,虽然都是英才,这外乡人只怕比不上林公子自幼修习。
老鸨见云川不过普通武服,见他上台正好抬价,自己眼睛瞅着的始终是那华服公子,这剑川郡守林大人爱子。
林公子向来都是玉霄楼贵客,此次自己迎来了绝色佳人,正好好好钓他一番。
老鸨惨白铅粉红晕乱抹,眼睛滴溜溜的转,开口对云川言道:“这位公子,可曾携黄金百两?旁边那位林公子素日常来,不曾拖欠。吾看你是第一次来,可莫要诓老妇。”
只见二楼是飞来一个布包,被云川单掌稳稳接住,云川递给那老鸨。
老妇手掂了下,笑的像朵花儿一般:“这位公子相貌堂堂,气概英武,老妇多虑了。”
原来是老伍丢下了的黄金布包。说完望着那林公子,只见那紫服黑冠之人薄唇轻启:“钱财具是等闲之物,我亦出一百两,吾想看婉儿姑娘如何择处?若无非凡见识,怕衬不起她琴音动人,亦是俗物。”
老鸨见他不上钩,料想加价不成,只好回身上楼去问。
老鸨才到门口,只见门扉轻启,婢女递出一物来。
老鸨拿在手上,原是一个纸条,打开看了一眼。眼珠转了几下,急忙转身下楼,笑着对众人说道:“婉儿姑娘已有区处,二位公子可准备好了。”
众人见有热闹看,具都拍手言道:“尔快言。”姑娘说:“文武才情,缺一不可。这文采姑娘稍候自有考究。现下先以武定个高低,你二人赤手空拳在这台上相斗,若有人跌落下台便是输了这局,可否?”
众人看着林公子并云川,二人年纪相仿,体形亦然差不多。只是这林公子乃剑川郡守之子,名唤林慕白,自幼延请名师辅就,被名师悉心教授习的剑法十年有余。
这习武之事不比习文,等闲人家的小儿读书写字并非难事,习武拼的是钱财人力,等闲人家盖不能持之以恒。
好在这林慕白之父久官剑川,颇有钱财,只此这一根独苗,见他颇爱习武,舍下钱财不少。
云川旅居在此,自然不知此种缘由。现下只想拿回玉柳,至于这美人春宵。
云川从未想过,硬着头皮拱手道:“林公子,这拳脚无眼,若有得罪,多多包涵。”一双星眸望着那人。
只见那人眼神散漫,目中空空,不曾正眼看云川,邪魅眼神凶光微露只随意说了句:“尔可愿自己下台,莫浪费汤药费。”
林慕白鬼魅般的身影陡然突至,右爪直探入云川腹中,五指修长凌厉,势如鹰爪。
云川双掌叠加按住那人手腕,借势双足用力凌空飞起。
林慕白见云川飞起,嘴角微扬,冷笑一哼。左手成爪直取云川面门,想在云川脸上留下血痕羞辱云川。
冷风袭面而来,云川右掌拨起格住慕白利爪。却被那人抓住右手腕甩飞开了,云川身形失力,所幸旁有一柱,足尖点在柱子身上,飞身回台上。尚未站定,却见那人鹰爪突入,直取心窝。
云川避无可避,这林公子起手便是杀招,只欲取人性命,心思歹毒。少年索性右手起掌,犹如刀锋,运起十成劲力格开那人手腕。
林慕白吃痛弹开数步,见云川立着不动,星眸看着自己,似有嘲笑之意,心中一狠,左手食指、中指直取云川星眸,右手放在腹间,不知是吃痛难忍,悉心保护之故。
云川一把握住那人中指,如同逮着小鱼一般,向上掰扯,不想伤及性命。
众人只怕云川伤了林公子,若怪罪下来,这玉霄楼恐不复存,皆有惶恐之色,唯独云川不觉,楼上老伍却是神情紧张不已。
这云川未曾想到这林慕白右手摸着剑首,右手断掌握住剑柄,抽出玉柳细剑,一剑横扫划破云川腹部。
云川只觉腹中一凉,低头看来,鲜血浸湿黑色武服,涓涓细流缓缓流出,急忙用手按住腹部止血。
一脚踢开林慕白,自己也如断线风筝似的后仰倒地。
围观之人见此时动了刀剑,纷纷惊呼,玉霄楼的俏脸们吓得虚白,那些闲客妓女吓得纷纷四散逃开,那为首的老鸨在这人堆之中不知去了何处。<>